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三年，牧莎幾乎就沉寂了。努力的做著她的高級翻譯，在外‘交’事業上芝麻開‘花’節節高。
如果不是麒麟和周懷安在中東遭襲被綁架，如果不是伊萬設計引出莫勁修去中東執行任務，如果不是牧莎自己主動再次跟x‘藥’劑扯上關係，也許，她的前事就那麼被遮掩下去了。
只是，有時候，你一腳踏進了污水裡，落了人把柄，真要想那麼輕而易舉的逃脫，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尤其，之於牧莎，她是真的已經沒有想法才全身而退。
爲了家族利益，她失去了心愛的人。
爲了家族利益，她委身於法國地下組織，幫曹家和牧家的軍火商牽線。
爲了家族利益，她一步步由當初爲愛堅決的‘女’子變成了雙手沾滿鮮血，被嫉妒心衝擊的‘女’人。
也許，從踏錯的第一步開始，她就沒想過回頭。
只是，她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死在自己曾用心深愛過的人手裡。
……
牧莎的葬禮進行的很低調。
因爲她去世的緣故，被控制的牧家人和曹家人才得以從部隊出來。只是即便是葬禮，還是有身穿軍裝的士兵左右跟隨，唯恐他們在葬禮上鬧出什麼事情來。
曹立仁站在一羣人的最前面。
他年紀本來就大，多日的關押使得他的‘精’氣神更加的不好，看上去人很萎靡。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事情，本來也是悲傷至極。更何況，當時是他一手將牧莎推送出去，是他用家族利益‘逼’迫著她墮入深淵。
之前覺得不後悔，爲了家族的繁榮昌盛，就算是做了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只是，在這一刻，當家族利益破滅，並且所有人都幾乎有了牢獄之災。而牧莎，也失去了自己美好的生命。曹立仁才堪堪有了一絲悔意。
他站在人羣的最前面，身前的冰棺被一圈白‘色’和黃‘色’的菊‘花’圍繞。牧莎緊閉著雙眼，躺在中間。明明已經是蒼白的媲美白紙了，明明已經再也感覺不到她的一顰一笑了。曹立仁卻似乎還能真真切切的看到牧莎就站在自己面前。
個子矮矮的，皮膚曬得黝黑黝黑的，扎兩個羊角辮。嘴裡喊著糖葫蘆，撅著嘴跟他抱怨:“爲什麼我不能跟他們一起玩，爲什麼我要在家裡練字。練字有什麼用啊，我要跟爺爺一樣，要能上戰場，能拿槍。我纔不會比阿修哥哥他們差?！?
“爺爺，爲什麼他們可以去部隊，我就不能去？”
“爺爺，我真的要叫阿修做叔叔嘛？這樣好怪異啊，我是要嫁給他的?！?
“爺爺，我不要去法國，我也要去伏龍芝?！?
“爺爺……”
“你滿意了吧？看到我不幸福，你開心了吧？莫勁修也不行，薛子民也不行。你的孫‘女’孤苦伶仃一生，你就開心了，是吧？”
“曹立仁，這些事情，缺德的，違法的，犯罪的事情，我一個人做就好了。你不要爲難我哥哥，也不要‘逼’迫我弟弟。牧家人有我一個人受罪就好了，不要讓別人有負擔?！?
……
很多很多的話，無奈的，任‘性’的，痛苦的，大義的，以及絕望的。
曹立仁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殘忍，他以機構渾濁的眼睛裡，慢慢的積蓄了眼淚。追悼會上開始想起了讓熱難受的哀樂。
薛子民在場上作者哀悼，他說著說著，聲音開始哽咽，慢慢的，拿過槍，戍過邊，打過架，流過血的堂堂七尺男兒，也已經開始泣不成聲。
終於，曹立仁的一把老淚，肆無忌憚的淌了下來，溼潤了他已然蒼老並爬滿皺紋的臉。
會場上，一羣穿了素‘色’衣服的人來來往往，一籃籃白菊‘花’陸續放滿冰棺前的空地。
會場外，時不時的還有車子開過來開過去，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像有人在哭一樣。
莫勁修一直站在‘門’口。
從哀悼會場流‘露’出來的燈光，將他緊密的籠罩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羣，襯托的他更加的孤寂。
但他卻並不在意。一個人立在‘門’邊，安安靜靜的。聽著薛子民即使語音哽咽了，仍然堅持站在那裡說話。
說她小時候的調皮，說她的無理取鬧，說她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她利落的法語，說她的外‘交’官潛質和外‘交’成就。
莫勁修第一次覺得，原來在他眼裡一直都毫不起眼的‘女’孩子，在別人眼裡，真的是一塊珍貴的寶物。
在他眼裡她那些讓人要命的堅持，在其他人眼裡，是那麼的勇敢和可愛。
看著薛子民，他就更不能安然的踏進這個追悼會現場。
莫勁修倚在‘門’邊，雙手‘插’在口袋裡，‘胸’前的兜裡‘插’著的那朵白菊‘花’顯得更在的‘豔’麗。他將那朵菊‘花’取下來，彎腰放在‘門’口，正打算走。
“阿修？”
步子還沒邁開，就有人出聲喊住了他。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陸沉雁線條凌厲的臉。
莫勁修沒說話，只是停下了即將轉身的步子，然後看著陸沉雁朝自己走過來。
“牧莎不會怪你的?！眱扇藖K肩而立，站了好久了，陸沉雁才沉沉的開口。
“我知道?！蹦獎判藁卮稹?
牧莎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他和薛子民已經幫他安排了完美的逃跑路線，如果她不挾持著遲遲，她完全可以安全脫身。但是她沒有，她選擇了帶走遲遲，其實就已經證明了她視死如歸的心。
如果莫勁修不開槍，牧莎是真的會朝遲遲開那一槍的。
她就是在‘逼’莫勁修做這麼個決定。
要麼遲遲死，要麼她死?！藞詻Q的時候，任何人任何事都擋不住。尤其，她弱選擇安全‘抽’身，也許這一輩子，莫勁修都再也不會想起她。但如果，她死在她的手裡，她至少能永遠都活在他的內疚和記憶力。
只是，她當時真的沒有想到，莫勁修會連猶豫都沒有，就那麼果斷的開了那一槍，而她，連一絲念想，一絲期待都沒有。
這也是莫勁修到現在，都無法出現在葬禮上的唯一原因。
“既然知道，那爲什麼不進去？莎莎會想見你一面的?！?
陸沉雁說這話的時候，也轉過身去了，視線透過前面的長廊，穿過人羣，卻落在了講臺上的薛子民身上。
“還是不要了，這個時候，就讓她安安靜靜的屬於靴子就好。也許，再不看見我一眼，她在天堂才能沒有奢念?！?
從來都是冷漠如霜的莫勁修，第一次說出這樣子感嘆的話，即使是發小，即使一同出生入死過，陸沉雁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看著莫勁修沉默的側臉，忽然就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於是，他句沒在勸他，任他站在‘門’邊，和寂靜的燈光相伴，和清冷的月‘色’一同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