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裡涌起濃濃地詫異，俊臉被陰影籠罩，北堂墨的視線一直落在宋恩燦身上，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好久之後，宋恩燦終於擡頭，打量著北堂墨。
“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好像忘記了，自己也是個會生氣的人。”她喃喃出聲，“太被動，太容易原諒，太迷糊地依賴。”
“當時周佳凝……”
“我沒有在說她。”宋恩燦直接打斷他的話。
記憶中，她彷彿是第一次用這種清冷地態度打斷他。
向來都是他說什麼，她都聽得仔細，恨不得將他的話當做教科書去研究一遍，可到頭來，她的認真對待，只不過是讓自己變成了一個教科書式的大傻逼而已。
“你也說了，這只不過是個針對我們的圈套，你沒接到我的電話，而我也沒接到你的電話，否則，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她冷道。
她只是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聯繫原來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切斷的，一旦手機沒有了，就聯繫不上，滿世界找都找不到。
她一直以爲很堅固的感情，其實是很脆弱的。
宋恩燦的思緒完全是亂的，她來回打量著北堂墨，漂亮的大眼睛裡閃過濃郁的複雜。
“我有個問題很好奇。”她輕輕出聲。
“什麼？”
“你今天在救周佳凝的時候，心情是什麼樣的？”宋恩燦問，“有沒有想過……如果她死了，你要怎麼辦呢？你又有沒有想過……如果她活過來了，最需要的人是你，你要怎麼辦呢？”
聽言，北堂墨的呼吸都變得狂躁起來。
雖然宋恩燦口口聲聲說她不介意他去救周佳凝的事情，但在她的心裡，其實不是這樣吧？
他們倆，就不能坦誠相待嗎？
“告訴我。”北堂墨沉聲，“你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
“恩燦。”他頓了頓，繼續出聲：“如果你不說，我不會知道你究竟介意到什麼程度。”
“你知道又怎麼樣呢？”她淡淡一笑，微微低下雙眸，脣角邊的弧度變得苦澀，“難道你還能爲了我，徹底離開她嗎？”
北堂墨的心神一滯，原來，一直都是他將那份信任看得太強大。
在宋恩燦的心裡，原來始終都有那麼多不安。
“你不能。”宋恩燦懶懶地眨眼，深吸一口氣，再擡眸，微彎著頭看她，眼裡閃過些笑意，“你和周佳凝之間有很多剪不斷的糾葛，我可以將它們都看成是和愛情無關的友情，但總之，事實就是，你沒辦法看見她出事，然後不管不顧。”表情看起來很無所謂。
“不需要多久了。”北堂墨保證道，“恩燦，你再……”
“墨。”宋恩燦輕輕搖頭，“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其實你對她的感情只不過是你自己一直在拼命壓抑著嗎？在你的心裡確實是傾向於我，但那更多的，是因爲一份婚姻的約束和責任，和你愛不愛我並沒有很大的關係。”
“不是你想的那樣。”北堂墨起身，走到宋恩燦身前，扶住她的肩膀，和她對視，深情而又認真地說：“你不用想當然地以爲我對周佳凝還有感情，你並不是我。”
“是嗎？”宋恩燦輕笑，也起身，笑鬧著開口：“怎麼辦呢？我現在並不相信你。”
她的語調柔軟而又調皮，就像是在和他開玩笑，讓氣氛緩和下來，但卻又分明是認真的。
北堂墨的濃眉一緊，這樣的宋恩燦於他來說太陌生——將氣憤又介意的事情化成玩笑來說，卻又不是玩笑。
真真假假，讓他一時間都想不到辦法應對。
宋恩燦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明朗，她向前抱了抱北堂墨，再鬆開，退離他一步，說：“現在我不僅不相信你，還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所以，墨，我現在想要自己待會兒，等我想通了，再聯繫你。”
“哦！對了！”不等他答話，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繼續開口：“現在我們已經確定有個人會模仿我說話的聲音，那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會到你的公司來找你的。”
說著，宋恩燦深吐一口氣，就準備離開。
她不敢看他黑眸裡盛滿的憤怒或是深情，她也不想再被外界的任何因素動搖，她只想安安靜靜地依從自己的內心去想一次問題。
手腕下一秒就被扼住，這個姿勢，她已經好熟悉了。
“墨……”
“明知道這一切只是誤會，你也不想解開嗎？”北堂墨問，語氣低沉壓抑。
宋恩燦的眼睛笑成兩道彎彎地月亮，以著儘可能輕鬆的語氣說：“誤會早就已經解開了，我現在糾結的，是在誤會狀態下時，你的反應。”
說著，她想將手抽回來，他卻沒有鬆。
“但總之，還是很謝謝你能過來看我。”她聳聳肩，“至少沒讓我輸得太狼狽。”
“每次遇到周佳凝的事情，你就只會逃避嗎？”他不自覺地加重了說話的口吻。
一想到宋恩燦要離開，北堂墨就很想將她丟到房間裡面去關起來。
難道她就不能勇敢一次，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嗎？
似乎是聽到了北堂墨心裡的聲音，宋恩燦的眼裡閃過些哀傷。
勇敢？
她還不夠勇敢嗎？
他以爲，要她在那個別墅生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嗎？
他以爲，一心一意地相信他，哪怕知道周佳凝對他虎視眈眈，都因爲他說還有事情必須要和她接觸所以就忍耐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嗎？
這一切在他看來，難道都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他希望她能勇敢，可他，又給了她多少值得去勇敢的心安呢？
她從來就不怕與人爲敵，她怕的，只是她自己在孤獨地堅持，她自以爲那是爲愛情付出，可終究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你也可以不讓我來決定事情。”宋恩燦冰冷一句，“那你就自己把周佳凝的事情完全處理好。”
說著，她再看了北堂墨一眼，加大力氣抽出手，牽扯得手腕都痛了。
北堂墨的眉頭動了動，連帶著一股陰冷壓迫的氣息迸發而出。
宋恩燦在心裡嘆息了聲，她越來越發現自己和北堂墨之間其實有著很深的差距，當初母親阻止她與北堂墨在一起，現在想來，果然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墨。”宋恩燦的聲音很無力，“有時候，我需要的真的只是你一點點的理解，就像我理解你那樣。”
北堂墨的雙手頹然地放下。
他不想強迫宋恩燦。
“我送你回小公寓。”北堂墨輕聲，“或者，你就在姐這裡睡吧，我走。”至少在他看得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