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shù)在車內(nèi)叫了幾聲,無人應答,居然就嗚嗚哭起,所哭之意,自然還是蜜水。
六隻手長吼已罷,唰的將那件破袍一甩,大踏步往袁術(shù)敗軍中走去。一箭之地,他走來卻似只有十幾步遠,轉(zhuǎn)眼間到了車前,喝道:“孬種!沒有蜜水,血水你喝不喝?”
反手一撕,將破袍的衣袖撕下一塊來,上面通紅一片,全是楊奉的腔中熱血,手掌只一揮,車簾給蕩得高高掀起,臂上水靠緊貼之處,血筋似是一條條鼓脹而起!六隻手怒不可遏,手一甩,將這塊血衣從車門中扔了進去。
紀靈張勳二將臉色齊變,作勢要撲上,卻一齊長嘆了一聲,對望一眼,終於沒有出手。車中袁術(shù)驚叫一聲,拉風箱般呼哧呼哧喘了兩口氣,然後就再無聲息,自然是直奔極樂世界而去。
六隻手虎的一躍,幾乎連膝蓋都沒彎下,徑直就躍上了車頂,將破袍一抖,厲聲道:“一羣敗軍之將!我六隻手雖然沒出息,但也不是沒志氣,看看你們的樣子,都隨我去殺曹操!”啪的將破袍再一抖,一躍下車,叫道:“我們走!”臉上竟然又歸於平靜,表情中再也看不出任何的波瀾,只有緊盯他的雙眼,纔可看到無邊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燒。
四屬真氣同時騰起,有如起了一片祥雲(yún),仁者僅違的怒火,終於因楊奉的死而再現(xiàn)!
衆(zhòng)玩家齊聲轟應,紛紛打馬衝來,自袁術(shù)敗軍羣中穿過。六隻手罵的雖不留情面,但袁軍諸將衆(zhòng)軍,竟是沒有一人出語反駁,終於紀靈叫道:“願奉太傅大人爲主,共討曹賊!”一聲清嘯,提刀撥馬跟上。張勳也叫道:“袁公已死,天下能破曹者,唯太傅大人矣!我也願往!”將鐵脊弓往背後一順,得勝鉤上摘下一桿大槍,馬聲得得,第二個跟上。
兩名大佬一表態(tài),陳就等三將對望一眼,一齊點頭,也不多話,一齊跟上。軍中卻有一將叫道:“六隻手何許人也,怎用得了我雷薄!我自去尋公子袁胤!”袁胤是袁術(shù)的侄子,也算合法續(xù)承人之一吧。
又有一將叫道:“橋?qū)④娕c公子袁胤既在,我陳蘭自去投他!”橋?qū)④娬撸磥硎窃g(shù)的另一大將橋蕤了,聽這意思,倒像是袁術(shù)潰敗之時,這橋蕤袁胤兩個人是在別處的。其實袁術(shù)盡起大軍想去撈便宜,守壽春的就是這兩位了。
張勳厲眼中殺氣一騰,將長槍再次掛起,摘弓在手,慢慢伸手取箭,雷薄叫道:“張勳!你待怎的?”將手中長槍一擺,喝道:“又想暗箭傷人?有種放馬過來!”
兩人正如鬥雞一般爭起時,軍中忽又衝出一將來,厲聲叫道:“袁公去啦!袁公去啦!”聲音嘶啞,有若瘋狂。
衆(zhòng)人一齊看去,這人衝了幾步,隔著數(shù)十步遠,用手指指紀靈,又指指張勳,罵道:“兩個惡才!不降曹操,還有情由,大好機會打宛城又不去,你們還想怎樣?真要毀了袁公一世基業(yè)?”六隻手心中一動,打宛城?難道袁術(shù)這羣敗兵,竟還存了取宛之念?就憑這近千散兵?回頭往鷓鴣天望去,兩人對了一眼,一齊搖頭。除非袁術(shù)也知道曹操正與張繡將要大戰(zhàn),宛城空虛,否則豈不是去送死?
紀靈怒道:“樑剛!你又想怎樣!”脖上血筋躍動,顯然也是動了真怒。那樑剛又叫道:“一路上幾次拒絕曹操使者,何必現(xiàn)在卻要降這六隻手?現(xiàn)在袁公已逝,速尋公子袁胤是正理,我最瞧不起你們兩個傢伙!誰要反亂,先殺了我!”
人叢中忽又站出一人來,幾步跨到樑剛身邊,叫道:“我楊大將贊同樑將軍之言!”話音才落,樑剛臉上表情還沒來得及變化,這楊大將居然呼的抽出一柄尖刀,噗的一聲,深深的刺進樑剛後心裡去,直沒至柄!
這一下突生變故,衆(zhòng)人一齊驚呼,楊大將將尖刀猛的抽出,獰笑道:“我就先殺你!”腳下發(fā)力,身法居然極快,就在衆(zhòng)人驚愕之時,幾步就衝到張勳馬前,忽的轉(zhuǎn)過身來,先往六隻手當頭一揖,叫道:“我楊大將原奉太傅大人爲主!”才站起身,又厲聲喝道:“有不服者,看看樑剛!”
那邊樑剛背心中血如泉涌,兩眼瞪得極大,伸腿蹬了兩蹬,終於化去。紀靈怒道:“楊大將!你!”
楊大將橫起眼來與他對視,紀靈臉上肌肉抽動,手中三尖刀不住顫抖,張勳鐵著臉叫道:“紀將軍!人死就死了,雷薄陳蘭,你們要直就走,別讓我改變主意!”弓上早已搭上一箭,話剛說完,將手一放,那箭掛著一絲淡淡的影子,奔著雷薄疾射而出!雷薄一聲怒吼,擡槍就擋,哪裡接得住?那枝箭帶著寒光,噗的一聲正中他盔纓之上,張勳喝道:“再不服的,有如此纓!”
楊大將回頭叫道:“斬草除根,免留後患!”看他臉上肥肉橫生,一副慈眉善目之形,卻不料心地如此之狠!張勳哼聲道:“我意已決!雷薄陳蘭,你們走不走?”
陳紀等人臉上均露出不豫之色,顯是對楊大將的手段大有不服,但卻沒一個再站出來說話。雷薄陳蘭二將對望一眼,一齊哼了一聲,各拉起本部親兵,揚長而去,楊大將臉上肌肉抖動,終於沒再阻攔。袁術(shù)軍就此分崩離析,有些士兵就地脫下軍服,當場跑路,近千士兵,只餘下不到五百槍騎,列起散亂隊形,站到紀靈等六將身後,一方勢力,又告煙消雲(yún)散。
六隻手在前面大步流星,居然連馬也不騎,他神色雖平靜,但骨子裡那股沖天怒焰,衆(zhòng)人卻似看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竟是沒人敢和他多說一句話。紀靈張勳率著五百槍騎跟上,竟似也受到了這股壓抑氣氛的影響,二人也不多話,默默跟上,鷓鴣天到底比較曉事,暗暗放慢腳步,與紀張二將寒喧去了,不管如何,有這兩將與五百槍騎,這一行的力量,總算是翻了一番。
自兩山之間穿出去,有如打開一扇門般,面前豁然開朗,再走過一段下坡路,隱隱可見遠處旗幟飄揚,快要到了!六隻手腳下加快,衆(zhòng)人拼命跟上,路邊正有一塊大石,六隻手與昔人等前面幾人一齊躍上,展眼向下看去,面前人頭簇動,張繡與李傕的大軍,果然正與曹軍對峙!看這局勢,竟是張繡正面對住曹軍,而李傕等四路軍,居然各據(jù)一面,將曹軍團團圍住!
衆(zhòng)軍聚集處,“曹”字大旗飛舞,老曹的黃羅傘蓋挑得分外的高,讓人一眼就能看個分明。傘下曹操高距爪黃飛電之上,雖在衆(zhòng)軍合圍之下,仍在捻鬚而笑,六隻手距他雖遠,但卻半點也沒感動他稍有懼意!再看他身側(cè),左有夏侯淵,右有郭奉孝,夏侯恩、夏侯傑侍立兩旁,馬前站著莽莽一將,身高竟是超過馬頭,肩寬背闊,濃須如劍,背後交叉插著鑌鐵雙戟,正是典韋!
曹操身後,馬步弓各軍陣形整齊不亂,西南角上龐德赫然在目,斧頭刀上閃著青光,一騎突前,身後槍兵長槍高舉,嚴陣以待,對住了面前的郭汜軍。四隻角上,各有名將壓陣,也難怪老曹不怕!
六隻手這一現(xiàn)身,老曹電光般的眼神立即飛射過來,哈哈長笑道:“太傅,別來無恙否?老夫約太傅田獵許昌,何故卻不辭而別?”根本就不提在洛陽城外的那一場劇鬥,裝樣的功夫,已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
六隻手卻似再無半點火氣,一樣哈哈大笑道:“小瞞子,聽說你來和張繡打架,我來看個熱鬧,你們繼續(xù),不要理我!”竟也是半句也不提雜事,儼然是個置身事外者。
曹操故作愕然道:“太傅大人竟有如此雅興?據(jù)說大人麾下,又新收強將,不知是何方健者?”
六隻手學他樣子去捊鬍鬚,怎奈下頜空空,只好隨便摸了一摸,笑道:“紀靈張勳二將軍,現(xiàn)已在此,瞞公可要見一見?有請兩位將軍!”向後一伸手,後面紀靈張勳二將打馬而出,六隻手微微俯下身去,目光炯炯投向二將,輕聲道:“兩位將軍,可曾想個明白?”語調(diào)不高,但卻蘊著強烈的威嚴氣勢,紀張二將同時一怔,兩人對望一眼,臉上盡是遲疑之色。
六隻手身邊鷓鴣天與昔人等均是一愣,不知六隻手這話什麼意圖,都將目光投向紀張二將,紀靈嘴中喃喃,欲說又止,張勳則面沉似水,怎麼也看不出他內(nèi)心波動來。
見兩人不出一聲,六隻手卻似又在意料之中,負手向天道:“其實走哪條路,自然都由自己,兩位若信滿寵,大可將我六隻手人頭拿去!”音如金鐵,擲地有聲。
鷓鴣天失聲叫道:“滿龐?你是說……他們已降了曹操?”
此言一出,衆(zhòng)人立即一陣喧譁,楊大將排衆(zhòng)而出,驚聲道:“太傅大人,你所言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