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軍越來越多,衆人臉色也越來越沉重。更有一個可怕的問題在於,十常侍明明是董卓一夥,卻現身在曹操軍中,突施辣手,若是這董曹二強已真正聯手,天下誰可當之?
六隻手越想越是心寒,轉頭四顧,雖是久別重逢,但衆人面上,全沒一絲喜色。往事隨風奮然道:“怕也沒用,就硬拼他董卓,又有何懼?我一枝兵徑出壺關,他董卓兵雖多,不也沒攔下我!”回手往呂布一指,慨然道:“何況今天有呂將軍在這,加上你老六的猛鬼騎兵,我就不信幹不過董卓!”
南宮無賴嘀咕道:“猛鬼騎兵是我的,不是老六的,你搞搞清楚啊……”南宮雲飛也怒道:“什麼呀,明明是我的,你才搞搞清楚!”兩兄弟那怕只得一分鐘安寧,也定會渾身發癢,非要跳出來搞上一搞,纔會如意。
呂布又咳一聲,輕輕用手在脅下撫了一撫,六隻手擔心道:“老二,你到底有沒有事喲?要不乾脆就趕跑張繡,進宛城找張仲景去?”本來說到奪了張繡的宛城,心裡似乎還有些汗然,但若是呂布之傷非得如此,那也就不管不顧了。
呂布星目中神光突射,喝道:“我呂布雖傷,卻沒放在眼裡,別人還好,董賊至此,我必取他狗命!大哥,忘了薊城所見乎?”
六隻手猛然一震,頓時想起薊城之外,馬車之中,那張傾國傾城的笑面之上,觸目驚心的刀痕來,立時怒道:“對了,別人好饒了他,這姓董的胖子,絕不能放過!我去斬了他!”
一時興起,擡腿就要跑,給鬼王劈手拉住,六隻手還想掙扎出去,呂布已輕聲道:“大哥,今日之局,除非我逼出董卓,單挑勝之,已絕無勝算!讓我去!”
輕點赤兔,揚長而出。六隻手愕然道:“不要!你還怎麼和人打?不如我來罷……”體外忽然之間似是抹了一層油手,鬼王手上一滑,六隻手已脫身而去,青氣散出,兩個起落,擋到了呂布馬前。
呂布再要說話時,對面董卓軍已然到齊,中軍處只見董卓身側,身著青衫的李儒揮一揮手,董軍中左邊李蒙,右邊王方,各引兩千騎兵挾擊而至,正面董卓的頭號大將華雄,暴吼一聲,揚起板門刀,領著不下五千騎,蜂擁衝來!
傲天四騎八條腿一齊抖起,傲天達叫道:“老六!鷓鴣天!怎麼辦?這還打?”
德尚三傑齊聲叫道:“打!”
鷓鴣天嘆一聲氣,喝道:“突騎兵中路齊射!左路猛鬼騎兵先衝,小馬,你帶折衝騎兵跟上,右路放他過來,不改,你帶黑山槍騎頂上!”
發號施令,儼然軍師派頭,衆人齊聲應了。南宮兄弟引著猛鬼騎兵先出,迎向董卓軍右中,卻是自己左路的王方,後面飛狐郎君帶齊六百折衝騎,緊隨猛鬼騎兵身後殺出。另一邊黑山槍騎紛紛上馬,不改初衷點起千多名有力再戰的,以一百人一隊,列出堅實防守之勢,固守右翼。
中路華雄哇哇大叫,越衝越近,天神王揮手一劈,三百突騎兵長弓在手,一齊放箭!這突騎兵射術之強,怕還不在徐榮那神機弓手之下,箭如飛蝗,均帶著嗡嗡之聲,將華雄前進之路,封個密不透風!
鷓鴣天剛剛連說了一大串,終於抓住機會喘了口氣,叫道:“一會誰去中間擋下華雄!和他單挑!紀靈將軍?”
淮南諸將精神齊振,紀靈哈哈笑道:“沒問題,華雄是我的!老張,我去殺敵!”回頭衝張勳一抱拳,張勳面色凝重,稍一遲疑,也將雙拳抱起,紀靈雖也強悍,但對上華雄,能有幾分勝算?這淮南二將間,竟有決別之意。
鷓鴣天愕然道:“紀將軍,不是叫你死拼……頂一頂就回來!停射!”最後一句,卻是令突騎兵停箭,天神王手揮處突騎兵箭勢立止,華雄稍稍一頓,板刀又已舉起,鷓鴣天急叫道:“紀將軍!上!”
紀靈愣了一愣,會意道:“你叫我去詐敗?這個我會,我去也!”腰板頓時直了許多,催馬就出,行進間舉刀喝道:“來將何人?刀下受死!”
他只一騎衝出,華雄將手一揮,止住後面五千強騎,哈哈笑道:“紀靈小兒,也來受死?不識我關西華雄?”
中路軍勢頓住,左邊猛鬼騎兵卻一如即往,直殺入王方騎兵羣中去。關西刀騎雖是強悍,兇猛處較之虎豹騎怕還有過之,但在猛鬼騎兵的撞擊面前,怒吼連連,毫不受力,戰馬一撞即倒,轉眼之間,連人帶馬的倒了一地!
飛狐郎君帶著六百折衝騎緊緊跟上,折衝騎顧名思義,竟也是極擅人羣中衝折轉向之法,六百枝騎只往猛鬼騎兵衝過之處刺去,關西刀兵慘叫之聲,一時響成一片!
右路兩軍雖未接上,但看不改初衷嚴陣以待的架勢,那兩千騎兵,想要衝過黑山槍騎百人爲隊發出的突刺之技,怕也是力有不及!
鷓鴣天這戰法,卻是一手握緊盾牌,一手揮刀疾刺。只不知這中路迎頭砸下的華雄這枝大棒,只憑個紀靈,如何抵擋得住?
六隻手在後面叫道:“華雄吧?我認的!上次有個華雄,和我拼了三招,居然吐了四口血,是不是你啊?哦對了,你不是給弄在虎牢汜水中間出不來的?怎麼,又找到路回去了?哎呀,恭喜啊恭喜,我給你弄出來的傷,養好了吧?”
和他說話最是困難,要說打也真打過,但哪有吐過什麼四口血的?華雄臉上漲得通紅,怒道:“可惡!紀靈小兒且退,換六隻手來!”
紀靈也哇哇亂叫,不管不顧,拎起三尖刀迎頭就砍,華雄怒哼哼架下,吼道:“你打不過我!換六隻手來!”
紀靈一樣吼道:“你放屁!是你打不過我!換董卓來!”這句話回得妙極,六隻手拍手道:“說的好!說的好!不過呢,我就不上去了,省得這姓華的一見我就發抖……老紀,你就隨便給他兩下子好了,不用看我面子!”
華雄怒道:“我會怕你!我呸!你有什麼面子……嗨!”怕是不怕的,卻是氣得渾身發抖,紀靈三尖刀連砍兩刀,手臂震得痠麻,心中稍慌,長刀倏的縮回,卻往華雄脅下撩去,華雄沉刀去架時,正氣得亂抖,一下沒架實,三尖刀唰的一聲自脅旁擦過,頓時劃過一道血痕!
紀靈一招得手,幾乎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興奮得哇哇大叫,幾乎沒把三尖刀往空中拋起,六隻手在後讚道:“老華這一招讓得漂亮,雖說給切下塊肉來,但按說,這樣一刀是讓不過去的,難道最近以來,老華你功夫還長了不成?”
華雄暴叫道:“豈……豈有此理!我哪裡讓得漂亮了!明明是沒讓好!”和六隻手比嘴上功夫,實在是太不明智,六隻手搖頭嘆道:“唉!原來如此!紀靈將軍,下一招千萬不要傷了他,再傷了他,老華該要氣死了……我又於心何忍?”
紀靈轟應一聲,三尖刀輕飄飄地捲起,往華雄左肩點了一點,倏的又往右肩點去。華雄怒吼道:“六隻手!我偏不如你願!”明明紀靈那是虛招,他卻盡力將左肩往前一送,噗的一聲,三尖刀破甲而入,華雄悶吼一聲,板刀斜斬而出,正中紀靈刀柄之上,力道居然用得恰到好處,兩柄刀一齊彈起,兩匹戰馬齊聲嘶叫,連步後退,紀靈看看刀頭血跡,愕然無語,華雄哈哈笑道:“你看,他傷了我了,我有沒有被氣死?”肩上給捅出個大口子,鮮血泉涌而出!
六隻手瞪眼道:“沒被氣死?不可能!老紀,你再來一刀,這一下絕不許你再傷他了,要不然就軍法從事!”
紀靈大聲應道:“絕不傷他!”三尖刀自地上一彈而起,在空中一閃而過,直取華雄頸中而去!六隻手驚叫道:“不要啊!我要氣死了,這下他一定躲不過的,嗚嗚……”
華雄定眼看看那掠至之刀,稍一猶豫,叫道:“就要氣死你!”將雙眼一閉,居然就靜候來刀!董卓陣中李儒忽厲聲道:“笨蛋!一柱擎天!”華雄幾乎是下意思識般將板刀在面前直直豎起,紀靈三尖刀掛風而至,大枝嗆的一聲擊在刀柄上,頓時向一側歪下,小枝噗的一聲,在華雄右肩頭狠狠刺入!
華雄再發悶吼,終於明白過來,卻已無力再戰,狠狠衝六隻手瞪了一眼,撥馬就跑,紀靈稍稍一愣,後面弓弦聲響,張勳長箭,已然射至!華雄百忙中將板刀往背後只一背,長箭嗆的一聲擊中刀面,彈落在地,可憐他也倒黴,遇著六隻手就如遇禍,胡里胡塗就敗下陣去。
鷓鴣天手指張勳喝道:“衝!”
張勳摘下馬上大槍,揮了一揮,喝道:“衝過去,殺了董卓!”紅陳紀等三將精神頓漲,領出五百槍騎,呼喝衝出,紀靈回過神來,抹一抹頭上冷汗,合力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