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電腦後, 調出那個文案的文檔。
宋非蘿盯著看了一會,打字過去問他:
【天下蘿攻:有什麼具體要求嗎,比如色調素材方面的?】
【Jnsel呈:編劇說背景希望有個閣樓, 其他的都隨意。】
【天下蘿攻:行, 那大概什麼時候交?】
【Jnsel呈:這個月底前行嗎?】
【天下蘿攻:可以啊, 不滿意可以提意見, 返多少次都可以。】
【Jnsel呈:哈哈, 不敢讓大佬返圖。】
沒想到他還記得直播時候她吹逼的那個梗,宋非蘿一陣無力,敲過去一串標點。
季江呈頓了一下, 又問她:
【Jnsel呈:需要另外找題字嗎?】
【天下蘿攻:不用,我可以。】
【Jnsel:行, 那就這樣, 麻煩了。】
這句發完, 後面還跟了一個賣萌的表情。
宋非蘿聯想到在醫院裡看見的那個神情溫淡的少年,再看著那個跪地賣萌的表情, 覺得有些好笑。
商量完這件事後她就懶得再管其他消息,更麻煩的是客廳的宋非俞已經開始催了。
穿好衣服,砰地甩上房門,她頂著一張疲倦的臉看著那個一身正裝神情犀利的男人,有點疑惑:
“咦, 不是說好下午走的嗎?”
“事務所臨時有事, 你趕緊吃早飯收拾下, 這就走。”宋非俞不看她, 手裡動作不停, 專注扯好領帶。
“最近案子很麻煩嗎?”宋非蘿仔細一想,最近這人都很晚回來。
“是有點棘手, 不過快弄完了。”宋非俞一邊找車鑰匙一邊答她。
“哦。”那就好。反正她也幫不上忙。
在餐桌前坐下,乖乖吃完早飯,宋非蘿趕緊衝到房間裡把自己最後一點東西收拾整理好。半小時後,她戴著一頂棒球帽,拖著半人高的行李箱出來了,用手給自己勉強扇著風:“走唄。”
宋非俞倒是很自然地從她手裡接過行李箱,剛接到手裡就一沉,實在有點分量。他有點納悶,平時怎麼沒見她那麼多的東西。
“誒你輕點兒!”誰知宋非蘿非但不感激,還反而緊張兮兮地叮囑他:“裡面有我的筆電和板子!”
然而事實上宋非俞已經十分小心了。
他木著臉回頭,有要把行李箱遞回去的趨勢:“那要不你來?”
“不不別別別!”宋非蘿連忙擺手,戲份十足,一副恭送大人的架勢,躬身打著手勢:“您請您請。”
宋非蘿在後面畢恭畢敬地跟著。要知道,能讓宋非俞這個暈車的人開車送一趟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
曾經她以爲和讓宋非俞開車比起來,掰彎他可能更簡單點。但是通過今天,她改變了這種膚淺的思路——
掰彎他只會更簡單。
正當宋非蘿在腦海裡思索著各種方案時,那個被認爲“很可能被掰彎”的男人一手打著方向盤,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她:
“暑假實習得怎麼樣?”
“挺好的,吃得好,學得多。”她一手托腮看著前面宋非俞的側臉。
“我問你人際交往方面呢?”
“那就更沒問題了。”宋非蘿笑出聲:“你什麼時候見我被欺負過。”
“我不是問你這個。”宋非俞趁著剎車的空當回頭瞥她一眼,眼神有點意味深長:“沒交到男朋友?”
“咳咳咳。”宋非蘿差些被自己口水嗆到,反駁他:“怎麼可能!”她倒是想呢,但也不看看對象是誰。
“你覺得我有?”到底是哪裡給了宋非俞這種錯覺,她有點沒想通。
“呵。”宋非俞輕巧地嗤笑了下,“就上次送你去看病的那個,我還以爲有情況了呢。”
她聽著愣了下,然後狀似淡然地轉過頭看車窗外的風景,嘀咕道:“你別瞎想。”
“我瞎想?”綠燈跳起的時候他換了個檔踩下油門,似嘲非嘲地哼笑。
宋非蘿覺得他今天這股子媒婆的氣息很不正常,納悶問:“你今天怎麼跟張太后一樣煩?”張淑華女士,兄妹兩人的親生母親,在家中享有太后般的特權。
“猜對了。”宋非俞坦然承認:“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已經被張太后盯上了,到時候相個親聚個餐什麼的不在話下。”
他雖然沒什麼特別的語氣,但宋非蘿愣是聽出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轉過頭來盯著前面那張欠揍的側臉暗暗磨牙,陰沉著臉問:“你用什麼方法讓咱媽放過你的?”
“也沒什麼。”宋非俞心情挺好地勾著嘴角:“也就是給她買了點化妝品而已。”
“……”原來成敗的距離只差一次賄賂嗎?
宋非蘿認清了現實,且不說她沒錢,就算有錢了,她也不一定會拿出來賄賂張太后。
這不公平啊!
然而宋非俞看起來很享受這種不公平,而且他今天甚至很好心地主動開車送她。所以她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宋非俞直接把她丟在荒郊野嶺那就慘了。
認真思索了下,她決定採取懷柔政策,於是放軟語氣:“那你還知道些什麼?”
今天的宋非俞出人意料地好說話,也不打算故意隱瞞她,“聽說是B大的醫學生,和你同歲,雖然不知道名字但張太后把你倆的生辰八字都合過了,見面是早晚的事,你保重。”最後三個字說得宋非蘿手心發癢。
“噗咳咳!”她這回真的被自己給嗆住了,難以置信地擡頭:“我生辰八字是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啊,就算要見面她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別蠢了。”宋非俞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送她一記無情嘲笑:“當初她把我房間號給我相親對象時也沒想過通知我。”
“……”這黑歷史怎麼以前沒聽你提過?
還算宋非俞有點良心,幫她把那麼一大堆行李扛上了六樓。
於是臨走前她體現了一下作爲妹妹的溫柔,主動向宋非俞道謝。
沒想到那人無所謂地擺手:“不客氣,反正這苦力四年才一次。”
“你還是趕緊走吧。”她把東西拖進寢室,然後一臉嫌棄“砰”地甩上門。
大概花了一兩小時把東西整理好,宋非蘿正舒口氣,門外卻有人敲門。
奇怪,旁邊的學霸寢兩人都沒來,其他人她也都不熟,誰會在這種時候敲門啊。
思索的空隙寢室門又響了兩下。
“來了。”她端著水杯拖著拖鞋匆忙去開門。
但一開門她就愣了。
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她髮型沒亂吧?
門外立了一個帥哥,大概高了她半個頭,五官並不鋒銳卻也不算陰柔。好像是格外喜歡黑色,從鴨舌帽到衣服再到鞋子一身黑,手邊靜靜立著一個銀灰的行李箱。和她以往見到的帥哥不太一樣,眼前的少年有種難以言喻的氣質,非關長相,自帶一股若即若離。
見門開了,他擡起頭,一雙璨若星子的眼瞳看過來。
宋非蘿還在面前少年的顏值裡沒回過神。
然而少年卻不理她什麼反應,見門開了,直接拖著行李箱往裡走。
“誒誒誒誒!”見他要往裡走宋非蘿總算晃過神了,連忙攔住,抽著嘴角:“同學這是女寢啊!”
“如果要找男寢的話,對面右拐,要是樓號大於40再往後面走一段就到了哦。”宋非蘿自認很貼心地給他指路。
“要是還找不到的話……”
“我進的就是女寢。”面前人淡淡打斷她。
“哈?”
而那少年與此同時一隻腳已經踏進寢室,不止如此,他還準備關門了。
“喂喂……”宋非蘿震驚。
“你叫什麼?”他邊拖著行李箱邊問她。
“我沒叫啊……”她有點無辜。
“我是問你名字。”那人也有點心累。
“……宋非蘿。”
那人懶懶哦一聲,順手摘下頭頂的鴨舌帽,甩了甩一頭蓬鬆利落的短髮。認真看了她一會兒,忽而勾了勾脣線,竟帶著點痞帥:“你好啊,我是你的新室友,寧蔚。”
“……”
足足一小時,花了點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量,又順手幫寧蔚整理了一小部分東西,等著她忙完後,宋非蘿兩手搭在椅背上看她,總算有了點思緒問出自己的疑問:
“可是……之前不是說過不能跨系組寢的嗎?”
她是新聞系的,新聞是A大的重點專業,而寧蔚是計算機系。
“因爲我們系實在湊不出空寢了。”寧蔚用手指撥了撥額前細碎的劉海,還不忘讚一讚這寢室:“不愧是重點啊,兩人寢夠奢侈。”
“那你大一大二怎麼過來的?”
寧蔚頓了頓,拿著空杯子往飲水機那邊走,灌好熱水後回頭瞥她一眼,語氣平平淡淡:“原先三個室友大二上學期前還沒男朋友。”
宋非蘿起先沒能理解其中邏輯。
寧蔚就給她解釋:“我再整天跟她們待一塊,就弄得他們分手的分手吵架的吵架,於是跟輔導員商量了下,打算換個寢,但計算機女生本來少,找不出空缺的,就分到了這邊。”
她說得很是平靜,好像一件無所謂的事情,但宋非蘿聽完後對她原先幾個室友的做法理解不能,當時寢室裡一定打了不少嘴炮吧?
“她們不會跟自己男朋友解釋嗎?”她有點爲寧蔚不平,皺眉道。
“解釋了,沒用啊。”
寧蔚嚥下一口水,舌尖抵著腮幫子,聳了聳肩:“沒辦法啊,我太帥了,人家容易自卑。”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對了,小蘿蔔,你應該沒男票吧?”雖只是潦草聊了幾句,兩人卻相處得很舒服。寧蔚原本以爲應付不來宋非蘿這類的小姑娘,但目前爲止,小姑娘的表現一點也不讓她反感。而且寧蔚有個習慣,會對認可的人會隨意起外號。
“你才小蘿蔔呢!”宋非蘿學她的樣子,輕哼懟回去:“沒男朋友又不丟臉。”
“而且一定找個比你帥的。”
“哈哈哈那我等著!”寧蔚背靠桌子抓住桌沿,輕巧地縱身坐上桌面,順腳踩住椅子,臉上掛著迷惑小姑娘的痞笑。
她垂眼懶洋洋地看她,舌尖掃過一排牙牀,狀似好心提醒:“先說一聲,就算我長得好,但你可別對我……嗯?”拋來一個眼神,寧蔚最後一聲鼻音拖得陰陽怪氣。
宋非蘿哭笑不得,莫名覺得這新室友還有點幼稚。
於是故意似開玩笑地追問她:“難道你彎的?”
寧蔚跳下桌子,毫不避諱她的視線,咧嘴道:“是啊。”
宋非蘿一驚。
“不過你放心,我還看不上你這種小蘿蔔。”她還不忘損她一句,面色帶著幾分得意地宣佈主權:“我外面已經有人了。”
宋非蘿低頭想了想,問:“她在別的學校?”
寧蔚嗯了一聲,就沒再說什麼。
畢竟是人傢俬事,不主動提,宋非蘿也不會主動問。
爲了緩和氣氛,她順便問寧蔚:“那……你以前室友不知道?”
“嗯。”她漫不經心擦著桌面的灰塵。
心底突然涌出點竊喜,“哦。”
沒告訴處了兩年的室友,卻在今天告訴了她。
宋非蘿在心底默默記下,忽然覺著寢室裡多出個人,也挺好的。
“老實說,我挺想追你的。”她直言不諱。
對面那人擦桌子的手一頓。
“如果我性取向有改變的那一天的話。”
寧蔚回頭,看著那雙裝得極真摯的眼。
賞給她一聲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