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嘯從頭至尾看都沒看駱襄陽一眼,也沒有問俞雨的意思。俞雨微微擰眉,但雷嘯絲毫不在乎似的,也沒有多說話的意思,直接拖過她的手,轉身往出口走去。俞雨走了兩步回頭望向駱襄陽,駱襄陽似乎並無任何不悅,依然是微笑著,擡起手輕輕揮動著與她告別。
也許,和駱襄陽的每次相遇和分別都是不尋常。所以,俞雨這次只能報以狼狽一笑,接著人拐了彎,看不見了。
駱襄陽漠然的收了笑,又恢復了冷麪撲克臉,方纔的侍者走來,在他身後半步距離停下,畢恭畢敬的彎腰鞠躬四十五度,語氣關切而又含著擔憂:“駱總,那些砝碼可不是小數目,如果被知道了,恐怕會……”
駱襄陽轉身不等那侍者說完冷漠往回走去,那侍者說到一半面前風兒吹過,他擰了擰眉,起身又追上去。
千金屋總檯前,雷嘯的砝碼足足比俞雨多了一倍,顯然是剛纔最後的一波收穫頗盛。雷嘯看著旁邊心不在焉的俞雨,淡淡道:“你輸了?!?
“嗯,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吧?!庇嵊觌S意的看向了與雷嘯相反的地方,就是不和雷嘯對視,臉上無所謂的表情讓雷嘯眉頭微微皺起,緊緊一瞬間就又鬆開來,語氣也帶著隨意,“回家再說吧?!?
“隨你?!?
俞雨扭頭看向了芮歐兒,芮歐兒正在開心的數著支票上的零,並未發現這裡的異樣。
兌換了籌碼後,俞雨看著支票上那八個零就驟起了眉頭,雷嘯將本金拿回,剛纔她贏的錢都給了她。
芮歐兒數完了錢笑瞇瞇的走過來,俞雨看見她過來,將支票塞在了口袋裡,芮歐兒道:“怎樣,收穫如何?”
雷嘯不用猜也知道芮歐兒又大贏了一筆,看來今晚,賭場裡其餘的人要全部輸掉了。
他們朝著門口走去,拿了車離開,芮歐兒發現俞雨和雷嘯間依然還在冷戰,很識相的沒有開口詢問,扒著車窗,假裝裝作四處看風景……雷宅很快就到了,俞雨下了車就往自己的房裡走,被雷嘯一把抓住了手腕,往樓上帶。
俞雨真的很不想去,可是,礙於芮歐兒她只得跟去了。
房間裡,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雷嘯不想問她,那是誰,什麼關係,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吃醋、發怒的詞語。
所有不好的情緒,不淡定的因素,統統是因爲智商不夠,因爲智商不足以處理這樣的問題,纔會惱怒。
可他內心的確是不平靜的,他廢了很大功夫才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無異,鬆開了俞雨的手,他淡淡如常道:“不早了,睡吧。”
俞雨只是點點頭就轉身朝著臥室走,雷嘯望著她的背影,眉頭又擰起來,道:“那個條件,你不問問嗎?”
俞雨沒有回頭,苦笑了一下,嘲諷道:“我問了就會有所改變嗎?”
雷嘯沒做聲,俞雨擡起手拉上了玻璃門,毛玻璃擋住了雷嘯的視線,他在那兒站了許久,才緩緩地轉身走到了沙發邊,和衣躺下。閉目,他調整著呼吸,希望自己不要再被負面情緒打擾,但是他沒有做到,他很快就又睜開眼,那邊臥室,燈已經滅了。
她睡了嗎?
她……生氣了嗎?
繼而,黑暗中聽到一聲瑣碎的聲音,是俞雨翻身的聲音,雷嘯眼底劃過一抹光斂,她也沒睡……
她是因爲怕自己生氣嗎?還是……想著別的男人!
反正也睡不著他索性坐起來,在黑暗中撥通了羅啓的電話,緩緩地起身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聽到雷嘯出去的聲音,俞雨睜開眼,這間屋子,這張牀,全部都佈滿了雷嘯的味道。
俞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像是雷嘯說過的,要麼好好努力,要麼安安穩穩的做雷夫人。
她也一度想過,雷嘯是爲了雷氏才和她結婚,但是她以爲,起碼他對自己是真的好,起碼這種協議婚約,對彼此是公平的。但現在看來一點都不公平。他……他竟然還把她當作替身。
眼淚竟然不爭氣的流出來了,俞雨擡手擦掉,黑暗中輕輕的吸了吸鼻子,道:“我沒哭,我會好好的,強大自己……再離開你?!?
第二天一早,俞雨早早的起來換上了特製的衣服後就來到了地下室健身房,一拳又一拳,艱難著卻咬牙也堅持著。
“啊……你起的好早?!?
芮歐兒打著哈欠望著俞雨,她本想好好休息,奈何她的耳朵太好用了,健身房的聲音她都聽得到,只好下來了。
“不錯啊,竟然進步到這麼快。”
芮歐兒看著她出拳的速度,讚賞道。俞雨只是淡淡的一笑,就繼續揮拳,她目光堅定,出拳利索,芮歐兒覺得她完全可以大器晚成。
“就這樣繼續保持啊,我去逛逛有什麼好吃的早點?!?
芮歐兒看俞雨這樣也不需要有人監督,轉身離去。俞雨望著面前的沙袋繼續狠命的出拳,儘管她的胳膊每一次擡起來都十分的費力。雷嘯早晨不在臥室,確切的說,雷嘯就不在家中。
很好,她也不想見到他。
一拳一拳又一拳,時間看似煎熬,卻也飛快。眨眼間就到了吃早飯的時辰,雷嘯回來了,提著C市最出名的水晶包子,“來吃飯吧?!?
“嗯。”俞雨沉聲應道,拿下手套,去了洗浴間衝了一把換了衣服走出來,到了房間,雷嘯正在將包子放進盤子裡,還是第一次看見雷嘯親自動手她眼底劃過一抹狐疑,“我媽哪兒去了?”
“昨晚送去M國了。 ”
“什麼!”
俞雨猛然瞪大了眼,接著快速走上前猛地抓住了雷嘯的衣服,“你憑什麼!你憑什麼不經過我的允許就把我媽送去M國!”
“這是俞家教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
俞雨看著雷嘯雲淡風輕的眼神,波瀾不驚的語氣讓她渾身氣的發抖,他竟還如此淡定!
“看來,我對你是太好了?!?
雷嘯垂眸看著俞雨抓著他胸口,根根分明的玉指,擡手,一根一根的掰開,俞雨在他掰到第二根的時候就撤了手,垂在身側握緊了拳頭。
雷嘯撣了撣胸前的褶子,然後像是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樣,淡然信步走到桌邊,坐下,拿了筷子夾起水晶包子,放入口中,那姿態優雅,不像是吃包子,倒像是在吃法餐一般。
俞雨捏緊了拳頭,指甲都陷到了肉裡,她死死的瞪著他,咬牙道:“你把我媽媽送到哪裡去了?!?
原來他昨晚連夜把她媽送走了,俞雨真是恨透了自己,爲什麼不和媽媽住一起,她並不是嫌棄,而是柳雅韻真的很打擾她,她開始是和柳雅韻在一起,可柳雅韻總是把她的文件撕壞,她不得已才……
“她是我的岳母,自然在很安全的地方。”
雷嘯說話時眼皮也不擡一下,俞雨雙目赤紅,恨恨道:“那你爲何不通知我!”
“你睡得太沉,說了,你沒聽到?!?
雷嘯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口。他終於看向俞雨了,只是目光淡淡的,很是無辜……
俞雨真想奪過他的杯子,把果汁澆在他頭上,“你的意思,還怪我咯?”
“吃飽了,我去上班了?!崩讎[放下杯子,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俞雨追過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說話的瞬間,俞雨已經抓住了雷嘯的胳膊,雷嘯回過頭,四目相對,皆是怔住,誰也沒有眨眼的意思,就那樣倔強的對視著。似乎在玩一個,誰先眨眼,誰就輸了的遊戲似的,兩個人都怔怔的望著彼此。
這話曾幾何式也說過。那是俞雨初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那時候,兩個人鬧了不少的烏龍,如今,轉了一圈,沒想到他們竟然又回到了原點。
他們僵持著,彼此眼底都有受傷的痕跡。
那時的俞雨身處黑暗,眼睛也沒有復原,那時候雷嘯還只是揣測她的身份……如今,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他是她丈夫,她是她妻子,可是,他們卻再也回不到當初彼此不知道身份時的美好。
雷嘯不知道俞雨哪來的受傷,從頭到尾,他放棄了自己很多,來成全她,幫助她。
雖然他在心裡告訴自己,自己這麼做也是爲了自己奪得雷雄霸歡心的基石,可是,俞雨自身都難保,對他而言,更多的是拖累罷了。
“岳母在很安全的地方?!痹S久,雷嘯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抽出了被俞雨抓著的胳膊,轉過身道:“早飯,必須吃。我走了,中午回來。”
還是那樣的話,俞雨身子一軟,險些倒下,雷嘯頭也不回的走了,俞雨緩緩地坐下來,地板很冷,和她的心一樣。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時候,他還是關心她。
而她,爲什麼還會心動……
俞雨擡起手想要捂住胸口,可是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她看向自己的手,因爲帶著腕帶的緣故,比平常更要沉重千百倍,她忽然就哭了出來。
她好累,真的好累……
“啊……”
她仰起頭,痛苦的嘶吼著,聲音傳到了數十米外……雷嘯聽到屋子裡傳來的歇斯底里的發泄,腳步頓了頓,再擡起……依然是往前走,這個時候她不需要他吧?也許,是他太過寵溺著她,他沒當過丈夫,這是第一次。
但他只想把最好的給她,僅此而已。
可爲什麼,俞雨一點都不感動呢。
俞雨吼完了眼淚也不知何時淚流滿面,她咬牙爬起來,朝著桌子邊走,坐下來,身上負重過多的她,連椅子都不堪負重的喀嚓一聲,裂了,她拿著包子跌坐在地,忽然間,剛忍住的淚水就又流下來。
她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坐在板凳的屍體中,放聲大哭起來。
然後,面前忽然遞過來一張紙——“擦一擦吧。”
俞雨睜開眼,詫異的看見了……駱襄陽。她哭的更慘了,駱襄陽擡起手,又緩緩的放下,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僅此而已。
他現在的身份還無法再往前靠近,但須知真愛是沒有距離的,只可惜,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