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閣外。
鳳七七一手扶著紅袖,身姿搖曳,婀娜聘婷地朝著綾羅的別院走去,她的臉上始終都帶著一抹淺薄的笑。
對她的人下手,這口氣,她又怎麼會這般輕易地就忍下來呢。
紅袖不明所以地跟著鳳七七,時不時地,紅袖偷偷地用餘光掃一眼鳳七七,疑惑的目光,似乎是在對鳳七七詢問:“爲什麼有這麼大的把握,綾羅是不會放過玲婉的。”
鳳七七脣畔含笑,微微地挑了一下秀眉,側目瞥了一眼一臉疑問的紅袖,她倏然駐足,擡起了睫眸瞥了一眼紅袖,莞爾道:“可是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紅袖頜了頜首,對鳳七七問道:“七姑娘,您怎麼會這般確定,側妃一定會要了玲婉的性命呢,她好像並沒有做錯什麼?。俊?
鳳七七聞言,脣邊上的笑容,變得愈發地濃郁了起來,“呵呵,傻丫頭,昨兒晚上,綾羅折了那麼大的顏面,而玲婉又莫名的不在她的房中,當時擡著你的丫鬟、婆子們,都-回到了黎王府,可偏偏就只有她。”
鳳七七說著頓了頓,微微地瞇了一下雙眸,瞧著紅袖依舊是一臉不解地望著自己,她淡淡地笑了笑,說道:“綾羅生性猜忌,想來,她絕對不會這般輕易地去相信綾羅,再加上,今天我用帕子給玲婉擦了臉?!?
“帕子?!”紅袖聞言,秀眉微蹙,目光之中的疑惑之色更甚,不過就是一方簡簡單單的帕子,怎麼到了鳳七七的口中,卻像是淬了毒藥似的,玲婉才擦了擦臉,便成了她催命的毒藥。
“呵!”鳳七七冷笑了一聲,微微地瞇了一下眸子,聲音冷然地說道:“咱們黎王府還不就只有孫郎中一個大夫,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只不過讓孫郎中做了我的一張嘴巴,讓他把我想要說的話,轉達給綾羅。”
紅袖聽到了這裡,心中多少能夠明白了些什麼,她不再多問什麼,而是跟在了鳳七七的身後,朝著綾羅的別院方向走去。
陣陣的秋風,吹走了在樹梢上的最後一片樹葉,在半空之中飄飄蕩蕩地,倏地,風大了起來,將那片即將落地的樹葉,再次捲了起來,被陣陣的夜風胡亂地撕扯著。
鳳七七帶著紅袖,站在綾羅院落外的一顆凋零的大槐樹下,鳳七七的臉上,倒是沒有多餘的表情,而站在鳳七七身邊的紅袖,卻是緊繃著一張小臉。
她瑩白的纖手,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帕子,因爲太過用力,手指微微有些發抖,彷彿下一瞬,紅袖就要把手中的帕子給捏成碎片似的。
片刻之後,紅袖便瞧見了兩個粗使的婆子,擡著一個麻袋從綾羅的院落之中走了出來。
鳳七七的脣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邪魅的冷笑,微微地瞇了一下眸子,壓低了聲音,哂笑著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麻袋之中定然就是玲婉的屍體不假?!?
黎王府後門的西北方不到一里地的地方,有一座荒廢已久的破廟,早年間因爲天降閃電,劈中了廟中的佛像,京城之中人人都盛傳,這間寺廟中的主持貪了銀子,遭到了佛祖的懲罰,打那兒往後,便再也沒有人來過這間寺廟,到了現在早就已經破敗不堪,平日裡更是無人膽敢踏入一步。
鳳七七和紅袖躡手躡腳地跟在了三個婆子的身後,每每當爲首的婆子回頭時,鳳七七都會拉著紅袖藏起來。
瞧著三人來到了破廟外,那婆子四下打量了一番,一揮手,道:“扔進去。”
看著三個婆子手腳麻利的樣子,顯然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了,鳳七七瞧著三人離開了之後,拉著紅袖走到了破廟前。
鳳七七深深地皺起了秀眉,她心中膽寒,生怕佛祖會看見了她並非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她用力地抿了抿雙脣,沉聲說:“咱們進去?!?
“七姑娘,都傳這裡不吉利……”
不待紅袖把話說完,鳳七七冷笑了一聲,冷然道:“死人都不忌諱,更別說是兩個大活人!”
話落,鳳七七拉住紅袖的手,踱步走進了破廟當中。
三個婆子走的匆忙,連裝著玲婉屍體的麻袋都不曾打開,鳳七七緩緩地俯下了身子,把系在麻袋口上的身子解開,翻開了麻袋後,映入眼簾之中的,赫然便是已經被亂棍打死的玲婉。
“七姑娘!”紅袖一雙小手,用力地攥著鳳七七的衣袖,聲音顫抖道:“她們這麼做,就不怕有人追問嗎?!”
“黎王府中的下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是死是活黎王府都可自行發落?!兵P七七垂下了睫眸,一瞬不瞬地望著玲婉的屍首,淡淡地說。
鳳七七說著,將麻袋口再次紮了起來,雙手用力,將麻袋給提了起來,“過來搭把手。”
鳳七七的聲音,將紅袖從沉思當中回過了神來,凝眉看向了鳳七七,問道:“七姑娘,您這是要做什麼?!”
“先別問這麼多,幫我把玲婉的屍首擡回咱們府中。”
聽了鳳七七的吩咐,紅袖自然是不敢多問,便幫著鳳七七將玲婉的屍首從破廟當中擡了出來。
須臾,鳳七七主僕二人,按照原本的路線,折返回到了黎王府當中。
“呼!”紅袖呼出了一口濁氣,輕輕地甩了甩自己的雙手,對鳳七七問:“七姑娘,現在您能說您要玲婉的屍首做什麼?放在咱們房裡頭怪嚇人的?!?
鳳七七的脣角微翹,扯出了一抹邪魅的冷笑,微微地瞇了瞇雙眸,可卻沒有直接明言,“你去巧月閣外偷偷瞧瞧,綾羅在做什麼?”
“是?!奔t袖應了一聲,只要是鳳七七的吩咐,紅袖便都會照做,她走出了飄雪閣,一步三回頭地朝巧月閣的方向而去。
半晌,紅袖折返回到了寒月閣中,推開了房門朝著鳳七七欠身一福,道:“七姑娘,巧月閣只有兩個婆子在收拾西跨院,其他的人,都跟著綾羅去了祠堂看去了?!?
“呵!”鳳七七冷笑,擡手挽起了一縷青絲,別在了自己的耳後,淡然道:“咱們去給我的好妹妹送一份大禮去!”
“小姐,您的意思是想要……”
鳳七七頷首,眼底之中涌上了一抹冷寒的霜華,隨後,她們主僕二人,便在黑夜的掩飾下,繞過了抄手迴廊,從後花園的假山後,朝著綾羅的巧月閣方向而去。
夜色更濃,將軍府的內院中,只有兩道嬌小孱弱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淺薄的銀,好似籠了一層紗似的。
巧月閣中的兩個婆子得了綾羅的吩咐,將剛剛將巧月閣裡裡外外打掃了個乾乾淨淨,兩人累得連動都不想要動彈一下。
這卻給鳳七七創造了最好的機會,她攀上了巧月閣的高牆,垂下了之前她所準備好的麻繩垂了下來,吩咐紅袖將繩子系在了麻袋上,隨後,鳳七七費了好大的力氣,方纔將玲婉的屍首拽了上來。
紅袖站在高牆下爲鳳七七把風,遠遠地紅袖瞧見了燈籠的幽光,連忙擡起了頭,學起了貓兒叫。
鳳七七剛剛將玲婉的屍首放在了鳳七七的繡牀上,耳畔便傳來了一陣陣貓兒的叫聲,倏然,鳳七七微微地瞇一下眸子,這是她和紅袖商量好的暗號,想來這個時候,一定是綾羅回來了。
須臾,鳳七七將綾羅繡牀上幔帳垂了下來,掩住了玲婉的屍首,然後鳳七七便離開了綾羅的閨房當中。
她前腳剛剛離開了巧月閣,綾羅緊隨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綾羅屏退了左右,撩起了裙幅,舉步跨過了門檻,她脫下了身上的裙裳,剛剛想要朝著繡牀走過去的時候,倏然,深深地皺了一下眉。
“誰人斗膽竟然敢在我的牀上?!”綾羅明明記得,自己在離開了之後,繡牀兩側的輕紗幔帳,並沒有放下來,可眼前……
綾羅眉頭變得愈發地深邃,沉聲喝道:“什麼人,還不趕緊出來?。 ?
她越走越近,面色變得愈發地陰沉,猶如籠了一層霜,她猛地撩開了輕紗幔帳,忽然瞪了一雙鳳目。
“噗咚!”的一聲,綾羅的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
須臾,一道宛如殺豬一般淒厲的嘶嚎聲,從巧月閣中傳出,站在院外的綾羅,脣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冷冷地呢喃:“打了我的人,你以爲,這口氣我就會這麼輕易地嚥下嗎?!還希望這份大禮你能喜歡?!?
綾羅被玲婉的屍體嚇得險些背過氣兒去,她明明吩咐了俯中的婆子,將玲婉的屍體送出去,可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玲婉會在自個兒的牀榻之上。
鎮定了心神,綾羅用力地壓了一下眉頭,深吸了一口氣,蒼白似紙的臉上,寫滿了憤恨,她側目朝著窗外瞥了一眼,那灼灼地目光,彷彿是想要將遠處的飄雪閣給點燃了似的。
“鳳!七!七!”
綾羅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攥成拳,頎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扼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來,她的口中貝齒緊咬,發出了吱吱的聲音。
她的目光變得陰沉了起來,彷彿整個房間之中的溫度,都隨之下降了幾分,她深吸了一口氣,冷聲冷氣地呢喃道:“很好,很好,鳳七七,往後的日子,你就別想要好過,這兩次算是我輸給你了,可是以後……”
哈哈哈哈……
在一陣爽朗的笑聲之中,鳳七七和紅袖回到了飄雪閣之中。
鳳七七似乎都已經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這般開心的笑了,這段時間,鳳七七實在是太壓抑了,綾羅卻成了鳳七七的開心果,似乎,戲耍綾羅成爲了鳳七七的樂趣。
鳳七七現在總算是知道,那些深宅大院之中的女人,爲什麼這麼喜歡鬥撕懟了,原來,只因爲是在這大宅門之中無聊無趣,也就只能夠這麼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