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走了,修羅自然也就消失了,爲了不引起雪烈的懷疑,洛克就說自己的堂兄回國,處理國事去了,雪烈本就沒把那個人放在心上,也自然不會有所懷疑。
白天,大部分的事物都由雪烈處理,洛克也樂得清閒。只是,雪碧經常跑來找洛克,以探望傷勢爲藉口,不是幫他縫縫補補,就是洗洗涮涮,這些粗活本來都是由侍婢們乾的,她硬是搶來幹,其實只是爲了接近洛克。雪碧的心思洛克自然是再明白不過了,但他只是把雪碧當作妹妹一樣看待,他也總想找個機會向雪碧說明,可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
夜裡,洛克就施起驅雲法,把自己隱藏在濃霧裡,然後現出本身,向城外飛去,他要去修習魔法,以便儘快使身體恢復正常。
洛克在一座大山上盤旋了一會兒,看到一塊山石就降落下來,他盤膝而坐,閉上眼睛,運起魔力,一團光暈把他籠罩在中心。漸漸的,有一朵蓮花在體內綻開,隨著花瓣的伸展,月華和山川地脈之氣源源不斷地涌入他的身體。
突然,一股濃烈的香味襲來,洛克的精神爲之一振,隨即睜開眼睛來。是曼陀羅花精,他更像人了,從前的葉子已經變成血肉,有了像人一樣的腰身和腿腳,只是頭上還頂著花瓣,就像一個小小的娃娃,可愛極了。
“你怎麼又出來了?我受了那麼重的傷,你倒好好的?”洛克很奇怪,他已經好久沒見到曼陀羅精了。
“曼陀羅離不開主人的,自從主人落水,受了重傷,我也差一點兒死掉。我是靠主人的魔力生長的,主人若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的。”說著,小花精流下了幾滴眼淚,並用小腦袋蹭著洛克的手,不時吐著香氣。
“你呀你,沒事兒在魔杖上蹲著,不許出來!”
“是,主人!”小花精轉了一個圈,紅光一閃不見了。
一晃十多天過去了,洛克感覺自己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樣子,體內好像涌動著無窮的力量,想來魔法又精進了許多吧,他不禁開心起來。
這天傍晚,雪碧又來了,她端著一盤精緻的糕點,那是她悉心請教廚子後,剛學會製作的。
“洛克哥哥,你看,這是我親自爲你做的糕點。”
雪碧興高采烈地跨進門,輕輕地把糕點盒放在洛克的面前,那對瑩瑩如碧水般的大眼睛不停地忽閃著,睫毛就像一對小毛刷,一顫一顫的。
“嚐嚐吧,這可是我花費了三天時間才學會的。”雪碧用兩根纖細的手指拈起一塊糕點,就要往洛克的嘴巴里送。
“謝謝你,雪碧,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可是,你根本不該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你爲我付出這麼多……”
“洛克哥哥,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惹你不高興了?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改過來的。”瑩瑩如碧水般的眸子裡有淚光在閃爍。
“不……不是的,不是你做得不夠好,我是說,你不應該把感情放在我的身上,因爲……因爲……”洛克忽然口吃起來,他怕傷了女孩子的心,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心裡有了別的女孩子?我不管你喜歡誰,反正我喜歡你,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如同小溪一樣傾泄下來。雪碧掩住臉孔,突然一轉身,奪門而去。
唉!都怪自己一時糊塗,戲弄了她,想不到她居然認真了。洛克後悔不迭,他知道,自己的心裡已經被一個人給填滿了,再也容不下另一個,但這個人是誰,他卻不清楚,他只覺得她好遙遠,好遙遠,遙遠得如同虛幻,但直覺告訴他,她存在著,她一定是存在的。
那雙滿含淚水的眸子和奪門而去的背影總在眼前晃動。洛克感覺心裡好亂,他又起身向城外飛去。遭此大難之後,洛克彷彿一下子成熟了許多,他現在很後悔,也很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當初戲言,就不會令雪碧如此傷心。
洛克心亂如麻,根本無法靜下心來修習魔法。他在山頂盤旋了一陣兒後,降落下來,俯視著夜幕下人間的萬家燈火,他又想起西土大陸的*魔國,想起了兒時的玩伴。
唉!毀土之仇,滅族之恨,什麼時候才能得雪?父王、母后,你們告訴洛克,洛克現在應該怎麼做?
洛克在山石上躺了下來,仰望著星空。今晚的夜色特別清朗,就連那些星星也特別明亮。洛克看著那些星星,突然好羨慕它們。你們有那麼多的夥伴,可我,爲什麼越來越孤獨?
洛克想到了雪烈,那個一心要爲“女王”盡忠的大男孩,只想著如何開疆擴土;他又想到了雪碧,那個一廂情願的喜歡自己,卻壓根不懂自己心思的漂亮女孩;他也想到了修羅,那個“雌雄一體”(他暫時也只能這樣認爲),心裡只裝著亞特蘭蒂斯,只裝著“秘密五氣”的“女王”;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綺兒,他們都不瞭解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他們離自己總是那麼遙遠。想著想著,孤獨又一次包圍了他。
“還是你們好啊,每夜都能相依相伴。”洛克自言自語著,“呀!你們是不是已經聽懂了我的話?你們看起來好亮啊!”
是的,今晚的星星特別亮,而且,也特別的大。
不,不對,它們不是星星。洛克突然醒悟過來,他一個激靈,翻身躍了起來。
許多發光體從遠處飄移過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少說也有上千個,它們無聲無息,很快就到了他的頭頂。
洛克看到了,那些發光體類似於空中戰車,但是形狀又不一樣,它們的中間部分是橢圓的,左右兩邊有類似尖角形的向外突出物,周身散發著雪亮的光暈,遠看的確很像星星。
那些發光體的速度很快。來不及多想,洛克施起驅雲法和馭風術,同時,張開了翅膀,如離弦的箭一樣沖天而去,他要追蹤它們,想知道它們去哪裡。他有一種感覺,他覺得它們應該也是空中戰車,是不是修羅所說的“秘密五氣”已經研製成功了?可他爲什麼要瞞著自己?它們大批出動是要去幹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裡涌現出來。洛克一提氣,加速追去,因爲它們的速度太快了。可是,漸漸的,背上隱隱作痛,他有些力不從心,速度開始慢了下來,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發光物飛過山嶽,飛過叢林,消失在天邊。
洛克沮喪極了。這些天的魔法修習,感覺好像有許多力量一樣,怎麼飛行一會兒身體竟然會吃不消?難道是還沒有康復?洛克放慢飛行速度,終於在天亮前返回了王宮。
洛克躲在臥室裡,脫去上衣,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又看不出什麼。他又現出本身,“啪”的一聲張開翅膀,一陣疼痛感襲來,他從鏡子裡看到了傷口,那是一對翅膀的根部,有濃稠的血液正從傷口流出來。
糟了!一定是羽骨折了,人類只能醫好我的身體,卻醫不到這羽骨的。洛克心裡暗暗叫苦。小時候,父王曾經告誡過他:“孩子,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翅膀,它的根部很脆弱,極容易受傷,這是我們的弱點,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
唉!想不到,一念之差,差一點兒連翅膀也毀了。洛克後悔不迭,他忍痛運起魔力,替自己療傷。漸漸的,血液不再流了,疼痛也減輕了。他收起翅膀,剛想穿衣服,“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雪烈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你……你究竟對雪碧做了什麼?她整晚哭哭啼啼,不吃也不喝,連一句話都不說。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的。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雪烈怒吼著。
“唉!”洛克苦笑著嘆了一口氣,“我做了什麼?我又能做什麼?我只是對她說‘你是個好女孩,我不是個好男人,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wωw¤тt kān¤℃ O “既然你說她是個好女孩,那你爲什麼要拒絕她?”
“我……反正你不會懂的。”洛克垂下眼眸,他只想躲開雪烈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你心裡有了別人,所以纔會拒絕雪碧。你喜歡女王,是不是?”
“女王?”心裡涌起一股巨大的哀傷,洛克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既然你不喜歡女王,那你爲什麼不接受雪碧?她對你可是一片癡情,你不會不知道吧?更何況,更何況你還吻了她……”
“不,我……我沒有,我承認,我是糊塗過……”
“什麼?你都承認了,還說沒有?你他媽的渾蛋!”雪烈的眼睛噴出火來。
“嘭”,他一拳砸了過來。洛克也不躲閃,咬牙硬接了他一拳,這一拳不偏不倚,剛好砸在背上,那是翅膀生出的部位。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股腥甜的味道自喉嚨涌了上來,洛克只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喂,喂,你醒醒,你醒醒呀!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怎麼這麼糊塗啊,你的傷還沒全好呢!”
當看到有血液自洛克的嘴角涌出來時,雪烈嚇壞了,他一邊胡亂擦拭著,一邊嘶聲喊叫:“來人哪,快來人!”他幾乎要哭出來了。
“哎呀,哥哥,怎麼會這樣?”雪碧聽見不對勁,也跑了過來。
“都怪我,出手傷了他,可能是舊傷復發了,快,快去叫醫生!”
“真是的,爲什麼總是那麼魯莽?”雪碧一邊嗔怪,一邊跑了出去。
修羅臨走前,專門給洛克留下了幾個高級醫師,作爲特別護理。很快,醫師帶著器械來了,經過檢查,他們發現洛克的肩胛骨有裂縫。醫師對洛克實施了手術。
直到第二天早晨,洛克才醒過來。醫師交待雪烈:要注意讓病人多休息,不能用言語刺激他,病人的情緒如果太激動,極易引起病情惡化等等。雪烈都一一記在心裡,送走醫師,他便忙不迭地向洛克道歉。
“呵呵,沒什麼的啦,我這不是沒事兒了嗎?如果我連你的一拳都經受不了,說明我也太差勁了嘛。”洛克面含微笑,心裡卻涌起一陣苦澀,這副人類的軀體讓他嚐盡了苦頭。
“不,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魯莽,都不記得你身上還有傷。”雪烈不好意思地笑笑。
“洛克哥哥,你猜猜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雪碧把手藏在身後,腮上飛起兩朵紅霞。
“嗯,讓我想想。”洛克想了一會兒,說道,“該不會又是糕點吧?醫生說了,我不能吃太甜膩的東西。”
“哎呀,哥哥,你看他,還對昨天的事情耿耿於懷呢,人家早就忘了。”雪碧的臉更紅了,垂著頭,看她的腳尖。
“不猜了,不猜了,我投降,你快拿出來吧,又是什麼新鮮的玩意兒?”洛克繳械了。
“就知道你猜不中。”雪碧有些得意了,詭異地一笑,“你看看,這是什麼?”說著,把手從身後拿了出來。
“哇,好美!”洛克忍不住讚歎起來。這是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花,嬌而不媚,豔而不妖,花瓣上還有晶瑩的露珠在滾動呢,就像眼前的這個青春洋溢的少女一樣,熱烈而又奔放,嬌柔但又不做作。
洛克被感動了,他還怎能忍心拒絕?
“謝謝你啊!”洛克伸出雙手把花束接了過來,用鼻尖嗅了嗅,“哇,好香!”他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惹得那兩兄妹咯咯咯地笑起來。
“哦,妹妹你偏心,送給他竟然不送給我,我這個當哥哥的好失敗呀!”雪烈佯作傷心狀。
“你呀,會有人送給你的,你就等著吧,說不定哪天你的心上人……”小丫頭突然住了口,臉上火辣辣的燙,心想:真是羞死人了!然後一轉身,就朝外跑去。
“這丫頭!”雪烈搖了搖頭,“她一向這樣,見了帥哥就犯花癡,你別往心裡去啊。”
“你不也是一樣?見了女王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兩個人互相調侃著,嘻嘻哈哈的說笑起來。
由於再次受傷,洛克不得不又躺在病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