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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手術

今天是阿哲手術的日子,尹汐早早的醒了,打了熱水給小傢伙洗了臉擦了手,一邊不停的安慰著:“阿哲不要怕,媽咪會在外面守著你的。”

小傢伙的臉色有些沉重,一雙秀氣的眉始終微微皺著,目光一直不停的瞟向門口,似乎在等著什麼。

病房門口偶爾經過兩個人,但都不是他要等的那個。

阿哲轉過頭看著尹汐,“媽咪,池叔叔有說要過來嗎?”

小傢伙臉上的表情很脆弱,尹汐心中一軟,忍不住伸手輕撫了他的臉頰,柔聲道:“阿哲乖,池叔叔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等他忙完,一定會來看你的。”

她雖然這麼安慰小傢伙,但實際上,她心裡也不比他好受多少。

這個手術他們等了太久,激動是肯定會有一點的,但是來之前,她就已經足夠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她堅信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挺過去,但是此刻,她卻是跟阿哲一樣無助,有點點期待那人會忽然推門進來……

只是,那天晚上他離開之後,昨天一整天也就再沒出現。

阿哲心心念唸了一整天,唸的她的心也跟著亂了,他也沒來。

他不來,對她來說,本來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但心底的那一絲慌張和失落,她卻是沒辦法去解釋。

拂去心中那些複雜難辨的感受,尹汐稍稍靜下心來,繼續安撫小傢伙,“阿哲乖,媽咪答應你,只要阿哲勇敢度過手術,等阿哲康復出院,就帶你去海邊度假?!?

阿哲聞言,並沒有提起太大的興致,只是垂下眸子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但臉上失落的神色還是沒辦法掩飾。

尹汐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就聽見房門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阿哲幾乎條件反射般的擡頭看過去,尹汐心中一跳,也跟著轉過目光。

一個穿著黑色休閒裝的男人手搭在門把上,站在門口,目光也一下就看見了病房裡的兩個人。

尹汐和阿哲在看見那人的時候,兩人的臉上表現出來的都是失望。

秦雨拎著果籃站在門口,一時間只覺得有些尷尬,只好站在門口,詢問式的道:“我……沒別的意思,就來看看孩子?!?

畢竟他是一片好心,尹汐收回視線,“其實沒必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秦雨的身後又走過來幾個人,都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其中,童醫生也在裡面。

秦雨也跟著人羣走進來,將果籃放在一邊,自己也靜靜的站在一邊。

尹汐緊張的看著幾名醫生對阿哲的病情進行了短暫的交流之後,便有護士過來,帶他們去手術室。

一路上,尹汐緊張的握著阿哲的手,但阿哲皺著的眉頭卻始終沒有鬆開一下。

到手術室門口,尹汐不忘叮囑阿哲,“阿哲別怕,別怕,媽咪就在外面……”

小傢伙微微擡頭看向她,“媽咪,你捏疼我了。”

尹汐才反應過來,趕緊鬆手,但臉上的緊張卻更甚了。

“sorry?!彼傅牡?。

阿哲卻再次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小的手心貼著她的手心,像是要給她灌溉力量一般,黑深的眸子卻帶著十分堅定,“媽咪別怕,阿哲是男子漢,阿哲一定會勇敢的,將來媽咪由阿哲保護,誰也不能欺負媽咪,讓媽咪傷心?!?

稚嫩的聲音,這樣的誓言卻有些沉悶。

尹汐鼻子一酸,眼中泛起淚水,但她不能哭,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阿哲還只是個孩子,她應該是阿哲的避風港纔對。

她眨了眨眼睛,將眼底的淚水眨了回去,蹲下身,故作輕鬆的一笑,“媽咪不怕,只要有阿哲,媽咪什麼都不怕。”

站在一旁的秦雨,看見這樣的畫面,手指微微緊握,此刻他很想上前握住她的手,給予她堅強。但,他最終還是沒動。

有護士出來催促,“10號林哲,進手術室準備?!?

阿哲鬆開尹汐的手,轉身跟著護士進去。

“阿哲……”身後,尹汐忽然叫出聲。

等小傢伙聞聲回頭,就見面前一個人影撲了過來,還未看清,便被人一把抱進了懷裡。

尹汐顫抖著聲音在他耳邊,抱著他的胳膊也在輕輕顫抖,“阿哲,阿哲,你一定要勇敢,一定要勇敢……”

她實在是太害怕失去阿哲,過去的五年中,阿哲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色彩。如果失去他,她的世界也會隨之崩塌的。

那樣的結果,她連想都不敢想。

阿哲轉身的一剎那,她甚至想,不要接受手術,帶著阿哲離開,回到莫斯科。

她真的真的經不起失去了。

“女士,我們醫生的時間排的很緊的,,能抓緊些時間嗎?”護士看了一眼鐘點,忍不住催促。

但尹汐卻緊緊地抱著阿哲,沒有鬆手。

她的內心在劇烈的掙扎,進退兩難。

阿哲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媽咪,我們不可以耽誤別人的時間哦。”

秦雨也走了過來,柔聲安慰:“讓他進去吧,我陪你在外面等。”

手術終歸是要做的,他們好不容易等到這個合適的心臟源。做,就還有一絲希望。如果現在放棄,他們這幾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終於,尹汐鬆開了抱著阿哲的手。

看著小傢伙臨進門前回頭遞給她一個如無其事的微笑,尹汐的眼淚終於沒有再忍住,啪嗒一下落下眼眶。

她很不安,很怕,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進那扇門,門關上,將裡面和外面隔成兩個世界。

阿哲,阿哲……

你一定要挺過去!

尹汐望著那扇門,耳邊忽然回想起安排住院之前,童醫生所說的話。

“林哲這個是先天性心臟功能不全,因爲年紀太小,換心的承受能力恐怕也不比成年人,成敗佔的比例是對半的,手術很有風險,你確定好了要做嗎?”

要問她有沒有確定好,尹汐恐怕想一輩子也不會想好回答。但是如果就這樣放棄機會,阿哲帶著一顆功能不全的心臟,還是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他還那麼小,人生的路纔剛剛開始……

……

手術進行中。

尹汐坐在手術室外,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門頭上的手術燈。

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手術還沒有完成,不知道阿哲怎麼樣了?

她心亂如麻。

身邊坐下一個人,她沒有回頭去看,根本不甚在意。

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指尖。

溫熱的感覺從那隻寬闊的手掌中傳來,她微微一怔,迴轉過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俊朗深邃的容顏,永遠看不厭的五官,如深井般幽深漆黑的眸子,還有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矜貴氣質……

是他,池景灝。

“對不起,我來晚了?!?

簡短的語句,卻莫名帶著一種讓她心安的氣息。

他的手指撐開,和她的十指相扣,她的手心裡都是汗,臉色也很不好看,但好在,現在緩和一些了。

他又擡頭看了一眼仍舊亮著的手術室的燈,“進去多久了?”

尹汐垂了垂眸子,“快一個小時了。”

垂下的目光落在兩人十指交握的手上,微微閃爍了一下,卻沒有掙開。

池景灝的眼角有一塊淤青,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她沒有問,也沒有提及。

走廊裡很安靜,不像住院部那麼吵,兩人都沉默下來,便更加靜了。

不遠處的角落裡,秦雨透過步行樓道門的小窗戶看見裡面的情形,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將手機放進口袋,轉身默默離開。

手術燈倏然熄滅,門打開,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尹汐幾乎是在燈滅的第一時間裡猛地站起身迎了上去,“童醫生,怎麼樣?”

童醫生慢慢摘下口罩,看著她終歸是搖了搖頭。

只一瞬間,尹汐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房屋像是在網下塌陷,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沒有一樣是真實的。

她踉蹌著往後兩步,不知是誰走過來,伸手扶住了她,但她暈暈乎乎的,已經聽不清旁邊的人都說了些什麼。

渾渾噩噩間,她走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很大,放著一些儀器,和一張病牀。

病牀上安靜的躺著阿哲的小身影,他面色蒼白,雙眼緊緊閉著,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安靜祥和,似睡著了一般。

裡面開了空調,但尹汐一路走過來,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到病牀前時,腿一軟,幸而手扶住了病牀的邊沿,才避免了摔倒。

“阿哲……”她伸出手卻不敢去觸碰他的臉,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似乎生怕吵醒他一般。

她那樣的小心翼翼,呵護著唯一的珍寶。

“阿哲,媽咪來了,你如果睡好了,就睜開眼看看媽咪,好不好?”

“阿哲,阿哲。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等阿哲長大了,阿哲保護媽咪?阿哲乖,媽咪不要你保護,媽咪只要你好好的,阿哲……”

那一聲聲的,說到最後,已經完全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尹汐趴在牀頭,聲淚俱下。

阿哲,她的阿哲,難道就這麼狠心拋下她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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