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管所呆了一段時間。後來轉到了市郊監獄,再後來轉到了勞改隊。
時光飛逝。到了二零零四年的四月。由於我在獄中改造期間,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一年的待遇。勞改隊的管教通知我,明天就是我刑滿釋放的日子。
八年,整整八年。這一晚或許是因爲即將重獲自由的喜悅使我一夜未眠。想了好多好多的人和事。‘爸媽都還好吧?聽媽說我進來後爸感覺日子沒什麼奔頭了,把家裡的魚塘轉包給別人了。只留下十幾畝水田地。往日的同學們都該大學畢業好幾年了吧?走進社會不知道都混的怎麼樣。這兩年我勞改的地方距離他們遠了。再加上他們也都很忙。許久沒有他們的消息啦!’
一縷晨光爬上高牆。出獄的手續很快辦理妥當。走出那兩扇鐵門,我直接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氣息。心裡感慨萬千。
“老大,幹什麼吶?沒看見我們咋地?”
多麼耳熟的聲音啊!我睜眼一看大門口停著一輛海獅麪包車。車旁站著三男一女四個人。他們分別是趙亮,徐闖,張遼和許晴。剛剛說話的正是趙亮。我張開雙臂與他們每個一一擁抱。彼此之間許多想說的話此時全都在這一個擁抱之中。
上了車,張遼是司機,許晴坐在副駕駛位置。趙亮和邢闖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身旁。他倆開始口水飛濺地跟我說著話:“老大,勞改隊提前把你出來的日期通知了你家。我們幾個知道了,就跟你家大姨說由我們來接你回家。”
我透過車窗,看見距離勞改隊大門很遠的地方有一位婦女懷裡抱著孩子,淚眼依稀站在那裡。由於距離實在太遠,也看不太清楚,但我確定那個人是李思思。我沒有說出來,繼續聽著趙亮和邢闖說話。
“老大,秦鈴後來考上了吉林大學。畢業後進了一家外企。現在可牛啦!都升到那家外企的副總了。長期駐紮上海工作。她還特意給我們打電話說,等你出來第一時間給她去個電話。”
說著趙亮掏出一個能翻蓋的東西遞給我。我接過來看了看問道:“這啥玩意兒?嘎哈用的?”
大夥都先是一愣,邢闖最先反應過來對我回答道:“老大,這是移動電話啊,裡面儲存了秦鈴的電話號碼。撥出去你倆就能通話啦。”
我又仔細看了看說道:“我記得,移動電話不是有磚頭那麼大嗎?咱們上學的時候都管那玩意兒叫啥來著?哦!對,叫大哥大。現在都變這麼小啦?”
“老大,你在裡面不看電視啊?這幾年咱國家發展的老快了。經濟水平在全世界排上了名次不說。科學技術更是了不得,都開始幫別的國家發射衛星了。”
“裡面看電視也都是一些新聞聯播什麼的。又沒有廣告,我哪知道這些啊?”
說著我把手機還給趙亮。“先不打了,到家了再聯繫秦鈴吧。”
這時張遼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說道:“青哥,有件大事你不知道。如今我和許晴結婚了。我倆一起辦起了一家服裝廠,效益不錯。這輛車是廠裡的送貨車,今天接你,我怕人多才開這輛來的。還有一輛奧迪在家呢。許晴說了,你對她的恩情可大了去了。我們現在有什麼,那就等於是你有的。我還想呢,要不青哥以後你就到我倆的廠裡來得了。”
聽了張遼的話,我樂了起來說道:“哈哈,那可恭喜你倆啦!晴姐有了這麼好的歸宿,那真是大好事呀!就是有點便宜張遼你小子了啊!襖,不對,以後我是不是得管你叫姐夫呀?”
“咱們的關係,隨便叫啥不行啊!”張遼無所謂地說道。
我瞅瞅趙亮和徐闖問道:“你倆現在忙乎啥呢?”
“我倆也沒考上啥好大學,找了個三本混了幾年。現在我倆合夥在咱縣裡開了一家網吧,生意還不錯。”
“啥吧?”
“網吧,電腦上網打遊戲,聊天的。說了你現在也不懂。過後老大你去看看就知道啦!”
接下來在回去的路上,我們談了許多我進去後發生的事情。可幾個人唯獨沒有提起李思思的情況。當大家把這些年的事說的也差不多了。我忽然說了一句:“咱們在勞改隊門口上車的時候,你們看沒看見遠處有位抱孩子的婦女?”
趙亮從來就嘴快,馬上說道:“提她幹啥?八年前說等著你,可現在人家孩子都兩歲了。想起她我就來氣。”
許晴接過趙亮的話道:“趙亮,你這樣可不對啊!李思思的事情我最知道。燕青出事進去之後,李思思大病一場你們都知道吧?大學畢業以後,他家裡逼著她找對象,她遲遲不答應。後來,她媽媽單位的同事給介紹了一個,是那個單位領導的兒子,家庭條件,文化程度都很合適。思思還是不同意。是她媽以死要挾最終才結的婚。結婚之前,李思思找過我和秦鈴。她對我倆說她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這輩子對不起燕青。以後也永遠不相見了。”
我聽了許晴的話,臉上露出了笑容。自言自語地道:“只要她幸福,比什麼都好。”
然後一桶趙亮我問道:“我現在眼睛有點近視,在勞改隊門口沒看太清。亮子你看清沒?當時李思思是不是流著淚?”
趙亮回憶了一下道:“還真看見她流淚了,哭得嘩嘩的!”
我聽完後沉默了下來。車裡清淨了一小會兒。趙亮和邢闖同時問我:“老大,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將後背靠在座椅上,閉上眼,仰起頭,語氣緩緩卻很鄭重地說道:“春天到了,家那邊的春耕應該開始了吧?——送我回家,種地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