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只將今朝作昔年
蕭繭被邵隱嚇了一跳, 邵隱看那小少年瞪大了眼睛看自己,有些想笑,也便笑了出來。“那麼走罷, 小蕭, 我們去傷城。”
“有人比你去得更早, 蘇姐姐昨晚就走了。”蕭繭皺著鼻子道。
“你沒攔她?”
“我哪攔得住, ”蕭繭撇撇嘴, “並且現在去那裡,她可比你更有把握,你的傷——”
“不要緊, ”邵隱簡要地道,跳下榻, 更衣負劍, “若這是必須的, 我們便可前行。這傷不會將我怎樣,你應見到我的決心。”
“決心可以吃麼?”蕭繭抱怨, 卻依舊收拾了行囊,“有捕快要抓你,有仇人要殺你,還不怕死亂跑,你真是瘋了。”
“是的, 一起發瘋罷, 小蕭。他們與我們, 總是會有人發瘋的, 那沒有什麼, ”邵隱笑道,“那麼, 行路去。”
他們順著長長的石子路前行,路途長得看不到盡頭。清秋時節的江南最是舒適,他們負著行囊走過一座座小村,那時天藍得如緞子一般。邵隱常常擡頭望天,用他那深如夜色的眼。天下如此多不平事,天如何還那樣澄澈呢?他知道問天沒有意義,但在那長路之中總要有可以相詢的物事才行,否則那在衆人之中都無法排解的某樣東西就會前來。
他知道,他記得,那在他獨自行走之時不曾感受,有了同伴之後才能體會的寂寞。他知道那種讓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望天的寂寞,在他已不再寂寞之時。
那些時日蕭繭有些失魂落魄似的,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們走近水北,傳聞在那座小鎮有衆多的說書人,那時邵隱傷差不多好了,正與蕭繭閒談,面前忽地就冒出個高高瘦瘦的女人,一邊叫囂著攔路盜賊常用幾句話語。
那是一個攔路盜裝扮的年輕女子,好一個姑娘怎麼會做強梁呢?邵隱很是訝異,看向那年輕女子時,她的眼裡卻滿是促狹好玩神色,幾忍不住笑起來的樣子。
邵隱由是也笑,“這位姑娘是爲何需要錢物,若是說出,也可讓在下略幫一些。”
那女子側了頭,問,“哦?那你是誰?”聲音裡已帶了笑。
邵隱笑道,“我是邵隱,這是小蕭,我們爲尋找傷城而行路。”
那攔路女盜道,“行路者當留下買路錢,交出可與你們等價之物,我再考慮放了你們。”
“你是鄴的強人?”蕭繭忽道,“我所知道,只有鄴的山賊纔會如此議價。”
“我是浚人,”女子指指自己黑色的眼,“不過他們這規矩挺好玩,我學一學不成?”
“你既不是鄴人,我可以給你這個。”蕭繭道,他輕輕伸手,手中有一隻蝴蝶,帶著鐵與血的色澤,“我的信物,你有這個,在檀瞻可得禮遇。”
女盜接了那隻蝴蝶,向邵隱道,“該你了,你呢?”
邵隱微低了頭道,“與我本人等值的東西只有我的仇恨,而那些我是不會給任何別人的。除了那些仇恨,我一無所有。”
女盜似是教他的話弄糊塗了,道,“這是什麼意思,你若負著那麼重的仇恨,爲何背脊還是直的呢?”
“因爲我不是用背去負擔那些,而是用這裡。”邵隱拍拍心口,“所以我不能給你什麼,還要向你詢問——傷城是非鄞所在之地麼?”
“應該不是罷,”那女盜摸摸頭髮,“你要去找傳說中的城池麼?勸你別找,找到也會後悔的。”
“那是承諾。”邵隱道。
“我也有承諾,和某個大魔頭,我要看著他死,聽起來是不是很奇怪?”那攔路盜道,“我叫顧卿憐,現在我們認得了。”
蕭繭問,“認得以後呢?”
顧卿憐道,“然後我搶了你們的東西,就各走各的路好了。”
“那你搶到了什麼?”邵隱笑問,“這樣還算是生計麼?”
“嗯,其實這不算是營生,大概還算是種樂趣罷,”顧卿憐扯了黑巾,撩了頭髮笑笑,“若是營生,我早餓死了。”
邵隱發現顧卿憐是個很美麗的年輕女子,眼很亮,嘴的線條很堅毅,“那麼——”
顧卿憐道,“我是個醫師,”她笑起來的時候卻似有一種隱約的悲苦,“但我至今從未救過人性命。”
“爲什麼?”邵隱知道,她既然已開始說了,便會說完。
“因爲我只診過一個病人,”顧卿憐道,“他那時十六歲,和你們差不多大,那時是十年前了——我遇上的第一個人,是葉青。”
邵隱微愕,皆是故人麼?這般多的故人,世上奇妙之事,更是數不完呢,那麼繼續前行呢?他道,“葉青不是真的壞人。”因爲他們交談過,他記得葉青,是那樣一個淡漠的人,對世事漫不經心,卻只是不放棄自己的那個人。
“我十年前就識得他,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他不是全然的壞人,但也不是好人——說人壞話,他會打嚏麼?”顧卿憐笑了,“後會有期罷,年輕人。”
她是爲何前來邵隱並不清楚,直至蕭繭問,“這就完了?”他纔回過神來,“是啊,好奇怪的人。”
“水北鎮裡許多說書人,”蕭繭道,“你要聽書麼?”
“不了,”邵隱道,“趕路罷。”
他們重又踏上路途,卻總在什麼地方看見顧卿憐的影子。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的問題在二人中傳遞了些時候,便變成了共同的謎。那就不猜了,他們最後這般決定,有什麼好猜?就這樣算了吧。
他們走在長路之上,這是什麼路?兩人都不知曉呢,問行人時,也只說是官道而已。他們又行了些時日,在道旁發現一塊小小石碑,上面赫然刻著兩個字:陌路。
那這就是他們所尋訪的路途麼?他們那時已可以看見遠方翠色的城池。行人漸漸少了,是因爲去了那裡的人都不能回還麼?邵隱很疑惑這一點。
他們又前行了小段距離,聽見水聲,再向前時,便看見河流。那一條寬闊河道橫亙在路中,本有座橋,卻似被洪水衝過,只剩下毀壞的橋墩。蕭繭把手放進河中,道,“這河看似平靜,但河水很急。”他擡頭看邵隱,“會水不?”
邵隱搖頭,“不會。”他回答乾脆,在那樣地方長大的人,怎可能會鳧水呢?
蕭繭聳肩“怎麼辦?水流這麼急,橋又壞了,即使會水可能也過不去罷,——蘇姐姐是怎麼過去的?”
“這是憶水,”忽地,一個輕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我們終究在此重逢,也算是緣分不是?”
“這般容易記得一面之緣麼,辛姑娘?”邵隱道。
“足下不是同樣?”那話語輕輕淡淡,“爲何如今仍要守約?你知這世上無人能做到。”
“我只是好奇,你爲何會有這樣深的仇恨,會想殺了他,或一些別的,又是爲何,你想要找人來幫助你?”邵隱問,那是他長久以來一直想知曉但如今依舊沒有答案的問題。
“或許,我只是想尋找相信我的人。”辛鵠的聲音輕下去,慢慢散在林間風中,“因爲劍神欺騙了世間那麼多年,七國之間的分裂與不安皆因他而起。我若這麼說,足下可相信?”
邵隱轉了身,“不信,”他靜靜道,“天下太廣闊,不平事縱多,非劍之過。你所怨恨的是其餘的東西,我想我看見與猜到了一部分,卻不能保證。”
少女擡眉,“那先說說你所猜的?”
她不用敬語,是因她已認可了他們麼?“姑娘與劍神之間,定有某種關係,”邵隱道,“所以你會去怨恨。這世上縱有會爲了空泛的天下找尋的人,卻不應是你。並且,辛鴻,是因爲他被關在傷城麼?”
少女沉默著,那雙墨色的眼偶爾閃出激烈的光,卻最終又平靜下來,她用了許久方說出話,“他現在還叫辛鴻麼?”那樣清清淡淡一句,卻有著不符年齡的悲憤。
邵隱愕然,問,“那是爲何?”
“不必再問了,”蕭繭忽道,“他已經更名改姓,現在已是姓杜的人了,是否?”
少女猛然擡頭,邵隱怔住,看蕭繭時,小少年依舊沒有表情,“不要問我爲何知曉,這世上人人都知曉那些,看樣子除了你。”
“風神無情,劍神多情,”邵隱怔了怔道,“可是如此原因?”
少女低垂了眼,那樣遮掩不住的悲傷與憤怒,“多情自古空餘恨,”她在那樣一種特異的情緒之中笑了起來,“他多情,我餘恨。”
“若你的家族因此而受到屈辱,爲何你獨自一人前行?”邵隱問。
“屈辱?看來不止我一人覺得那是屈辱麼?”少女笑起來的時候,眼裡的悲傷更加濃厚,“他們都覺得這是光榮,能夠去侍奉神,那是多麼光榮的事情。”
邵隱爲那少女言語之中的悲哀與憤恨而嘆息,但那也僅限於她的情感。邵隱並不知道一整件事情的真相,只能大致猜出故事的過程。他望著少女辛鵠道,“那麼,你希望我殺死那個人的全族,是連同你的兄長在內麼?”
少女微愕,擡了頭,“你的意思是他已不再是我的兄長,而是那個人的兒子麼?”少女用著一種危險的聲調,“難道他已不再屬於這個世界,而已經屬於了那個人麼?”
“你必須知道他的意願。”邵隱道,“因爲你的意願可能帶來仇恨,而他的意願纔可能是真實的。”
“是麼,”少女低垂了眼,“那麼你便去問他也罷——不過要如何才能過得了憶水呢?”
“別看我,我跳不過去。”小少年蕭繭開口,“這河大概有個十丈寬,也不算太寬罷,不過沒人敢跳,你們有什麼法子?”
“可千萬別說讓我砍棵樹,碎心劍會哭的。”邵隱道,“怎麼辦,你會游水就遊罷,你能跳過去就跳過去罷,或者還有什麼法子,你能把這姑娘扔個十丈遠麼?”
“姑娘大概不能。”蕭繭沉吟,“我的劍被蘇姐姐搶走了,借你的劍一用。”
邵隱不知道蕭繭要他的劍做什麼用,也不願讓碎心劍離身,便問,“怎麼用?”
蕭繭翻翻白眼,“搭橋。”
邵隱見沒有別的法子,只得將碎心劍遞過去。蕭繭自行囊裡掏出一卷布帶,將一端系在劍柄之上,遂抽了那劍,低喝一聲,向那邊樹上直丟過去。長劍刺入樹幹,那布帶恰好夠用,蕭繭道,“若不是你受傷關係,本還可以系在這邊樹上。我拿著它,你先帶辛姑娘過河去罷。”
邵隱很是佩服蕭繭此迴心機了,卻覺碎心劍被這樣胡扔不太好。他道聲得罪,不待辛鵠反應便將她橫抱起來,一面道,“不要動,”一面躍上繩橋。
邵隱輕身功夫較蕭繭弱些,但在繩橋上前行並不吃力。他抱了辛鵠過河,放下少女,對對岸喊,“那你呢,你怎麼過來?”
“無妨。”小少年喊道,“你抓住繩子!”
邵隱遂抓住了繃帶這端,看蕭繭一扯那段,身形騰起,知是要靠這力越過河來。邵隱拽著這端,忽地聽一聲撕裂,他暗道不好,手中之力頓然空了,看過去時,蕭繭已撲通一聲掉進水裡。
游水過河之後蕭繭看起來很是狼狽,他甚至不用方言而用官話痛罵了邵隱一頓。邵隱只是笑,一句話也不跟他爭,而那青石的路途又蜿蜒在了他們面前,一直通向翠色的城池。那是接近他答案的地方。
行至城門,辛鵠並不想進去,而邵隱也不勉強。城門衛兵將那兩個少年一攔,問起家世,“此城中人,只得貴胄。”
蕭繭閉了眼,“檀瞻城少主人蕭繭夢蝶。”他用了很低微的聲音,如同那名字是他的恥辱一般。他報了名姓,便徑直走進城中,也不管邵隱。邵隱意欲跟上,卻又教衛兵攔住。
邵隱嘆了口氣,“你們真的那麼希望知道我是誰?”他咬住了下脣,把嘴脣咬得發白,“我的身份那麼重要?那柳斷影葉青他們是怎麼能夠進來的?”
“抱歉,他們是主上特許的。”衛兵回答,“目前已有不明身份之人在城內,不能再多一個。”
那麼已有的那個人是誰,城月麼?邵隱想到那少女,又微皺了眉,她還在城中?那可真叫人頭痛吶。他在些微的煩躁之中反笑了起來,“你們想知道,那就記住。我的名字叫邵隱,是流星門的門主——在那之前,我叫楊炯,是鄴國陽谷侯。”他報出自己真名實姓之時冷笑,“記住這個名字,並且別再煩我。”
那兵士似是被邵隱語氣懾住,爲他讓開路途。邵隱走進那青碧城池,那一刻有什麼涌了上來麼?他忽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了。邵隱走進那古拙的城,這就是從天上下來的城池麼?不過爾爾吶。
他想要尋找蕭繭,那小少年卻已不見了蹤影。邵隱在城中漫步,似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前來。所有的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而他卻只是一名過客,如一滴水落在一個湖裡,激不起一點漣漪。
但他已在此地,而辛鴻又是什麼模樣?邵隱在那胡思亂想之中,看見遠遠站著一個少年。那少年立在路的盡頭,白衣下襬有紫色的緞帶。那是在衆人之中唯一把目光投注在邵隱身上的人,那樣一個小少年。邵隱走近去,看那少年個子不高,約莫十五六歲,面容姣好有如女子,眼的色澤是碧綠的。他在那少年身上看見了某種野獸,他知道那是誰。
邵隱走近問,“護國將軍少子?”
“是。”那小少年回答。
聽那一聲是,邵隱驀地拔劍出鞘,劍指那小小少年,“你欠我一場決鬥,”他冷冷道,“等我回來。”
“等什麼等,不如現在就打瞭如何?”那小少年忽道,“我知道你是誰,你知道我,你憎恨我父親,你憎恨那整個國度,你是陽谷侯!”小少年反手,手中忽地多了一柄尺長袖劍。“所以我們不妨在這裡打完了,你再去幹別的。”他碧綠的眼亮若猛獸,“你恨的人,我知曉。”少年纖秀嘴角忽地上揚,“我也一樣恨他!”
那小少年忽地低喝一聲,一挺劍便縱身而來。邵隱知曉那紫氏家傳的劍意,是旨在近攻,只攻不守。邵隱按劍不動,卻是等那小少年靠近。少年發起狠來,幾下搶至邵隱身前,邵隱看得清楚,那每一招都極兇險,但終究可以避過。他旋身閃避,躲過幾式,手中碎心劍第一次與那少年短劍相交。
劍間一交之下,邵隱忽地聽見劍鳴。他手中潔若冰雪的長劍,在那一刻忽地鳴動不休。那是爲何?邵隱雖心與劍相和,卻不免發問,碎心劍爲何會在此刻長吟?
那時邵隱又接下少年幾劍,劍勢不由轉攻,他叫聲看著,碎心劍便自他淡漠的劍意之間動起。那種起勢,邵隱知道,但從未試過,那本屬於月樓,早已折斷的長劍。
父親,他無聲詢問,最後一點東西,也不會給我留下麼?真是吝嗇呢。
他的劍出自徐徐,變招卻快。轉瞬已將小少年長劍擊離手中,邵隱按定碎心劍,抵上那小少年頸項,“我真想殺了你,”邵隱道,“那該死的誓言讓我不能這麼做。我必須再等幾年,真是可惜。”
“真是可笑,你還以爲你是什麼地方的人,我們十二歲不就已經成年了麼?”小少年毫不示弱,“如果你不在這裡殺了我,我以後一定殺了你!”
“果不愧將軍之子。”邵隱道,“那麼——我等你來殺我。相約個年份罷,那日我們再一戰。”他靜靜冷笑,“你若殺不了我,就別在這裡空口說白話,教人看了笑話!”
邵隱納回長劍,“如今我可是連劍神也要殺,沒工夫和你再糾纏。”
“是誰先糾纏的?”那小少年不甘示弱,大聲道,“你不過一個第二代小侯爺,算個球貴族?紫氏將軍後人,王上都禮讓三分,你又以爲你是誰?”
“邵某一介江湖中人,以手中三尺之劍,平天下不平之事。尤其要平你們這些自以爲是的貴族子弟。”邵隱道,“你當知道我的名姓。”
他說罷便擦過那小少年身子繼續前行,將仇恨延伸至後代的人,這樣其實不好罷,但也沒辦法了。邵隱不多想,那青石的路很硬,有些磨腳,讓他思度著要不要換一雙靴子。那時邵隱已看見了內城,那樣蒼翠欲滴的色澤。
劍多情,風無情,他要前來了麼?那從風的國度來的人,不,是被逐出的人。他爲了一個承諾走過千山萬水,如今終於也到了這一刻麼?
可惜我不管你是何人,你是不是神本身,那更不是我需要管的。我只是爲了那少女的悲傷——在無法平天下大不平之時,爲了平天下之小不平,來到這裡。
邵隱走近那翠色的內城,心緒慢慢平靜下來。他總是容易激動,但也同樣容易平靜下來。他就是那樣的人。
邵隱那時負著他的長劍,走進了內城。不曾有人攔阻他,他也看到了這一點。但他並不知道等待著他的是什麼。辛鴻在這裡麼?他不知道,爲什麼一定要來這裡,就更不清楚了。辛鵠說的都是實話麼?有可能不大盡然。小蕭在哪裡?不知道,這是他一人的承諾,所以終究要自己完成。
牆壁是翠色的,廊上掛著劍只,在邵隱走過的時候順著他的腳步輕吟。這是他的兄弟麼?他也是一柄劍吶。只爲了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而讓自己更加冷峻鋒利,他就是一柄劍。
邵隱曾與葉青交手過,那不是兩個人之間的爭鬥,而是兩柄劍的交擊。這曾是他應待的地域麼?應當是麼?邵隱聽見什麼聲音,從遠遠一座宮室之中傳出。那是某種哭聲,他想要去看一看,是什麼人在哭泣麼?他朝那方向走過去,步履堅定。那是與辛鴻一樣的孩子麼?
愈是近了,邵隱心情越定,那些絕不是問題,而是答覆了麼?邵隱走近那宮室,在門外站了一會。之中的聲音消失了。是哭得累了,還是不再傷心?邵隱推開了沉重的門扉,忽地聽見一個聲音,輕而悅耳,“你是什麼人,爲什麼來這裡?”那聲音之中似乎還含著一點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