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被稱作是心理傷害當中的肌無力,通俗的說就是一個孤獨的人會慢慢的變得感受不到周圍人的存在,他會失去愛別人的能力,別人愛他他也感受不到。袁萊這三年都是孤獨的,若不是陳池恩的再次出現,她一定會失去愛人的能力。
“叮叮叮…”急促的鬧鐘在夜色中響起,是提醒袁萊十點半沖澡睡覺的鬧鐘,一下把袁萊從漫長的回憶中驚醒。袁萊關掉鬧鐘,從沙發上站起來,順手把喝完的啤酒扔進垃圾桶,多少次漫長的黑夜,袁萊都是靠回憶度過的。
第二天袁萊照常按時間節點去單位上班。
“小袁,上次你報的選題做完了沒,爲什麼編輯說沒接到你電話?”王主任在袁萊剛進辦公室門就扯開嗓門質問,袁萊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跑民生口的記者一般心態很穩,尤其像袁萊這種已經跑了三年的老記者,即使領導和編輯怎麼催,他們都能慢悠悠的回覆一句“當事人和相關部門不接受採訪,我還在找證據”。
“我不聽你這些,下週的民生版頭條必須放你這篇,你要不想開天窗就趕緊給我把稿子弄出來”,王主任一貫以開天窗爲由逼著袁萊趕緊截稿。袁萊無奈地比了一個OK的姿勢,打開電腦準備瀏覽今天的新聞。
袁萊最近一直在忙活這篇稿子,上週突然接到一個熱線電話,反映京北一個文化公園內堆滿垃圾,老百姓多番詢問,相關部門回覆一直是正在解決,瞭解到一些信息後袁萊立刻趕赴現場,觸目驚心的大型建築垃圾堆滿了公園一角,雖沒有影響居民日常鍛鍊,但是正值北京春季,乾燥多風,很容易引發火災。
袁萊聯繫了管轄該地的居委會,居委會聽說袁萊是記者後直接拒絕了採訪,按照流程,居委會只聽從街道命令,在沒有街道允許的情況下,他們是不可以隨便接受記者採訪的。
袁萊託了同事的關係聯繫到區委宣傳部,終於答應接受採訪,可是採訪結果僅僅是官面上的話,只得到部分訊息,一是堆放的垃圾爲居民丟棄的廢棄建築物,二是該垃圾由物業運至此處,居委會和街道多次溝通無果。
袁萊嘗試著和物業聯繫,物業給的回覆是一週內全部清走。今天就是物業承諾的一週時間,袁萊瀏覽完新聞再次去往文化公園。
北京地鐵十號線不存在高峰期,無論何時乘坐,永遠都是滿滿的人。袁萊擠在人滿爲患的車廂裡,好不容易尋得一個靠裡面的縫隙,可以暫時防止新進的人推搡,就在袁萊剛抓住一個扶手時,被旁邊的人用胳膊肘撞到。
“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撞到您”,原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趙佳。顯然趙佳也很意外,短暫的震驚後,袁萊說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怎麼來擠地鐵呢”,趙佳奇怪的問道。
“大家都一樣,我怎麼就不能擠地鐵了”,袁萊笑著回答道,沒有遮掩,落落大方。
“有時間嗎?方便的話我們下一站下,我請你喝咖啡”,袁萊沒想到趙佳會邀請自己喝咖啡,多年的芥蒂不知她是否已經不在意,面對趙佳,袁萊無法拒絕,因爲袁萊記得的,都是趙佳曾經對她的好。
地鐵旁邊的星巴克內,趙佳開口說道:“這幾年過得怎麼樣,爲什麼看著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不是看起來有些落魄,所以覺得不一樣了”,袁萊問道。
“倒不至於落魄,只是看起來不像一個富家小姐”,趙佳笑笑說道。
“我現在確實不是富家小姐了,我爸媽幾年前生意出了問題,承受不了打擊,一起跳樓了,家裡早就敗落了”,袁萊坦誠的說道。
“不好意思,沒想到會有這麼大變故,那你現在是一個人嗎?”聽聞此話的趙佳大爲震驚。
“嗯,一個人,不過生活還過得去,現在是一名記者,養活自己還是可以的”,袁萊抿了一口咖啡,輕輕說道。
趙佳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安慰袁萊,但是看著袁萊淡然的表情,猜測許是時間長了,失去雙親的痛苦也淡化了。自己也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隨即說道:“袁萊,對不起,其實很早就想和你說這三個字了,當年我知道和你完全沒關係,是我自己自尊心作祟,其實後來我一直想與你和好,但是你去文科班了,我想爭氣考上醫學院,所以全身心投入學習,沒再理會這件事,再後來畢業聯繫就徹底斷了,如果可以,我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趙佳,謝謝你,真的,聽到你這麼說,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重新找回朋友”,袁萊說話時眼眶已經溼潤,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的袁萊被趙佳感動了,茫茫人海,浮浮人世,能有一個真心的朋友是袁萊的奢求。
“袁萊,我多嘴問一句,你別在意,你當年和陳池恩是怎麼回事”,趙佳問道。
袁萊沒想到趙佳會突然提起陳池恩這個名字,也意外趙佳的問話,當年她和陳池恩的事情沒有任何人知道。“怎麼突然提起他了,我和他除了坐過一個月同桌,再無其他交集”。
“是嗎?但是當年我媽媽病重,他突然找到我,給了我趙醫生的聯繫方式,趙醫生是我媽媽的主治大夫,也是我現在實習的導師。趙醫生無償給我媽媽做了手術,我問陳池恩爲什麼幫我,他說因爲我是你朋友,不想讓你難過”,趙佳緩緩地說道。
此刻的袁萊還是崩潰了,再也抑制不住情緒,眼淚止不住的流下。趙佳看得出來,袁萊和陳池恩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麼。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異常艱難的時光,生活的窘迫和愛的惶惶不可終日讓袁萊一度以爲自己會挺不過來,但是那些纏綿悱惻在北京日復一日的早高峰和高房價的吞噬下漸漸也就模糊了,生活除了愛情還有其他能讓人豁然開朗的東西,若不是趙佳無意間的提起,袁萊寧願曾經的日子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可是人吶,記憶一旦被喚醒,將再次刻骨銘心。
平靜過後的袁萊輕嘆了一下,雙手交叉抵在下顎,開始和趙佳訴說當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