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週末,顏樂她們三個都賴在牀上不想起來,董宛醒了以後便再也睡不著,玩了會兒手機後看了眼時間,快十一點了,索性起牀去吃飯,順便拿著電腦去外面更新一下系統。剛剛收拾好準備拎著電腦出門,三個腦袋便從牀上探出來,董宛掃了一眼三雙睜得圓溜溜的明顯略帶興奮的眼睛,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裴裴:“我要外面新開那家奶茶店的巧克力奶茶!”
初寧:“我要黃燜雞米飯,你再給我帶點兒鴨脖回來。“
顏樂:“食堂的滷肉飯就行。”
董宛黑線。。。
裴裴認真地皺眉反思:“我的好像少了點兒什麼?!?
董宛迅速地奪門而出。
乘著店員給電腦更新系統的功夫,董宛先去給那兩隻買要求的東西。
走了十幾步路,賣黃燜雞米飯的店就到了,生意倒是挺好,店裡正在放一首情歌,調子卻是有些悲傷,遠遠在店外就能聽到。跟服務員說了打包的要求後,董宛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她剛剛坐定,擡頭便瞧見一個人走了進來,他慢慢推門而入,明亮刺眼的陽光在他身後散落成一圈圈的光暈,她只聽到耳邊的歌聲正唱著“時光如水淹沒歲月的變遷,那時的我已經不在你身邊?!?
是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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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中考前,6月初的一天晚上。
結束晚自習的鈴聲響起,不過董宛打算再待一會兒,教室裡也有不少人抱著和她一樣的想法,走的人也都輕手輕腳地離開。
一片陰影突然覆蓋下來,遮住了董宛頭頂上方的燈光。董宛擡頭一看,是錢儷。
看著她微微挑起的嘴角,和不懷好意的眼神,明顯就是來找茬兒的。董宛並不打算理她。
錢儷突然彎下腰來,輕聲道:“有件事告訴你。我保證,不聽你一定會後悔的?!?
董宛對她後半句話持著懷疑的態度。不過,這姑娘平時也只是發發小性子,並沒做什麼太過分的事,人品還是值得相信的,聽聽她說什麼倒也無妨。
於是董宛站起身來,跟在她後面走了出去。
走廊上靜悄悄的,只有幾盞燈亮著。
錢儷轉過身來,面上卻是沒什麼表情,只看著她,幾秒後開口道:“顧容在教學樓後面的小樹林裡,你自己去看看吧?!?
董宛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顧容又怎麼在那兒?他不是跟她說家裡有些事先回去了嗎?
可錢儷卻沒打算再說什麼,轉身進了教室。
現在選擇權在她的手裡,是轉身進教室繼續複習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還是去小樹林那兒一探究竟。
董宛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去小樹林那兒看看。
不知爲什麼,董宛心裡有些不安。那片樹林離教室並不遠,很是寂靜,平時也有些情侶喜歡課間在那兒待著,可她現在卻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好像這條路有一個世紀那般長。她在心裡安慰自己,也許是顧容突然有什麼事情,所以讓錢儷去喊她的呢??墒瞧鋵嵥约簝刃纳钐幰膊幌嘈胚@個自欺欺人的安慰,或許是因爲顧容之前對她交代的話,又或許是因爲錢儷那怪異的語氣,好像都在暗示著一些什麼,她不願接受的事情。
終於走到了那片小樹林,她也看到了錢儷想讓她看到的畫面。四下裡一片漆黑,但藉著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顧容抱著一個長髮女生,正輕聲說些什麼。她只覺得手心冰涼,好像一直涼到了心裡,身體僵硬在原地,一步都邁不出去,耳邊彷彿有一陣陣的轟鳴聲。她沒聽清顧容說了些什麼,只看見那個女生突然略帶氣惱的推開了他的懷抱,目光一轉,有些羞憤的看著僵在原地的董宛,顧容順著她的眼神望去,對上董宛的目光,頓時覺得有些暈眩,身體不禁晃了晃。
董宛看不清顧容臉上的表情,只看見他大步朝她走過來,她不禁後退了一步。手腕突然被握住,她有些遲緩的擡頭,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耳邊只聽到他焦急的聲音:“小宛,你信我,事情不是你看。。?!彼⑽⑵^,看到那個女生正呆愣在原地,突然低低笑出聲來。顧容的心沉了沉,再也說不下去。董宛也不看他,用力抽出手腕,轉身大步離開。
董宛停下腳步的時候,只覺得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原來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奔出了那麼遠。
學校已經被遠遠拋在身後,她不想再回去取自行車,便打算走回家。
董宛很佩服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還知道回家的路在哪兒。看來電視劇中女主角被男主角背叛打擊後傷心狂奔迷路啥的都是騙人的。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一輛車從對面駛來,燈光直直照在她臉上,分外刺眼,她下意識拿手擋了擋。等她將手放下來時,車子已經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窗被搖下來,她驚訝的看著那人:“舅舅,你怎麼在這兒?”
舅舅面色不太好:“快上車,你媽在醫院。”
董宛剛剛趕到醫院,搶救室的門從內打開,她看到老爸立即走上前去,一個身著白大褂的醫生除下口罩從裡面走出來,面帶遺憾。她只依稀聽到醫生說了很抱歉幾個字。
董宛面色煞白,只感覺一剎那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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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噁心感從喉嚨裡涌上來,董宛衝向洗手間。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她一直昏昏沉沉地蜷縮在牀上,沒吃多少東西,明明噁心的厲害,可是跑到洗手間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只是一陣乾嘔。
她旋開水龍頭,定定地看著水流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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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宛面色平靜的看著坐在對面的顧容,靜默了片刻,見他只是沉默地看著她,便清了清嗓子,道:“你來這兒吃飯?”
顧容沒任何反應,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她看。董宛有些忐忑,大哥你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可不想被蘇雨芊看到這一番“眉來眼去”。到時候她有十張嘴也說不清啊。
於是董宛想了想又道:“是給蘇雨芊帶的?”
這次他終於有反應了,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說了一聲:“好久不見?!?
董宛乾笑,道:“是好久不見?!彼D了頓又道:“既然這樣,我們兩個不在這兒吃飯的還是給別人讓讓位置吧。”
現在正是飯點,店裡的座位的確是有些不夠。不過顧容卻是動都不動。良久才道:“我從沒想過,過了五年再遇見你,會是這樣一個開場白?!?
董宛繼續幹笑,只覺得嘴裡有些發苦。她也沒想過。她沒想過還能再遇見他。
顧容看著她,又道:“對不起?!?
董宛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用一種特明媚特憂傷的口吻說道:“你不用說對不起?,F在,不用了。你知道嗎,如果換成是現在的我,當初也許不會那樣做。如果你解釋,我會聽;如果你道歉,我會接受?!彼粗行┭}雜的神情,笑著道:“別誤會,不是因爲心裡還有你或是愛你太深,而是因爲,很難再找到一個比你更好的人。當時年紀小,不曉得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人總得向現實低頭。如果那時你真肯真心認錯,我會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可是,那只是如果?!?
這世間假設的情況永遠不會出現,就好像她也不可能從現在回到過去。更何況,早在她之前,就有一個蘇雨芊。她那個時候不知道她的存在,但現在不同了。那將近一個學期的美好回憶,也許她以後回想起來仍然會感到美好。她看著坐在她對面的顧容,他已不復當初意氣風發之態。也許是出於對她的愧疚,他變得寡言許多。但現在,她不需要他再對她心懷愧疚,早在五年前,他就應該拋開過去的一切,開始他自己的新的生活,好好待蘇雨芊。
董宛接過服務員手裡的打包盒走出店門,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她而去,這不能怪他,只能說是緣分使然。但那些路,她終是一個人走過去了。
她在一個合適的時間遇到了他,對她來說,的確很難再找到比他更適合她,對她更好的人,但那些好終究也成爲了回憶。她相信,她總能找到一個比他更好的人。
董宛周身沐浴在溫暖明媚的陽光下,腳步輕快地走著。
顧容揹著陽光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面容籠罩在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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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宛看著來電顯示上的沈泓兩個字,再看看看似正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實則豎著耳朵的三個人,十分後悔當初把號碼給了他。不,她當初就不應該坐他的車回家!看看他引發的一連串的反應,她發誓,她現在連掐死他的心都有。
如果時間真能回到過去,他對她說:“我有車,我送你?!?
她一定會這樣回他:“你有車?”高貴冷豔的一笑,然後說,“我有腳?!?
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董宛懊惱的打斷自己的幻想。手機終於停止了震動,她吁了一口氣??蛇€沒等她的心落回實處,手機又震動起來,她拿過來一看,是林染。這個時候只要不是沈泓是誰都好啊,她趕忙接起來:“喂,林染。”
林染在電話那頭道:“吃過飯沒?”
“還沒呢。”就算是吃了也要堅定地說沒吃,而且,她先前只想著給那三隻帶飯,後來又遇到了顧容,還真忘了吃飯這回事。
林染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正轉著一支筆,一臉平靜的說道:“宋彥琪今天請客,出來吃吧?!?
莫名其妙被點名的宋同學轉過身來正要嚷嚷,見林染瞇了瞇眼,頓時噤聲。
董宛一聽可以吃白食立馬歡樂的答應了。
見林染終於掛了電話,宋彥琪捂緊了錢包,一臉提防的說道:“我不去?!惫灰蝗?,也就不用請客了不是。他真是太聰明瞭!
林染施施然的站起身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這孩子真是太上道兒了,他也的確不想再帶個電燈泡。
於是可憐的宋同學失去了一次可以光明正大敲詐林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