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隻手瞪眼道:“這個簡單!我這人好說話得很,只要說得我動心了,哪怕是白送給你都行,重新出價,重新出價!”腦中急轉(zhuǎn),若是周瑜小白臉一狠心,居然要拿小喬來換,那自己是答不答應(yīng)?雖沒有個明確決定,但若是孫策竟連大喬也捨得,那自己一定是立即就將符令拱手送上,俯首稱臣,不敢說半個不字的。
周瑜笑道:“我自然出得起價,但太傅大人需知,此物原是一對,只得一半,根本就是廢物,我要來何用?之所以欲隔河而治者,聊表策將軍之誠意罷了,所謂兵符,只當(dāng)個信物吧!”說得雖是流流下水,但軟中有硬,倒也叫人難辦,尤其說到這符令需是一對,還真是將了六隻手一軍。一旁立即就有華歆點頭道:“這話不錯,這兵符真是一對的,這隻好像只是一半……”
六隻手哈哈一笑,回頭招手道:“你們?nèi)齻€傢伙,過來過來,這事兒就交給你們啦!我老婆呢?老婆……”居然顧左右而言他,什麼一半不一半的,根本不理。三個傢伙者,自然是德尚三傑了,三人愕然走來,六隻手大頭一晃,得意道:“我好歹是一方之主對吧?這些談交易的小事,交給你們就行啦!我陪老婆去!”
現(xiàn)如今這老婆二字,可是叫得越來越順口了,那一位更是厲害,居然就撒著歡兒湊到六隻手身邊去,後面自然還跟著個超大號燈泡雨濛,這老婆一職,是早就欣然就任了。南宮兄弟一齊嗤起,六隻手叫道:“怎麼!你兩個討不到的苦……看看山坡上有沒什麼寶貝挖!”曹軍已逐漸退去,孫策軍心思全在六隻手懷裡那枝兵符,周泰甘寧兩個,一左一右聚到孫策馬邊去了,其他人等,自然更是沒人去追,六隻手這三四十個手下,更沒哪個傻到自告奮勇去做愣頭青,也就任由著曹軍慢慢離去,看曹真曹休雖是大有不甘,卻也沒顯出多少悲憤之態(tài),想來曹丕與曹彰的兩條小命,到底還是保住了。
一時場中人影漸稀,六隻手施施然就往那小山腳下踱去,任由德尚三傑三個過來對著周瑜,那什麼交易之事,還真是再也不管一下。這就有些領(lǐng)導(dǎo)同志的風(fēng)範(fàn)了,兵對兵,將對將,蘿蔔對白菜,魚翅對海蔘,正是人間正理,周瑜牛雖是牛,但畢竟只是個都督而已,咱六太傅一方之主,身上還擔(dān)著三孫總都督的虛銜兒,孫策不出來,憑什麼要六大人親自出馬砍價?
三傑領(lǐng)到聖旨般,紛紛站到周瑜對面去,周瑜輕笑道:“太傅大人真是好雅興,只是兵符無用,周瑜可當(dāng)策將軍之事,三位當(dāng)不當(dāng)?shù)锰敌乃迹俊绷b手人雖走遠(yuǎn),但耳朵可不是擺設(shè),立馬嘀咕了一句:“你們兩個連襟,合穿一條褲子的,拿這個蒙人……咦,連襟連襟,是不是就說的這個?叫花子,你們便宜行事!便宜行事!”
華歆立即叫道:“明白!明白!周都督,我家主公說啦,那什麼隔江隔海的事情就不要提了,重新出個價?”周瑜稍愣了一愣,臉上立即重又顯出笑容來,輕輕搖扇道:“重新出價,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半隻兵符純是無用之物,太傅大人若沒有誠意,這樁生意還是不談也罷。”
三傑還沒有人應(yīng)答,旁邊竄出嚴(yán)老虎來,直頭直腦插嘴道:“不好!就不提我家六爺那一大串官名了,好說歹說,起碼也是你們孫家的總都督,給這麼大個面子和你談生意,小周你說不談就不談?辦不到,辦不到,反正今天談也得談,不談也得談,死活賴上你了!”這算是六隻手的一慣無賴作風(fēng),老虎雖是跟他時間最短,學(xué)這一套,卻是最有領(lǐng)悟,估計也是本性如此的多。
周瑜愕然擡眼看時,居然另一邊又冒出小虎來,大搖光頭道:“本來嘛,唉,老虎兄……不對,老虎弟啊,六爺可沒叫你來,該是叫他們?nèi)齻€窮酸來的吧?”老虎吼道:“什麼老虎弟?我明明長著你好多歲了,小周,你倒是先評個理,他該叫我哥呢,還是叫我弟?”算來老虎纔跟了六隻手幾天,慢慢開始就老練起來,居然連小虎也不放在眼裡,進(jìn)步之快,可見一斑。兩人根本容不得周瑜插嘴,你一句我一句如開機(jī)關(guān)槍,呯呯呯不斷,弄得伶牙利齒如周瑜,居然也給晾在當(dāng)場。
這掰玉米棒子,掰一個扔一個的功夫,老虎果然也是得了六隻手的真?zhèn)鳎钦劜徽勆獾氖逻€沒說上兩句,立即又將話題扯遠(yuǎn)。周瑜還就一直沒回過神兒來,想是腦中還在急轉(zhuǎn)之時,小虎立即又來了句:“這個且慢!放著正事不談,談什麼誰大誰小?小周,都督,帥哥,你不用理他,還是和我說吧……”
老虎小虎這一攪和,德尚三傑面面相覷,但明顯的三人對這兩位壯漢還似是稍有畏懼,居然就任由二人胡鬧,沒人敢多插一句。邴原偷偷回頭看看六隻手,太傅大人竟是一手負(fù)在背後,一手揣在懷中,身邊低頭站著妖魅,背後形影不離的是鬼王,在那邊仰首向天,嘴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喃喃而語,若是身材再高上一尺,還真是瀟灑動人之極,禁不住低低讚了一聲:“看咱主公多帥!”可惜華歆管寧兩個正盯在周瑜臉上,兩人耳中所聞目中所見正是極大對比,稍愣了愣,華歆不情不願回了句:“還行吧……”管寧可沒他這樣油滑,甩頭悶叫了聲:“呸!”
邴原怒道:“你呸什麼?呸我?”
管寧冷冷乜他一眼,微哼了一聲,斜斜將頭別了開去,邴原光火道:“不給我面子?小虎!”若硬要選一個,三傑之中,邴原算是與小虎子關(guān)係好的,畢竟在他這學(xué)了不少口舌之道,小虎子倒也仗義,立即撇下老虎,登登跨過兩步,橫起眉毛衝管寧吼道:“欺負(fù)人哪?討打啦?”大拳頭一晃,聲勢極是嚇人。
管寧照樣乜他一眼,擡手捏個響指,老虎如打足氣的皮球般蹦過來,叉腰叫道:“誰想欺負(fù)咱管子,誰就是欺負(fù)我嚴(yán)老虎!誰想欺負(fù)我嚴(yán)老虎,誰就是欺負(fù)鐵血飛鷹!馬大兄弟!有事!快來!”
空中嘩的一聲響,鐵血十三鷹也不知中了嚴(yán)老虎什麼魔咒,還真是一叫就到,小虎什麼人物?小小陣仗,根本就不看在眼裡,一樣擡手捏個響指,後面腳步聲響得如若奔雷,十七個大光頭呼嘯而至,一羣小弟分成兩撥兒,眼看就是羣毆之局。
周瑜好笑道:“你們這是……”六隻手的手下,也不至於如此不堪吧?眼中還沒來得及現(xiàn)出鄙夷之色,居然老虎小虎同時轉(zhuǎn)頭叫道:“六爺想事,我們先頂著!”
不遠(yuǎn)處六隻手噗的一聲,將一大蓬濁濁的暗血,噴得山壁上到處都是,妖魅微微一聲驚呼,探手去扶,六隻手哈哈一笑,擡手在嘴邊抹了一下,隨手就撫在妖魅肩上,萬年難得一見的柔聲道:“沒事,沒事。小周啊,這次該值多少錢?”一直伸在懷中的那隻右手,這才慢慢伸出,手中那物事,才一現(xiàn)形,立即耀出華光萬道,肅殺之氣躍然而起,映得衆(zhòng)人幾乎要睜不開眼來,直似那千軍萬馬,已然殺至!華歆纔看了一眼,眼中那驚喜交集的神色立即就盛到了極點,喃喃道:“兵符!這纔是兵符!”
那隻大斧般模樣的符令,在六隻手懷中揣了片刻,竟然形容一變,原先的半隻惡虎,現(xiàn)在已趨完整,六隻手雙手一翻,兵符一分爲(wèi)二,底下還生出一隻座兒來,若是往桌上幾上一放,正是端端正正,半點也不缺。
對面孫策周瑜等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人人面上,都是驚到極點的神色。誰會料到這傢伙發(fā)了一會傻,居然就生生把半隻兵符,鑄成完璧?周瑜喃喃道:“這……”面對神乎其技,就算是江東周郎,一時也似是無法接受,說不出話來。一時場中除了隱隱約約兵符上傳來的廝殺之聲,竟是靜到了極點,也不知過了多久,卻是甘寧長吁了一口氣,輕輕叫了一聲:“太傅真神人也……”隨之就是他身邊的周泰,悶頭低吼了一聲,想是兵符上的那份殺氣,已激動了他心中那份豪氣,若不酣戰(zhàn)一番,絕不痛快一般。
六隻手揚眉吐氣,哈哈大笑,將那兵符重新往懷中一揣,滿天的殺意頓時散於無形,衆(zhòng)人都像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般,各自呀然輕喝,再摸額上,竟都是出了滿頭的大汗。周瑜終於緩過勁來,手中的羽扇,一時也忘了再搖,略一甩頭,雙眼輕輕閉了一團(tuán),正色道:“太傅大人……”
才說出四字,六隻手已擺手道:“等等!我不管這東西有什麼用,但我說過要談生意,那就一定要談……我出價!”
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餘地,周瑜略一沉吟,似是終於記起自家手上還捏著把扇子,提起來搖了一下,點頭道:“但說無妨!”他畢竟也是一時之傑,驚愕過後,立即恢復(fù)了平靜,若想要他就此腦中暈暈一團(tuán)、失去計較,卻也不是容易之事。
六隻手樂道:“果然乾脆嘛,選你算沒選錯……我把這東西給你一半,再和你借兩個人用,這兩個人我用完了,再送另一半給你,這價錢公道吧?”
周瑜也笑道:“公道之極,但不知太傅借人,是用一年半載,還是三天兩日?”
六隻手?jǐn)E起大拇指衝他一頂,讚道:“小周果然思緒周全得很嘛,我借來用上一個月,這一個月內(nèi),就做我的手下,叫他倆做什麼,都得乖乖聽話。還有呢,若是叫他倆去打架,自己本事不濟(jì)掛了的,與我無關(guān),行吧?”搖搖大頭,又道:“我這人仇家多,不過呢,有時候雖然打不過,跑總是跑得掉的,就這條件啦!”
德尚三傑一陣騷動,華歆忍不住提醒道:“主公,這兵符不好隨便給人的……”六隻手轉(zhuǎn)頭過去小眼一瞪,華歆立即低頭,旁邊邴原插嘴道:“子魚說得有理啊,主公,還請三思……”六隻手照樣瞪過,心屬的眼神,可不是隨便能看的,邴原也立即低頭。另一個管寧乾脆就不說話,沒等六隻手眼光轉(zhuǎn)來,先就將頭低下,叫了一聲:“三思!”
六隻手昂然道:“都不用再說啦,我都想好了……小周,怎麼說,我可要走啦!”孤意已決,三傑齊齊一嘆,不敢再多話,老虎大叫道:“爺定下來的一定沒錯!小周,怎麼說?”
周瑜哈哈大笑,用手連指六隻手,叫了兩聲:“太傅!太傅!”又轉(zhuǎn)身道:“策將軍,如此決斷,是否可行?”雖是合穿一條褲子,但表面功夫仍是做得十足,這點面子,還是要給孫策的。孫策沉沉點頭,臉上表情,從來都是那副一往無前、雖千萬軍我往矣的英氣騰騰,周瑜恭身應(yīng)了,回頭道:“太傅!你之爲(wèi)人,定不欺我,就此決定,二將隨你去就是,策將軍,去路戰(zhàn)事緊急,就此去吧!”
孫策朗聲一笑,打馬就走,馬才起步,孫策忽有所覺般又一勒繮,擡槍往六隻手一指,一字字道:“太傅若爲(wèi)我之?dāng)常貧⒅嵝陌?”六隻手咧嘴一樂,拱手道:“彼此彼此,不送不送!”
兩人一齊哈哈大笑,孫策笑聲不絕,再次催馬,這一回戰(zhàn)馬奔起如雷,長驅(qū)而去。另一側(cè)太史慈吆喝一聲,帶起八千精兵,揚長而去,場中只留下周瑜與那七名軍帳宿衛(wèi),自然那七人之中,卻有兩人是頂級的水系之將,玄武二靈的周泰甘寧。
六隻手也不再多話,探手自懷中摸出一半兒兵符來,遠(yuǎn)遠(yuǎn)就扔了過去,周瑜微微一笑,身邊衝出一名宿衛(wèi),身形只一個起落,已越在周瑜馬前,擡手一抓,準(zhǔn)準(zhǔn)將兵符抓在手中。這人身法極爲(wèi)矯健,衝出之勢快逾旋風(fēng),起手的那一抓,也是力貫千鈞,只可惜面上毫無表情,黃塌塌的很不好看。
兵符才入手,六隻手突然怪叫一聲,那宿衛(wèi)微微一愣,擡眼往六隻手看來,六隻手樂道:“怎麼?老朋友都不認(rèn)識啦?你怎麼到建業(yè)那邊去的?不用過赤水城麼?”
聽他這口氣,這宿衛(wèi)居然也是個老相識,衆(zhòng)人一齊轉(zhuǎn)眼看來,那宿衛(wèi)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給他看個後背。當(dāng)時就火了嚴(yán)老虎,大聲吼道:“小子!怎麼這樣沒禮貌啊,咱六爺和你說話著呢,喂!回來!”那宿衛(wèi)理也不理,頭也不回,大步往回開走,六隻手也不生氣,咧些直笑,後面小虎輕聲道:“完了!完了!”老虎眼珠子一轉(zhuǎn),立即會意,伸指數(shù)道:“一!二!三!”果然才數(shù)到三,那宿衛(wèi)也才往回走了三步,握得緊緊的兵符突然沒由來的在手中一跳,居然是沖天而起!
這一嚇可是非同小可,那宿衛(wèi)一聲厲喝,腳下如同踏了彈簧一般,也是沖天而去,再次一抓抓出,眼看就要將兵符握入手中之時,居然兵符突然又是一沉,白光一閃,唰的一聲紮在地上,尤在微微顫動。這一下比彈起之勢更快,那宿衛(wèi)當(dāng)然是一把抓空,一時額頭之上全是大汗,抓不到給人笑倒是小事,失了兵符的罪過,可是絕對擔(dān)當(dāng)不起的。身形再想往下落時,體內(nèi)濁氣清氣一衝,哇的一聲,當(dāng)然是急血噴勃而出。六隻手連連咂嘴,不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看你看,好好個人弄成這樣……動容啊,去給全將軍治一個!”
那宿衛(wèi)通的一聲落地,可惜氣機(jī)濁亂,眼看可惜大好屁股一個,就要直坐在那兵符上,已走到周瑜身邊的周泰忽的沉沉一吼,兵符應(yīng)聲奪地而起,帶著微微的水意,在空中翻了個身,再落下時,正掉在那宿衛(wèi)手上,神乎其技,畢竟是四靈的級別,一般人等,都只望其項背了。
動容欲去不去之時,那宿衛(wèi)也是沉吼一聲,疾走兩步,將兵符雙手送到周瑜手中,忽的轉(zhuǎn)過身來,伸手在面上一抓,生生將麪皮撕下,原來卻是面具一張,看那眉目,還真是當(dāng)日在赤水城外的老相識,孫權(quán)的涇縣長全綜。他這一動,宿衛(wèi)中幾人紛紛將面具撕下,六隻手伸手連指,嘴中連叫道:“全懌、全端……還有兩個生面皮嘛,看著臉面兒長得這般的像,是不是都姓全啊?”
那兩個臉生的一齊冷笑,紛紛報名道:“全禕!全儀!”卻是全綜的兩個侄子。全綜怒道:“幹嘛要說與他聽?”全禕全儀都是一愣,一齊愕然道:“不知道啊,他問我們就說了……”
心屬之力的妙用,實在是無處不在,兩個小年輕,如何受得那份蠱惑之力?周瑜輕輕一哼,再不多話,打馬就走,涵蓋再好,如今終於再也受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