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呂布懶洋洋道:“去罷,你安下什麼妙計了?”自中毒以來,就沒聽他多說話,先前叫了一聲時的中氣十足,明顯是寬六隻手之心,現在大局初定,終於出聲,不再掩飾,確是給人乏力之感。
六隻手挺一挺胸,得意道:“好說好說!張曼成波才二軍,此時怕在張繡府裡喝酒呢,嘿嘿,咱快去!快去!”
身邊鷓鴣天附耳道:“老六,沒這麼容易的吧,你都沒問下那兩妖怪,張曼成去了沒有?”
六隻手一拍大頭叫道:“自然是去了,要不然那兩隻蝴蝶會沉得住氣?花花,過來說話!”亂雪月花遠遠叫道:“去啦去啦!李典已破,宛城也應該打下了,回城吧!”他身邊忘情水急道:“你輕些叫啊,腰傷還沒好呢,又叫人家擔心……”
衆人的目光剛剛投過去,給他一噁心,立即又全部移開,亂雪月花感動道:“還是你對我好,不像老六那般沒人性,我受傷了都不問下……”忘情水靦腆萬狀的扭了一扭,衆人一起癡住,只不過亂雪月花是癡醉,其他人卻是癡呆。
六隻手讚道:“好!好!走了,不能再廢話了……”當頭奔出,嘴中喃喃道:“我就攤不到這麼好的,全是碰的老虎……哎呀!”面前突然閃出土匪的高大身影,六隻手腰肢一折,有如給人砍了一刀般,卻就剛能避過土匪這座肉山。
土匪擡手掄起大斧,怒道:“我妹子呢?哪去了?”六隻手胡亂伸手往後一指,身形唰的自土匪身邊掠過。土匪掉頭去看時,人影如熾中,哪裡有小貓的影子?吼道:“小樣又耍我!”再要去追他,哪裡還追得到,六隻手如同裝了火箭推進器般,頭頂十三鷹盤旋飛舞,早跑個無影無蹤。
衆人次第跟上,齊奔宛城而去。六隻手嘴裡雖是說得輕鬆,實則心中的不安之感,已是越來越濃!
宛城真就如此易攻?
一路無兵無將,無驚無險,走不多時,宛城已然在望。六隻手眉頭稍稍一皺,只因那城頭上旗幟飄揚,是個“張”字,距城一箭之地,一軍橫陳,陣中大旗之上,竟也是個“張”字!
不消說,城中之張,定是張曼成了,而城下之張,自然就是剛剛拼命趕回,卻始終是慢了一步的張繡!
看到六隻手等人衝近,張繡自衆甲士羣中衝出,手下執的馬鞭,已是換作了一桿長槍,衝六隻手張嘴就罵道:“無恥!太傅大人,枉我敬你有若上賓,你卻勾結賊黨取我根據,左右,給我拿下!”
張先張停一齊悶悶應了一聲,卻不見挪步,賈詡皺眉道:“且慢!我來和他說!兩位將軍在我左右!”在張繡軍中的威信,張繡竟似還遠不如他,他一表態,張先張停回答之聲,彷彿也洪亮了許多,果然就一左一右,雙雙催馬,立在賈詡身側。
張繡自鼻孔深處哼了一聲,賈詡哪裡還有空理他?衝六隻手拱一拱手,朗聲道:“太傅,你有沒解釋?”
六隻手臉上一紅,吃了人家的,穿了人家的,到後來卻搶了人家的,實在也開不了口。鷓鴣天搶步上前,應道:“賈先生,今天太傅不取這城,你以爲張繡守得住?或許明天,或許後天,還不是要就歸了曹操!要就歸了劉表!”
六隻手心中的愧疚之意,果然淡去三分。對面賈詡卻冷笑道:“可笑!你以爲此刻的宛城,真是歸了你六隻手?”
鷓鴣天爽笑道:“難道還有別人?今後宛城就是六隻手立業之基,我霸業軍團定是全力相助!”
賈詡手指六隻手,忽的哈哈大笑道:“好笑!好笑!我道六隻手本是仁義之人,卻不也興這無名之師?與之曹操董卓,又有何兩樣?”
六隻手面上更紅,正喃喃無言以對,差點就要說聲:“算了我不要了……”卻見華歆長笑而出,以手遙點賈詡道:“賈文和,豈不知天下本無主,德者自居之?董卓亂宮闈,曹操霸朝綱,還不是我家主公奮起而擊之?今日宛城眼見不保,我主公據而抗賊,有何不仁?有何不義?”
邴原第二個跳出,雙手叉腰道:“我本道賈詡識禮之人,今日一見,卻也是凡夫俗子,酒囊飯袋!認眼天下,可與曹董二賊相抗者,舍我家主公其誰?仁義之師至此,張繡本應奉城延請,共謀大業纔是,今我主公先取之,上得天時,下得地利,中得人和,賈詡,賈詡,何來許多空論!”
最後管寧施施然踱出,大搖其頭道:“以孤城而抗曹者,誰能?仁者六隻手也。賈詡,何不歸來我主麾下,共圖王者之業?”
三傑大掉其文,六隻手聽得目瞪口呆,拍手道:“說的好!說的好!哎,我心裡好像踏實多了……”三傑一齊微笑,一一退回。三個傢伙多日不見,這一現身,立即發威,竟就把賈詡批了個體無完膚,還似張繡真該奉上八擡大橋,請六隻手入主宛城纔對。
張繡愕然道:“聽他們意思,我城給他佔了,我反還有錯了?文和……”賈詡以一敵三,一時無心戀戰,斂去笑容道:“也好,既是如此,先請退董卓之兵!胡車兒,護定將軍!”張繡身後胡車兒應了一聲,擎出手中鐵棍,大踏步在張繡馬旁站定,賈詡輕輕一笑,慢慢退回,朗聲道:“列好陣勢,且看六太傅大破董卓!”
遠遠喊殺聲漸漸響起,越來越近,六隻手正伸手在三傑肩上逐一拍過,忽的臉色一變,驚道:“真個來了!”鷓鴣天急叫道:“列陣……哎呀!人好少……”
呂布自人羣中掙扎起,奮然道:“兵精即可!所有將士,皆尊六隻手號令!”
衆人轟然應諾,六隻手傻道:“聽我的有什麼用啊,我又不會指揮……所有將士,都聽這隻鳥的……就是他!他!”伸手往鷓鴣天亂指,鷓鴣天猛吸一口氣,當仁不讓道:“臧霸!你引火刀騎兵、鐵戟飛騎去城左,伏在郝蔭軍後,看到前面兵動,只管殺出!郝蔭!你引五百軍去城右,看我火箭爲號,立即衝出,只要跑!不要殺!薛蘭李封,你們引三千軍去城右,等臧霸軍出,你們就鼓譟而出,千萬切記!”
一番吩咐,竟是有條不紊,四將轟聲應了,紛紛轉去。此時自北方起,大隊人馬的奔騰呼嘯,箭矢破空的尖利銳響,刀槍相擊的金聲雷動,已是越來越響!鷓鴣天急道:“傲天軍團去阻他來勢,讓過自己人,玩命的上!我叫你們退,你們就玩命的溜!”
傲天四騎哈哈大笑,帶起兩三百殘兵,打頭陣去了。鷓鴣天轉頭衝張勳紀靈道:“這裡還要多多仰仗兩位了……”張勳微笑不語,紀靈長笑道:“武者本份!但請下令!”身後陳紀等淮南舊將一齊應道:“有死而已!”誰說袁術無強將?不知人、不善用罷了,與曹軍那一聲驚心動魄的大戰,這幫舊將不也是血氣騰揚!
鷓鴣天爽笑道:“就請諸位督領在場全軍,聽我令下,以死相搏!”五百袁軍齊聲和道:“以死相搏!”張勳紀靈哈哈大笑,兵分兩隊,一隊是五百袁軍槍騎,一隊是呂布僅餘的五百重突騎兵,六十壯士衆星捧月般,將六隻手圍在覈心。
呂布奮然道:“中軍豈可無我!牽我馬來!”他自受傷之後,一直由擔架相擡,此時一叫,衆親兵不敢抗命,就將赤兔馬牽過,六隻手默然看他上馬,等他驅馬並肩之時,忽道:“老二,我不擋你,是想說若真要死,那就一起死一回吧!”
呂布哈哈大笑,笑聲中隱隱含著巨大痛苦,舉戟道:“我呂布縱橫天下,除卻大哥令我去死,舍此之外,誰有此能?今日此局,定要殺個痛快!”神威凜凜,有若天神,衆人士氣大振,一齊吼道:“殺個痛快!”
六隻手仰天長笑,胸中豪情激盪,喝道:“飛鷹,探路!”鐵血十三鷹蜂擁而出,往喊殺激烈處飛去。六隻手又叫道:“老蔥!”
鬼王輕輕應道:“爺,我在!”
六隻手暗歎一聲,俯聲道:“護好談兒,還有……還有……你知道的哦……”鬼王會意道:“是小公子是吧?我理會得,爺你自己小心,唉,要是貓兒主母在就好了,至少她……”
六隻手擺手將他止住,叫道:“餅子!管子!??叫花子!”三傑你推我擠的聚來,六隻手怪手一揮道:“你們三個剛剛說的很好!一會兒打起來,記得叫馬大帶你們走!”
邴原笑道:“主公,我們知道,不會笨得去打架的,只是主公你千萬保重!”華歆管寧齊聲道:“主公保重!”
六隻手好笑道:“又不是交待後事,這麼婆媽幹嘛啊?行了行了,你們退後!”
三傑依言退後,前面空中馬大忽叫道:“來了!”傲天達的吼聲同時響起:“哥幾個準備!要開打啦!”唰唰之聲頓時響個不停,衆人齊將武器挺起,這最後的一戰,風雲際會,卻原來還在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