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連接的圓環
晚風徐徐，即便已接近凌晨，都市裡的燈火依舊璀璨，自從電燈被髮明後，人類的作息就改變了模樣。
少年看著站在天臺邊緣的阿蘭娜，慢慢跟了上去。
“昨晚……”他想描述當時看到的場景，但發現不太好形容，因爲大部分感官都並非正常的視覺所見。
“昨晚，你看到小倫的同調連接狀態了，是吧。”阿蘭娜幫他形容。
“是的。”他詫異眼前的少女彷彿有讀心技能般，總能提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這個人，難怪小倫說很特別。”阿蘭娜轉過身來，她簡單按下耳側的頭髮，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年。
“先說說歌姬的天賦能力吧。”
“歌姬的天賦爲靈魂同調，就是能感知到絕大部分生命的情感，精神，並加以反饋的影響。”
“這樣的天賦，導致歌姬很容易處在人羣中心，形成核心。”
“應該見過下雪吧，地上的水蒸氣上浮，形成雲霧，在遇冷之後結晶，變成雪花落下。”
“其中有個隱藏的小知識，那就是純粹的水霧是很難結晶的，即便零下三十多度依舊是水，總需要點微末的塵埃，也就是核心，讓它們聚集在一起，逐漸凝結成漂亮的六角晶體。
“歌姬的作用就好比這個讓水聚集凝結的核心，有了它的存在，漂亮的雪花冰晶也就誕生了。”
“說到這，你或許會想，這不是很不錯嗎，但我要說的是，這並非一件好事情。”阿蘭娜的眼眸微閉。
“歌姬的存在感太強了，她們的存在壓抑了其他聲音的出現。”
“國家、社會、種族，人類的思想和觀念千般變化，但其中僅有少部分爲歌姬代言，而得以站在高位，爲大家仰望，即便歌姬中有少部分異類，會爲部分羣體發聲，但還是太少了。”
“世界不僅僅她們口中描繪的世界，還有許多未曾被大衆意識到的東西，這是第一點。”
“其次，歌姬的感染力，何嘗不是一種暴力，讓所有人變得和自己一致，這到底是爲了她自己的心願，還是了大家的心願。”
“當伱崇拜一個人，追隨一個人，也就成了她的影子，就如同失去了自我。”她搖搖頭。
聽完阿蘭娜的話，杉也逐漸反思起來，確實有那麼一點道理。
“可是，如果不依賴歌姬，就憑散亂的個體，怎麼對抗強大的組織呢。”
他想著，凡是組織都有核心，其實這就好比動物，總得有個頭，你把頭砍了，還讓動物怎麼活，當無意識的軟體動物嗎。
“很聰明呀。”阿蘭娜眨了下眼。
“確實，以歌姬爲核心，營造的組織強大無比，甚至能建立如此龐大的聯邦。”
“但這不代表其他路就走不通了，我們所追求的，正是另一條路，一條去除所謂的‘中心’，人人都是共同體的‘連接者’。” “個體是有侷限的，所以要團結在一起，但團結的模式，並不侷限於那種環繞在覈心聚集、凝結、延伸，也可以是個空心的環，所有人都連接在這個環上面，沒有絕對的第一和統治者，大家相互合作，完美的彌補各自的缺點，形成各方面的最強。”阿蘭娜豎起手指，述說著這個尚未完全成熟的想法。
“時代總是需要先驅者，我知道這樣的理論還不夠完美，但如今我們已經看到了可行的方向。”
“你能經常‘看到’‘感知’到本不屬於自己的視角和情感，這就說明，你天生有著更強的‘連接能力’，這正是我們組織成員所需要的。”
“想象一下，當你遇到完全不會的複雜文書，只需藉助‘連接’的力量，讓熟悉擅長的人幫你解讀，是不是就能很快的解決。”
“當你因爲緊張、膽怯、而不敢在無數人面前表演，如果藉助‘連接’的能力，讓熟悉情況，心態平穩的人來協助你，是不是就能度過難關。”
“‘連接’是比朋友更爲高級的關係，宛如絕對平等、且相互珍惜的命運共同體，只需做好其中一項，其他項就能得到連接者中最擅長人的補充和完善，這是無比高效、先進、美好的，我們也認爲‘連接者’也最終會取代歌姬，成爲人類文明在下個世代的社會結構。”
“社會不再是以家庭爲單位，而是無數連接者組成的一個個‘環’，然後這些‘環’又向上嵌套，組成更大的結構和組織。”
“是不是非常讓人新鮮和期待，這就是我們‘Z’的使命，結束如今各個中心壓抑統治的時代，建立嶄新而平等的世界。”
“當然，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遙遠就是了，現在的我們，大概還只能算不成熟的先驅者，這類技術和能力還無法向所有人普及，能邀請加入組織的，也只能是同樣擁有這種天賦的人。”
“但我相信，這種能力，遲早有一天會普及下去的，也就是說，連接者終將擴散。”說完，阿蘭娜伸出手指，輕按在杉的手心，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兩人間傳遞。
彷彿某種電流打通，杉瞬息間感受到眼前這位少女心中那堅定的想法，還有真摯的情感。
儘管這種感覺持續時間不算太長，只有十多秒，但也讓他驚豔回味許久了。
“這就是‘連接’嗎。”他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對面那有著粉紫眼眸的少女，一種特殊的情感緩緩升起，如此親切和讓人著迷。
“感受到了吧。”
收回手指，阿蘭娜微微一笑，隨後腳步旋轉，在天臺上有如舞蹈般迴旋數個圓，才停下。
看著這一幕，杉心裡浮現出衆多情感，彷彿有種命運使然的錯覺，從那天傍晚所見的藍色晚霞，樹杈上那逝去的同齡天才，再到來到中央星域，校門偶遇的那位神秘少女，昨晚在地下演唱廳所見的場景，最後今天遇見的璀星·阿蘭娜，這些種種都因爲自己有這種特別的天賦才遇上。
看來，是逃不掉了呢，如果就此退出，大概也會後悔和遺憾吧。
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就像在走廊路過，偶爾看到窗外的花海，便再也移不動腳步，於是翻窗跳了出去。
和無數人走一條相似且同樣的道路，還是一條無限新奇和不一般的路，其實心裡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哪個年輕人會壓抑著本性，重複走那些千變一律的老路呢？只是沒得選罷了。
至此，他才真正答應加入這個尚且不成熟的組織，選擇一條充滿新奇、危險、和衆多可能的道路。
'Z'字團，‘連接者’，看來第六紀元的未來，不會太平淡安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