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岳南楓等人在荒廟裡各自打坐休息,不一會便先後入定,神遊八荒,四周一片靜謐。
嶽南楓背靠牆壁,一股真氣由丹田升起,經涌泉,遊天闕,順著七十二關穴流轉,正入佳境時,耳際倏忽傳來一絲極輕的聲響。嶽南楓一驚,須知武林高手在行功緊要關頭之時,周圍但凡有任何異動均可能造成驚擾,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有性命之虞。他深知此時絕對急不得,極力鎮定心神,摒棄雜念,一心壓住內力,緩緩引導,再次迴歸丹田。功行一百零八週天后,他只覺一股熱流從涌泉順天脊直透命門,渾身異常舒坦。
嶽南楓長吁一口氣,睜開眼睛,見別人尚在行功,都沒有醒轉,只有於霜紅早已潛藏在廟門口的右側暗影中凝神戒備,顯然她是在爲打坐的衆人護法。內力越高的人行功遊走周天的時辰越短,看來於霜紅的內力比自己高出不少,嶽南楓不由暗自佩服。
於霜紅覺出動靜後示意嶽南楓禁聲,一邊指指門外有異,一邊以傳音入秘之法對嶽南楓耳語道:“你在這裡守著,我出去看看。”說罷身子一閃,由旁邊窗戶一躍而出,藉著夜色及窗外樹蔭的掩蔽,幾乎令人難以察覺。
沒多久工夫於霜紅就回來了,她搖搖頭,輕聲說道:“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許是我們多疑了。”她舒展了一下身子:“就有勞賢侄替我護一會法,我也趕緊調息片刻。”敢情方纔於霜紅根本不曾打坐。她盤腿坐下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輕聲讚道:“賢侄內力已高過我了,即使你席大哥(席漱石堅持與嶽南楓平輩論交)也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行功完畢!”
她剛說完,又是一絲聲音破空傳來,比剛纔那聲音清晰不少,顯然是人輕輕的笑聲,帶著一絲嘲弄的意味。嶽南楓劍眉一揚:“紅姨稍坐,待小侄將那人拿下!”話音未落,徑直衝出門去。
前方密林裡一個綠色的人影一閃而沒,嶽南楓一提氣,順勢追了過去。對方腳程極快,嶽南楓追行了一陣後反而越落越遠,眼看就要失去目標,誰料那人猛地停了下來,緩緩轉過身子,竟然是先前那柳姓女子!
嶽南楓疾速剎住腳步:“柳姑娘,怎麼是你?”柳姓女子已換了一身翠綠色的緊身勁裝,與方纔在煙柳雅筑時的柔美嫵媚、風情萬種不同,此刻的她容止端莊,有一種凜凜不容褻瀆的氣勢。
柳姓女子微哂道:“嶽少俠說的哪裡話,就許你們明訪暗探、大鬧我煙柳雅筑,卻不許小女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嗎?”嶽南楓語塞,暗自詫異她何以能追到此地,自己明明確信離開時不曾有人尾隨?
那女子似乎看穿了嶽南楓的心事,不置可否地笑笑:“我親手調製的沉水香嶽少俠以爲如何?”
嶽南楓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循香而來?”
“不錯,我的獨門秘方,氣味雖淡卻能經久不散,若無雨水沖洗,幾個時辰內都能尋到蹤跡。旁人對這味道不甚敏感,我這薰香主人一下便可識別。”
但嶽南楓仍有些奇怪,爲何於霜紅剛纔沒有發現她的蹤影,莫非她的內力還高過於霜紅不成?
柳姓女子見嶽南楓不語,繼續說道:“煙柳雅筑內我沒追上於霜紅,可方纔她也沒發現我,我們算是扯平了。”
嶽南楓一驚:“你怎知那是於女俠?”
“白衣俠侶名滿天下,誰人不知?”女子淡淡說道:“我追她時只依稀看到一個背影,直至我找到此地,才發現那暗中埋伏的人就是她。”
“於女俠是武林前輩,想來功力定是高過柳姑娘。”嶽南楓猶不服氣。
女子微微一笑:“我並未否認啊。於女俠沒有察覺我隱在暗處,只是由於我習練的內功比較特別,呼吸吐納極爲輕微,類似於天竺梵術。”
“你輕功似乎也遜於女俠一籌。”
“那是因爲我不想留你在枕流亭久候之故。”她說這話時直視著嶽南楓,一雙美目中又浮現出輕煙般的迷濛。嶽南楓被她看的發慌,想想自己方纔的確追不上她,看來所言非虛。
兩人都沒再開口,沉默半晌,那女子才幽幽地說:“我該走了,嶽少俠一路珍重,下次見面時也許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言畢毅然轉身,如一縷輕煙旋即消失不見。
嶽南楓心情複雜,悵然若失,回去的路上走得不算太快。羣俠問起,他只慌稱來人輕功了得,自己不慎跟丟了。
與此同時,一高大的身影正隱在荒廟外的巖石後。誰也不知他在此留了多久,只見他不慌不忙地慢慢離開,似乎早已洞悉了所發生的一切。只有在他走開了足夠遠的距離之後,才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