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喬沐嚴就迎來了兩位有趣的客氣,一位是大名鼎鼎的摩羯博士之子,身爲半機器人的童刑,一位是用破銅爛鐵拼湊成的機器人保姆。
當青年看到兩人的時候,實在無法將他們聯(lián)繫到一起,可機器人保姆的一句話,讓喬沐嚴的心都不由吊了起來,理由很簡單:夏日在夜晚到舊都廢墟“散步”的時候被人在後面偷襲,與機器人保姆的聯(lián)繫就此中斷,因爲過於擔心,所以就找到了不久前幫著夏日隱瞞夏家衆(zhòng)人的表兄喬沐嚴了。
童刑跟隨單藍耳保姆來到喬沐嚴家的時候,心中還大吃了一驚,這喬沐嚴可是他所在學院出了名的特技教師!誰料他居然與夏日是舊相識?
三人趕到舊都廢墟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夏日扛著一具軀體從一件屋子之中出來,而他每走一步,身後的地面上總會留下一個血腳印,看得人心悸。
當發(fā)現(xiàn)夏日背上那名少女是蟲族的一瞬間,喬沐嚴毫不留情地將異能實化儀變成了一柄長劍,瞭解了那名蟲族的性命。
不曾想,這卻激怒了夏日。
讓喬沐嚴有些不滿的是,夏日一開口就沒有好話,就連態(tài)度也是愛理不理地,目光還看著地上那個有著夏月一般容貌的屍體。
青年不禁皺眉,伸手指著女蟲族的屍體提醒道:“小日,我知道你視力不好,沒有看出來,但我必須提醒你一句,這東西不是小月,不是你妹妹。”
“我知道。”夏日淡漠地打斷了喬沐嚴的話,他盯著喬沐嚴露出了笑容,可那笑容卻莫名帶著一股疏離感,他言道:“我從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了,大部分蟲族都有著一雙複眼,只要留意去看,不難看出對方是蟲族。”
說罷,他就不理會喬沐嚴蹲下了身,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少女,緩緩將手伸到了對方眼前,輕聲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抱歉,我沒有能夠挽救你的性命。”
當他的手拿開之時,女蟲族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
可一旁的喬沐嚴卻鬱悶了,他看著夏日腹部的傷口,一把拎起他的領(lǐng)子將他拎到自己面前道:“小日,你不要命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臉色有過難看?”
夏日賭氣一般地瞪視著青年,沒好氣地嘴硬道:“我這臉色是被你氣的,放我下來!我現(xiàn)在不想見到你!”
喬沐嚴被夏日的行動弄得莫名其妙,心中大爲惱怒,忍不住哼道:“小日,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處理一下你那傷勢,再那樣下去的話……”
夏日掙扎地打斷道:“副團,不用您老費心!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那麼關(guān)心,你大可像對待地上的這位蟲族這樣將我一劍殺了省事!”
童刑一愣,想起昨夜夏日曾經(jīng)說過的話,有些明白地呢喃出聲:“啊……難道……是在怪喬老師不分青紅皁白的就將那隻蟲族殺掉的緣故?”
還想說些什麼的喬沐嚴一呆,望向了童刑,又看向夏日,有些明白了,想到在學院之中的那些少年,他看著夏日,嘆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該隨隨便便的殺掉屬於你的戰(zhàn)俘。可是,就算我失手殺了她,你一樣可以用它的屍體去重新收回自己的名。”
夏日心中無奈,總不能讓他老實交代自己根本就不是爲了那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生氣吧?如果喬沐嚴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打算殺死一條有著思考能力的生命,甚至包括蟲族的話,他會怎麼對自己洗腦?
夏日的尋找胞妹的線索也因此又斷了,這怎麼能令他不氣喬沐嚴。
少年擺脫了喬沐嚴的鷹爪,揮了揮手,提不起絲毫興趣地抱起女蟲族的屍體放在了一處廢墟內(nèi),小心地掩蓋了廢墟,以防對方的屍體被鳥獸吞噬。
不等喬沐嚴問出口,夏日便無精打采道:“我就是不明白你剛纔怎麼就能下得去手,就算是貓狗,都有生存下去的權(quán)力吧?你有什麼權(quán)力去覺得她的命運生死?”
夏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語言與舉動,雖然對喬沐嚴來說沒有多大的影響,這卻影響了他自己的將來。
在一棟屋子的後方,一雙明亮的天藍雙眸正定定地看著夏日,漂亮的大眼之中似乎正帶著一份希翼。
喬沐嚴頭痛地揉了揉腦袋,想起夏日失蹤的那段時間,幾位長老找到他說的那些話,思索了片刻,打開自己的電腦,快速地填寫了一份什麼。
片刻的功夫,青年的電腦之中便打印出了一張銀色的磁卡,塞進了夏日手中道:“我現(xiàn)在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爲了你不再惹是生非,我剛纔已經(jīng)給你辦好了魔日傭兵學院入校手續(xù),明天,來參加魔日傭兵學院的入學考試!”
夏日一愣,推開了青年的手,客氣地微笑道:“學院什麼的……我不需要。你將那些東西留給需要它的人吧。”
喬沐嚴心中也有些氣,他握著拳頭,一把抓住了夏日的手腕,將他扯到了自己面前,俯視著他一字一頓道:“夏日!這是我欠你父母三年的承諾!我只是將原本從你身邊奪走的東西還給你罷了!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言至於此,他不由分說就拽著夏日向不遠處懸浮著的D1589九核驅(qū)動的灰色跑車走去。眼看喬沐嚴已經(jīng)到了暴怒的邊緣,似乎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童刑與單藍耳急忙追了上去。
別墅之中,喬沐嚴、童刑與單藍耳保姆看著緊閉著的大門,面面相覷。
就算是喬沐嚴如何堅持要送少年去醫(yī)院,夏日那不容易表露出本心的脾氣一旦上來了,防不勝防,誰也應對不了。
就在跑車還沒有飛到一半的時候,少年臉上就一直掛著讓人鬆懈的老好人式的苦笑。
可飛回新都的那一瞬間,就連單藍耳都沒有注意到,夏日便直接從跑車中跳了出去,踩著Dx90以超過肉眼極限的速度消失在路的盡頭。
而爲他擔心的三人用了十數(shù)個小時找尋,才發(fā)現(xiàn)這個讓人放心的少年早已回了別墅。
三人回到一樓的客廳無力地坐了下來,喬沐嚴用力揉了揉腦袋,眉頭還在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喃喃道:“還真是讓人放心啊……”
童刑哭笑不得地聳了聳肩,擡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喃喃道:“或許是喬老師你觸碰到了夏日的底線吧?畢竟,他有著一副好心腸呢……”
喬沐嚴聞言,垂著眼瞼有些發(fā)呆,確實,夏日並不是容易發(fā)脾氣的人,除了三年前法院中出現(xiàn)的意外,他甚至很少見夏日皺眉。
就算是三年後再見到他的那一刻,夏日也沒有對他怒目相對。而今天,他居然皺起眉來了,喬沐嚴不禁有些茫然地問道:“我做錯了嗎?”
單藍耳與童刑對視了一眼,這個少年託著下巴沉吟道:“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喬老師的做法當機立斷,沒有錯……可夏日不同,我感覺,他……好像無法看著有誰在他面前死去,他……是不是有什麼事影響了他的看法?畢竟就算是一個幾歲的孩子,都不會同情蟲族……”
喬沐嚴一驚,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了夏日所在的房間,似有所悟地對著房門喝問道:“小日!你……難道是爲了三年前的那件事……”
房間中,夏日隨意地靠坐在門口,單手捂著腹部,雖然有止住流血,少年的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手心也早被血染紅了,他懶洋洋地望著星空發(fā)呆,門外的聲音讓他心煩,摸了摸心口,用著細不可聞的聲音低吟道:
“我的想法從未改變,
就算世人那般我依舊這樣,
誰都有不同的想法與觀點,
可爲什麼我的想法那般讓人無法接受?
世界倘若公平,
宇宙間的生命就不該得到公平對待?
以殺止殺只是厄運的前兆,
可誰又發(fā)現(xiàn)?
末日何時是一個頭?
卻必須從根部改變那自私嗜血……”
夏日聲音很低,似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詢問著誰。屋外卻突然響起遇到悅耳的女聲,就像天宮飄下的一絲仙曲,少女的聲音如是說:
“人人都有著不同的思想,
當思想統(tǒng)一卻總需磨礪,
心地良善可總無回報,
爲何還要留在這傳遞不到的絕望之地?
何不將你的真心傳遞給需要的人?
要和我一起找到終結(jié)末日的方法嗎?”
說到最後,那是在邀請,夏日一驚,站起身來向陽臺衝去,面前的地上有著一個窈窕的身影,夏日吃驚地轉(zhuǎn)頭向上看去,赤色的長髮迎風飄逸著,背對著紅月,陰影遮蓋了少女大部分的容顏,少年卻看到了對方那雙天藍而又明亮的眸子與嘴角的那一抹自信的笑容。
少年不由瞪大的眼睛,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興奮的笑容正在他臉上瀰漫開來——末日之後的五百年,在這魔月之下相遇的兩人,成爲了開啓命運之輪的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