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勸架

牡丹池坐落於槐江北岸，臨近中秋，湖畔已經(jīng)聚集了百艘大小遊船，沿岸人頭攢動。

靠在岸邊的一艘遊船內(nèi)，隱隱能聽見鶯鶯燕燕的歡笑聲：

“雲(yún)影遠(yuǎn)山入畫，夕陽晚照流霞。小橋曲岸是誰家。籬畔幾聲鳴馬……”

“王小姐好文采，不愧是崇文院第一大奶……”

“啐~”

“哈哈哈……”

……

遊船被郡主府包下，裡面都是崇明河的小姐，以及學(xué)宮的女學(xué)生，船外全是負(fù)責(zé)護衛(wèi)的王府武卒。

劉慶之是王府親衛(wèi)中出名的妻管嚴(yán)，每天都被媳婦用不知哪兒求來的野路子，折騰到?jīng)]半點餘糧，對船上鶯鶯燕燕的葷笑話毫無興趣，只是站在甲板邊緣，聽著侯大管家瞎扯。

尖嘴猴腮的侯管家，因爲(wèi)相貌太過離奇，進去會掃了瘋批小姐們的雅興，此時搖著摺扇站在甲板上，瞧見湖邊‘勃勃生機、萬物競發(fā)’之景，不由捋著上巴的八字鬍感嘆：

“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當(dāng)年參加中秋會，好歹也算俊後生，如今年老色衰，放在這牡丹池，恐怕都排不進前十了。”

？

劉慶之覺得侯管家這驚天地泣鬼神的長相，能把文成街大戶養(yǎng)的猴都襯托的眉清目秀，放在猴山選美都不一定能進前十，更不用說在牡丹池。

不過作爲(wèi)郡主府的大管家、郡主的心腹大將，劉慶之哪裡敢笑話，正兒八經(jīng)恭維道：

“侯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好看的皮囊遍地皆是，但能讓郡主欣賞的人有幾個？這男人在世間立足，主要還是看才華，先生之才，稱得上千年不遇！”

劉慶之也不算瞎吹，光侯管家這能把謝盡歡鎮(zhèn)住的盛世美顏，都稱得上千年不遇。

不過侯管家也有自知之明，擺手道：

“不敢當(dāng)，這天下之才若有一石，郡主殿下獨佔八斗……”

說到此處，侯管家察覺把王爺給忘了，非常不妥，又補充：

“王爺也佔八鬥，侯某和天下人共分一斗……”

“呃……”

劉慶之感覺這倒欠出來的七鬥，都是侯大管家一個人造的孽，但實在不敢明說，只是不停賠笑。

兩人正如此無聊瞎扯之際，侯管家忽然伸長脖子、鼠眼一瞇，模樣和尋雞崽的黃鼠狼似得，瞅向牡丹池外圍：

“喲呵~後巷那謝小子也跑來湊熱鬧了，旁邊那是林大夫？”

“嗯？”

劉慶之見識過謝盡歡本事後，心頭頗爲(wèi)器重，聞聲往江邊尋覓，果然瞧見牡丹池外圍停著輛馬車，附近是兩人一鳥，正往江邊一艘大船走去。

其中男子身著白袍，腰懸兩把兵刃，明顯是謝盡歡。

旁邊身段曼妙的女子，雖然距離遠(yuǎn)看不太清，但他媳婦整天往林家醫(yī)館跑，很熟悉，就是醫(yī)館的女神醫(yī)。

“還真是林大夫，他倆不會是好上了吧？”

“有可能。這小子挺厲害呀，過來才幾天時間，竟然就把這麼大一朵白牡丹都給騙上手了，嘖嘖嘖……”

兩人正遠(yuǎn)觀八卦之際，忽然發(fā)現(xiàn)謝盡歡走到一艘大船前，和船上人交流兩句，就出現(xiàn)了爭執(zhí)，看情況似乎還準(zhǔn)備動手。

“誒？”

劉慶之眉頭一皺：“怎麼回事？”

侯管家也沒弄明白，正好奇打量，背後忽然傳來響動：

踏踏~

回頭看去，長寧郡主帶著丫鬟從船樓裡走了出來。

出來參加宴會，長寧郡主打扮得頗爲(wèi)精緻，身著淡金色齊胸訶子裙，腰佩金珠流蘇，胸衣繡著孔雀芙蓉，身段嬌小珠圓玉潤，豐腴之處卻維度傲人。

如此傾城絕色，自然吸引了不少傾慕者，周圍船隻乃至湖畔，全是伸長脖子賣弄風(fēng)騷的公子書生，試圖引起這‘丹州第一白富美’的注意。

侯管家見狀詢問：

“郡主怎麼出來了？又被學(xué)宮賭神殺了個丟盔棄甲？”

長寧郡主剛搖骰子連輸七局，心裡正鬱悶著，沒搭理這話，擡眼往江邊眺望：

“那邊什麼情況？”

“哦。是租住在後巷的那個謝小子，不知爲(wèi)何與人起了爭執(zhí)。”

“謝盡歡？”

長寧郡主見此來了興致，從侍女朵朵手裡接過千里鏡，遙遙打量起來：

“呵……還挺俊……”

——

稍早之前。

謝盡歡順著蹤跡，從雞冠嶺一路追到牡丹池，瞧見江邊密密麻麻的人羣，以及大小遊船，不由皺起了眉：

“這麼多人？”

大庭廣衆(zhòng)之下，林婉儀也不敢再冒然施展巫教功法，此時目光鎖定在江邊一艘大船上： “好像逃到了那艘船上，怎麼辦？”

謝盡歡略微打量船隻，可見船上掛著面旗子，從徽記來看屬於菁華山莊。

菁華山莊屬於丹陽本地勢力，江湖地位不及紫徽山，但生意做得挺大，槐江一帶的船幫基本都掛著鮑家字號。

謝盡歡都已經(jīng)追到這兒了，肯定得上去找找，當(dāng)下帶著林婉儀和煤球穿過密集人羣，來到了遊船之下。

菁華山莊屬於丹州豪強，租下的遊船規(guī)模頗大，船樓中能聽到推杯換盞的歡笑，以及歌喉琴曲：

“噹噹～……”

因爲(wèi)招待的都是丹州豪族子弟，鮑家對安保極爲(wèi)看重，岸邊站了十餘號武人，甲板上也有人來回巡邏。

謝盡歡先讓煤球在天上放哨，快步走向船隻，踏板下接客的管事，見狀迎上前詢問：

“公子是？”

謝盡歡也不好硬闖，來到跟前拱手一禮：

“謝盡歡，家父曾是萬安縣法曹，方纔我在雞冠嶺遇到幾名妖寇，其中一人逃匿至此，想登船看看。”

“呃……”

管事眼神茫然。

萬安縣是京師附郭縣，法曹縣尉官居正八品，對江湖人來說已經(jīng)是很大的官了，但這個‘曾是’……

管事仔細(xì)審視幾眼，態(tài)度倒也客氣：

“公子可有公文令信？”

“我並無官身，只是半途遇見妖寇，追蹤至此……”

“公子！”

管事擡手打斷話語，躬著的腰都伸直幾分：

“這裡可不是小地方，船由菁華山莊包下，上面赴宴的都是貴客。先不說公子這個‘曾是’，就算令尊真是京城縣尉，公子一介布衣，也沒權(quán)利在這搜查問案。”

謝盡歡確實沒權(quán)利搜查，所以態(tài)度依舊平和：

“妖寇隱匿至此，隨時可能行兇，若出了岔子……”

“怎麼回事？”

話沒說完，遊船上忽然傳來聲響。

謝盡歡擡眼望去，可見船樓一扇窗戶打開，露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面相二十多歲，身著公子袍，白白胖胖滿臉絡(luò)腮鬍，放在某個圈子裡，也算御姐……

管事見狀，連忙往上拱手：

“少當(dāng)家，這位謝公子自稱萬安縣法曹之子，說船上藏匿了賊人，要登船搜查。”

“萬安縣法曹？”

菁華山莊少莊主鮑肥，聞言微微皺眉，回頭看向房間。

房間之中全是飲酒作樂的公子哥，其中不少家中有人爲(wèi)官，很快給出迴應(yīng)：

“萬安縣法曹叫斐濟，三年前的倒是姓謝，不過好像是貪污受賄，被流放嶺南了。”

謝盡歡眉頭一皺：

“誰在上面胡說八道？”

“你放肆！”

鮑肥作爲(wèi)東道主，宴請的都是財神爺，聽聞此言臉色驟變，飛身落在踏板上。

林婉儀跟在背後旁觀，著實沒料到這幫紈絝子這麼不要命，連忙拉住謝盡歡：

“謝盡歡，你別生氣，這人可打不得，打死了得出大事……”

“？”

鮑肥剛落地就是一個趔趄，周圍的打手管事更是匪夷所思。

畢竟他們見後面的大美人急匆匆上前，還以爲(wèi)是要拉住這不怕死的愣頭青，萬萬沒想到是來拱火的！

當(dāng)著菁華山莊的面，勸一個小年輕別生氣，免得把人家少主打死了，這不目中無人嗎？

鮑肥礙於周邊達(dá)官顯貴太多，不好直接動武，自然沒搭理一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子，只是冷眼望著謝盡歡：

“你可知上面坐得都是什麼人？若非牡丹池都是貴人，不便動武，我今天非得教教你什麼叫處世之道！現(xiàn)在給你個機會，給上面的公子道歉賠不是，如若不然……”

但可惜，謝盡歡根本沒搭理鮑肥，目光望向上面的窗戶：

“家父是調(diào)任瑞州南寧縣，不是貪污流放，往後說話注意點分寸，再有下次，這人就是例子。”

林婉儀見情況不對，連忙想把手持‘兵中善器’的謝盡歡抱走，但可惜爲(wèi)時已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