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下的暑假,那本該是一個很平常的暑假。延續我往年的革命精神,會過兩個月吃喝拉撒睡全在屋子裡的半歸隱生活。
我對這樣的暑假計劃還是很滿意的。
可是,不知道哪路神仙不長眼撞到了老媽的腦袋,平日屁股黏在麻將桌上一動不動的人居然心潮一起,嚷嚷著要去旅遊。
旅遊誒,就是離家,就是外出,就是不打麻將!
我很懷疑老媽說這話的時候,腦子是不是被外星人入侵了。
我很深刻地記得,某一年結婚紀念日,老爸情意綿綿地說要帶著老媽來個歐洲遊。老媽一推手邊的長城問了句:那兒有人打牌麼?
老爸不敢保證。
自然,兩人沒有去成。
顯然,老媽沒有被入侵。
再她說了三次以後,我明白了,老媽真的要去旅遊了。
本來這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老爸不曉得是不是也被撞腦袋了,居然擔心他親親老婆會有什麼紅杏出牆或者被色狼盯上的可能性,非得讓我一路尾隨,還美其名曰是要鍛鍊鍛鍊我。
我看著老媽的臉和我的臉,實在不明白,老爸爲什麼會擔心老媽而不擔心他兒子。畢竟,我這張臉,用一個詞來形容——禍水。
當然,這個詞是別人送我的,送我的時候前面還有兩個字,紅顏。
我拒收了。
我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一下老爸,最後卻不得不整理一下東西,灰頭土臉地跟著老媽去戰場了。
臨走,老爸千叮嚀萬囑咐,旁敲側擊,知道我忍不住大吼一聲,老爸你心裡那點小心思我早摳明白了,他才臉白了又白換個話題。
“多玩幾天,玩到玩不動了,爬著回來。”
爬著回來,要不要再在上面頂個殼?
你以爲我是烏龜麼?
我若是烏龜,那你是什麼!
烏龜他爹。
我坐上車子,帶著無比艱鉅的人物,屁股很是難受,回頭望了望依依不捨的老爸,突然鼻子酸酸的,他其實實在很不容易,爲了這個家在外面拋頭顱撒熱血,不到四十就把自己的身材整的跟個二師兄一樣,真的是太偉大了。
哎,老爸,看在我這麼多年吃你的用你的份上很自覺地做了這麼多年米蟲的份上,我一定會看好老媽,不讓任何帥哥生物接近她的。
車子上陸陸續續地又上來了一些人,然後才知道老媽居然還喊了她的牌友張姨和然。
說起來,之前是見過然的。
年代已經久遠了,還是在一年前的某月某日,他來我家玩。當時我蹲在沙發上,正在專心致志地啃西瓜。
啃的那叫一個認真。
就跟二師兄它兒子一樣,哼哧哼哧的,從左到右,一排的牙印。
在我努力地奮鬥時候,頭髮被人撫摸了下。
我的頭髮不算短,劉海甚至垂到了眼睛那塊,卻很軟,所以很多人看見了第一個想法就是摸一摸。
我猛得擡起頭,就看到一個男生。張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我心裡一緊,自覺地把西瓜放在背後:“幹什麼!”
“你真可愛。”
可愛?!
語文老師告訴我們這個詞是形容女生的,而且是形容長得不好看的女生的,因爲你不能說她不漂亮也不能直接說她醜,所以你只好換個詞——可愛。
但是,我是一個男生,而且我自認我長得不醜。
所以,這句話讓我有些不爽。
你纔可愛,你全家都可愛。
我瞪了他一眼,把西瓜從後面拿出來,收回視線,繼續啃。
這個摸我頭,罵我可愛的人就是然。
我因爲可愛這個詞記恨到他回家。
後來,就把他忘記到記憶的旮旯裡去了。
卻沒有想到,會再次的相見。
一個團20多人,把一輛車塞的滿滿的。
司機大叔陰陽怪氣地喊了一聲起駕!車就風馳電掣地殺向高速公路。
然淡淡地說:“還以爲他會說上路呢。”
上路,聽上去實在是怪怪的,我有些糾結地看著然,你這是在說冷笑話麼。
不過,一年不見,他怎麼就竄這麼高了。
吃了什麼好東西?
腦白金麼?
誰都知道初二的男生,對於身高這個問題是很敏感的。
尤其是我還記得當時他來我家的時候,似乎還不如我高。
可是現在呢……
我正暗自神傷,然的手機響了,很耳熟的音樂。“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腦白金。”
果然!
我就說嘛,什麼神品能讓他長這麼高。看來回去後也得讓老父親買一些給我。
然放下電話,看著我,衝我一頓齜牙咧嘴:“我長得很好看?”
我左右看了一下,確定他是在跟我說話,低頭思考了一下,頗是慎重地低聲問道:“你哪裡來的這個自信?”
雖然,你長得還不錯。
然皺了皺眉,喃喃自語道:“那你總看我。”
“我就覺得你挺長的。”
一時沉默。
過了一會兒,然像是做賊一樣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道:“你怎麼知道我,額,那個,額,長?”
“很明顯啊,你難道不覺得長?”
“額,其實我更喜歡你形容大。”
我的臉轟的一下就紅了。語文老師,我對不起你,我今天終於明白,形容身高應該用高矮,不應該用長短。”
看著然得意的笑容,我在心中默唸一句FUCKYOU!順便比了下中指!
車子忽然顛簸了幾下。
shirt,這個時候搞什麼車震啊。
沒有留意,左搖右晃地,倒到了然的身上,手還情不自禁地拽了個東西,軟軟的,跟麪糰一樣,忍不住又掐了兩下。
“哎呦。”然一記悶哼,白了一張俊臉。
哼,大?!
也不過如此麼!
我不好意思地坐起身,臉不紅眼不眨,看向窗外,然後一臉驚喜:“看,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