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的心情轉好了不少,皇后才鬆了一口氣,換了衣服在他身旁坐下,關切地問:“皇上今日可是有什麼心事?”
她愛這個男人,在她的心裡,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神明,她願意爲他做一切。
儘管已經成親了十幾年,每逢看到他時,她還是會像個剛陷入熱戀的小女孩般害羞和緊張。
她不太確定皇帝是否愛她,畢竟後-宮妃嬪那麼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在乎她。
每逢皇帝有心事想找人傾述時都會來找她,因爲知道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是最佳的聽衆。
對她來說,這就夠了。
爭寵那一套她其實不太看得上,但是如果一直表現得無慾無求,又很有可能連皇后之位都保不住,所以她自有一套拴住皇帝的心的辦法,那就是主動傾聽皇帝的苦惱,做皇帝的知己。
見她問,皇帝將口中的一顆炒花生米嚼碎吞下,道:“倒也說不上是心事,只是尚不知這事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罷了?!?
皇后忙說:“皇上不妨說說看?!?
隨即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皇帝遂跟她講了宋棠進宮求見的事。
皇后聽後由衷道:“這倒是個挺有膽識的女子?!?
皇帝笑而不語,又夾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
皇后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皇帝的表情。
她太瞭解皇帝了,若是他下定決心做的事,不管別人如何勸導,他都不會改變主意的,但那位叫宋棠的女子竟然能讓他破例。
因此她略作思索後說:“皇上,臣妾認爲皇上此舉甚妙。”
皇帝放下茶杯,看著她問:“何以見得?”
皇后:“從您方纔所講來看,那位宋姑娘顯然是位有膽識又有一定查案方法的人,有她相助,破案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而大理寺這邊因爲有了她的制衡,無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來查案。兩股相對的力量碰在了一起,目的卻相同,這便無形中加速了案件的進度,不是一件極好的事嗎?”
“再者,”她接著說,“有人主動參與查案,總歸比大家袖手旁觀的好,如今外頭人心惶惶,百姓對朝廷也很是不滿,早一日真相大白,就早一日安定民心,恢復朝廷的威望。”
雖然這些都是安慰的話,但皇帝聽後還是很受落,便抓起她的一隻手來親了一口。
在皇帝看來,皇后算不上絕頂聰明的女人,但她有一個很好的心境,以及體恤他人的能力,這是特別能打動他的地方。
甚至他自己都從內心裡承認,她是一個人格上比他完整的人。
她常跟他說做人無需太滿,也不要太絕,有七八分就夠了。他有時候爲朝事所擾,看很多東西都不順眼,對現實也頗多不滿,便會想起她這句話,心情就會慢慢平和下來。
他又微笑著親了親她的脣。
因他熱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讓她不自覺地全身一軟,臉上便泛起了紅暈,模樣頓時比平常更動人幾分。
皇上又是微微一笑,緩緩起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皇后只覺身體一輕,慌忙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羞澀地將頭埋進他的胸膛。
幔帳徐徐放下,一具健碩又熱燙的身體朝她沉沉壓來,臉靠得極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的眼中燃著熊熊火焰,像鬥牛般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又如同獵人對獵-物的強烈佔-有-欲,以及希望得到她回饋以撫-慰的深深渴-求。
她全然瞭然,伸手將他拉向自己,如同要將他嵌入自己身體般緊緊箍住他的腰,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半個多時辰後,皇帝精神抖擻地從房裡出來。
這次皇后破例沒有起身來送。
在隔壁間等著的範仲通此時正在睡夢中,嘴角還流著口水,是皇帝伸手推了他幾把才醒過來的,他趕忙拿起桌上的拂塵朝皇帝行禮道:“奴婢不小心睡著了,望皇上見諒?!?
心裡卻在腹誹——皇上留在聞馨宮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了,這不,都二更天了。
皇帝全無怪罪他的意思,負手闊步往養心殿去。
範仲通趕忙小跑著跟上。
天尚未亮,宋棠就起來了,吃著紅蓮做的簡單早餐。
很不巧,這天依舊是下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宋棠從起牀開始就覺得身體不太爽利,尤其是雙腿,似乎要比往常沉重了許多,但既然已與張公公有約在先,她就肯定得如期赴約,何況她也想早點進入查案的節奏。
依舊是劉義和鳳祥騎馬護送,紅蓮與宋棠同坐馬車裡面。
雨不算大,馬車頂上加了兩層防水的布和一層薄且密的織竹層,因而很好地解決了漏雨的情況。
馬車到得靜園所在的山腳下便只能停下來了,因爲上山的路不太寬,容不下一輛馬車通過。
下得馬車,紅蓮看了看那條彎曲的山路道:“不知太后平時是怎麼上去的。”
劉義答道:“用軟轎擡上去的?!?
宋棠自然是不便請軟轎擡自己上去了,何況這種雨天,加上是在郊外,也請不到擡軟轎的人。
雖說宋棠尚是黃花閨女,不便與男人近距離接觸,但劉義和鳳祥都是在宋府工作了十年以上的人,所以宋棠除了由紅蓮全程攙扶外,也不介意他們兩個時不時地伸手扶一把。
太后所在的靜園位於半山腰上的一處開闊盆地上,從山腳上去需要步行約莫一刻鐘多一點。
而宋棠和張公公約見的仙客來茶館就位於通往靜園的路口處,距離靜園不到一里,但有數道鐵拱門將其隔開。
宋棠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刻鐘到,坐在約定的靠窗的包廂裡等著。
無疑,仙客來茶館應是皇家設的,專門用來接待來看望太后的來賓,所以此時裡面除了宋棠之外並無其他客人。
雨漸漸變大了,不一會兒便傳來轟隆隆的雷聲,讓宋棠想起了昨天求見皇帝的情形。
她心想,皇帝那麼難見的人自己都見著了,張公公應該容易見一點吧,何況皇帝已經親自派人來知會過張公公了。
於是她端坐在臨窗的座位上耐心等著。
一刻鐘過去了,張公公沒有來。兩刻鐘過去了,也沒有來。臨近三刻鐘時劉義忍不住上前說:“小姐,要不要屬下去知會一聲?”
宋棠想了想,擺手道:“暫時別去吧,說不定他因事耽擱了,再等等就是?!?
反正她今天打定主意要見到他纔回去的。
於是一行人又繼續等。
天上雷雨大作,加上風的作用,樹枝猛烈地拍打著窗戶,不遠處的山林中又時不時傳來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宋棠頓覺身上一陣發冷。
掌櫃在指揮著店小二加固門窗,一時間大家都好像忘了有客人在。
宋棠閉眼默唸心經,以此來打發時間。
可是沒多久又到了雙腿病痛發作的時候,疼得她趕忙讓紅蓮幫忙按摩和搽藥。
紅蓮便扶她來到一旁的休息間,讓她躺在牀-上,然後給她按摩。
這一按摩,紅蓮的神色便變了變——她發現宋棠的小腿和腳面上能隱約摸到一個個的硬團。
明明昨晚還沒有的啊。
紅蓮想起周大夫的話,頓時雙手都發起抖來。
宋棠見她雙手有點哆嗦,便問:“怎麼啦?”
紅蓮忙說:“沒什麼,沒什麼?!?
然後看著宋棠問:“小姐,奴婢給你這麼按摩時你可有感覺到跟平常不一樣?”
宋棠搖頭。
紅蓮便朝著一處硬團稍微加大了些力,問:“現在呢?”
宋棠頓時疼得哎喲了一聲。
紅蓮忙鬆開手。
宋棠自己坐立起來,用手按了按那裡。
頓時,她一切都明白了。
她雙腿的病情似乎不容樂觀,並且有變壞的趨勢。
她靜默了一小會,對紅蓮說:“興許是這幾天太過勞累加上下雨的緣故,不要擔心?!?
紅蓮忙點頭說:“但願是這樣。”
這時,劉義在外頭說:“小姐,張公公來了?!?
宋棠立即由紅蓮扶著出了房間。
但見一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對著她站著,而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穿象徵著太監身份的衣服,而是一身高品階官員的打扮,並且衣服的做工更顯精緻,布料也更加上乘。
宋棠趕忙朝著他的背影行禮道:“民女宋棠見過張公公?!?
張公公這才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向她。
她也看向他。
此人約莫五十出頭,高額頭,大眼睛,鷹鉤鼻,方形臉,整個人透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看了她半晌,隨後笑了笑,示意她坐下,然後在她的對面坐下,道:“宋姑娘厲害,竟然敢參與這樁離奇大案?!?
宋棠:“說句實話,不過是想救下自己和親人的命罷了?!?
然後她說:“我聽範公公說,目前在世的人中知道九天靈珠鼎外圍鐵絲網罩密碼和青銅器館小房子暗關密碼的人除了皇上、範公公、太后、您、博物館館長、副館長以及三位守館員知道之外再無其他人知道了,所以想來向您打聽打聽?!?
張公公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宋姑娘心裡是怎麼想的?!?
他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說:“沒錯,我與太后是知道九天靈珠鼎外圍鐵絲網罩密碼和青銅器館小房子暗關密碼,但是我們完全沒有偷九天靈珠鼎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