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難見新知悵舊年
“葉公子此話一出,便是不準備攬這麻煩上身了,果然機智過人,血櫻在此謝過。”素衣女子依舊冷冷道,閃身下房,亭亭走進那已有了血的氣味的酒樓。葉青在屋檐上怔了怔,也下了房,見街上已然沒有人再想進這店子了,嘆了口氣,就抱著他的長劍站在街道對過的屋檐下,看著店子裡面。
時逢午後,雖是深秋,日頭仍頗是毒辣。葉青靠在那日光曬著的牆上,覺得有些溫暖了。不久他看見那羣黑衣人把那個小二綁走了,他自覺有些對那小二不起,卻也無意出手相助,只是看著火焰一點點爬高,將那樓子燒起。縱然隔著一條街道,他還是覺得有些熱了。
葉青遂又咳嗽了幾聲,抱著劍便往別處去了。沒走兩步,轉過一處街角,又被一人迎面撞上,這一撞力道頗大,讓他差些摔倒。葉青定睛看時,撞他的人是一個白衣小少年,那小少年因這一撞被那葉青見過不久的小蘇蘅拽住,兩人鬧成一團。葉青苦笑,正色道,“小丫頭,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早晚要被拆穿的。你還欠我一套衣服,可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那少女蘇蘅這才注意到葉青,吐舌笑道,“葉大叔,我才發現你比阿隱高啊,不能偷他衣服給你了。”
那白衣少年也注意到了葉青,直抱拳道,“歲餘未見,葉先生可好?”
葉青只得繼續苦笑,因這小少年卻比小姑娘懂禮貌太多,他遂也還禮道,“尚好,小兄弟也別來無恙。”
那少年一笑,“在下無恙,卻不願問先生這句。城月,你也認識葉先生麼?”
他後半句卻是問那小少女的。蘇蘅咯咯笑道,“葉大叔對我有相救之恩,蘇蘅怎會忘記——而且,他說我比你厲害!”
二人又開始拌嘴,葉青卻忽注意到後面不遠走來的一個更爲年幼的孩子——太像了,和妖精——他見那小小少年走到二人身邊,道,“阿隱哥哥,城月姐姐——”,便忽問,“你是菡萏劍客蕭荷的什麼人?”
問題突兀,讓那小小少年怔了怔,然他也沒有遲疑多久,便微笑回答,“那怕是家兄,先生認得?”
葉青尋思,就是了——那麼妖精在哪裡呢?他沒有立刻問出來,只是也微笑道,“令兄對在下也有相救之恩,如今想要找令兄敘舊。”
那小小少年眨眨眼道,“我也有兩年沒見著他了,家兄性子頗似家父,最是怪誕,些日來也未找過我,我也找不著他。”他很高大,身材比葉青還略高一些,眼是茶色的,明亮而活潑,“先生既與家兄爲故交,他怕是會來尋先生的。現在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不好意思啊。”
這孩子小小年紀,卻用這樣一點朝氣也沒有的言辭。葉青暗自想笑,卻突聽那少女蘇蘅跳腳喊道,“阿隱,走了,那三個人又來了!”
她一面對葉青做個鬼臉,扯著那白衣少年飛也似走了。葉青啞然,嘆口氣,卻見那沒朝氣的小少年並未跟上去,還在原地,便問,“你怎不去追你友人——是了,還未問你如何稱呼。”
那小小少年略微踟躕了一下,露出羞澀的苦笑,“先生問起名姓,那可真是害甚我了——我姓蕭名繭,字夢蝶——”他臉發紅,“先生叫小蕭便好了,邵門主和蘇副門主都這麼叫。”
葉青聽那少年字號,不由莞爾,想一近八尺堂堂男兒竟有如此秀氣字號,他不自覺露出笑容,那少年卻愈發愁眉苦臉。葉青見他那樣,不由斂了笑道,“名姓父母給之,也不好更改。然你兄長蕭荷,豈不連名都比你女兒氣,你也不必那樣多在意了。怕父母也是以爲那樣好養活。”
他又想起了妖精——那幾乎可以說是與他最接近的孩子。他的兄弟也是同伴。他不能再說友人了吧,友人終會背棄的,而且背叛的人是他——
他回過心神,看那小小少年羞澀露齒一笑,“怕是這樣了,少兄他那個諢名也是家父起了四處宣揚的,他怕對此甚是氣惱也不定。”
葉青聽了,不禁又笑——入關以後,他也很少這麼開心了。他看著那小少年,拍拍對方肩,道,“休要再煩惱這名姓了,去尋你同伴罷,那三個小捕快要來了,教他們拿了去可不好。”
那小少年對他鞠躬,道,“在此別過,先生一路走好。”便也一路小跑去了。
葉青遂也叉了路朝長街底端去了。他抱著他的劍走著,這世間又只剩下了他與他的劍,所有的人都只是些過客,他在咳嗽的時候也這般尋思,他自己當然也只是過客而已,希望得到的不曾得到,不想失去的早已失去,他只是一個人。
並且如今,即使回還,他也只是個無法掀起波瀾的訪客了。葉青走在金陵城中,這繁華富饒的城池不同於他所待過鄴的小城。鄴的城池散在那星點的綠洲之上,經常有大風帶來沙塵——那也是他自己的故鄉,但他並不想再想起更久遠的過去。
那是他的夢魘,他永遠無法忘懷,卻根本不欲再提起——那是他的罪,深重地刻在他的身上,印在血肉骨頭裡。
如今,他的精力也無法再像從前那樣集中了,不管因爲劍,還是因爲什麼別的——但是他不能死。
漫步長街,江南溫潤的空氣讓他覺得很舒適,不覺又在城中繞得遠了。日頭漸漸傾西,葉青方發現自己拐入了讓他有些面紅的地方——他向來不涉足聲色之地,想找路出去,卻又迷了路,轉了好一會,天也黑透了。
他就在那暗夜之中寂寂前行,許久之後又見到了本應離去的凌燁之。葉青對於那曾交手過的昔日江南第一名劍客頗有一試之心,然試過之後又覺失望。他走不遠,聽見小顧大喊大叫的聲音,不禁皺眉,尋思,那姑娘又來這地做攔路盜,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了。
他見那邊糾纏得緊,便去一解二人之圍。那凌燁之不久走了,他方正色向顧卿憐道,“小顧,你又逃了哪家公子的婚?”
“那梅家公子還沒有你俊俏,我怎可能看上。”顧卿憐做個怪臉,“你成天揭我短,我嫁得出去纔怪。反正我也不想嫁人,做大盜要比在家裡相夫教子舒服得多。”
葉青不由笑道,“也就你能說——你方纔那番話要是換了別人出口,保不準我就出手殺人了。”他斂了笑容,低低嘆息,“爲了那個,我殺了不少人。”
“算我勸你,小葉,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不該回來。”顧卿憐忽道,望著他,她的眼很亮,“你會害死自己的,雲忻早就嫁人了,你這樣只會讓你的病更重。你的心病比肺病可怕得多,這樣下去,早晚死在哪個街角,不是我嚇唬你。”她皺起眉,“柳姑娘和你很般配的,要不我做紅娘?”她露齒笑笑,“我認識你也有十年了,你什麼人我不知道?小影兒那麼可愛的人,定會讓你開心起來的。”
葉青卻沉默許久,方道,“只要希望還在,我不會死。”他微咳,又壓抑下去,“但是不要說柳姑娘了,她和我只是對手。”
“你只會說對手嗎?你就不把任何人當朋友?”顧卿憐臉色一沉,豎了眉,聲音又大起來,“葉青,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人了?別人不說,雲忻,阿駿,小影兒,妖精,你都不把他們當朋友嗎?你我是敵人,我不會忘,畢竟你我第一次見面是你差點殺了我!”
葉青看那女子發怒,也不知應露出什麼表情,只得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雲師姐恨我入骨,阿駿已經死了,柳姑娘是個好對手,而妖精……”他眼中又有了藍光,“妖精只是一個同伴。小顧,你不是江湖中人,不會明白這些的,而且,我把你當妹妹。你雖然性子驕縱了一些,但我知道你爲了我好。”
“葉青,”顧卿憐聲音終平靜了下來,“以前的事情,現在不要再提了。你這麼晚都不睡,病怎麼可能好起來。”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葉青輕笑,“小顧你倒是夜裡一個人在外面跑,卻要小心教採花賊劫了去——啊,你可知道,我是這百年間出的最可怕的採花大盜,你怕不怕?”他見氣氛太過緊張,便也玩笑起來。
“怕得很呢。”顧卿憐也順勢玩笑,“怕你不僅採花,還會將小女子煮來吃了,你沒聽他們說大魔頭葉青連人肉都吃嗎?”
葉青失笑,“但他們口中的葉青卻也不是身長丈二青面獠牙,也只不過是這麼個病鬼罷了。”
“不過你卻是世上最可怕的病鬼。”顧卿憐嘆口氣,“其實我想不通,他們只要等你一病死了就完事,爲何要再追殺——而且那件事已然終了,他們殺你又有何用?”
“因爲那是舊時代吧。”葉青直起身子,看東天微微魚白,喟息道,“舊時代的一切,至今不曾完結——當年你我看到的,不過也是那樣。”
他又劇烈咳嗽起來,吐了一口血,顧卿憐扭轉身子,不去看他,二人久久都不言語。約有炷香時間,葉青打破了沉默,“你覺那凌燁之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應該去找個戲班子。那麼好的口才不唱戲太可惜了。”顧卿憐笑道,“你也是一樣,總那樣奇怪言語,這般下去,卻可以當小影兒師弟了——你若和從前中原第一高手學說書,不定也能賺不少錢呢。”她攤開手,“而我現是無甚盤纏了——鬧到要餓死地步,葉大魔頭打家劫舍慣了,怕定會有些零用罷。”
葉青嘆口氣,道,“近來我也拮據,要不你去吃頓牢飯,我再劫獄救你出來?”他口中玩笑,心口方愈的傷痕卻涌上微薄的痛,讓他又咳嗽起來,兩頰發熱。顧卿憐聽葉青咳得厲害,又看他目中泛藍,一手抓了他脈門把住,凝神片刻,嘆氣道,“再這樣下去,你連一年也活不足了——你怎把自己又弄成這樣子的?”
“因爲我見到雲師姐了。”他終還是打算告訴她實情,“她恨我,但是還是沒有殺她的小師弟——那時我本準備死在她劍下的!”他的面色又白了下去,眼中藍光卻愈發明亮,“小顧,你還是回家吧,梅公子也不一定不好。”
聽葉青說到梅公子三個字,顧卿憐聲音驀然冷了下去,“葉青,你可是知道我是什麼人。”她瞪著葉青,“你我認識至今已有十年,我也知道你是個什麼人。當年我便說過,我要看著你的死而已。你死了以後我不會因爲你而哭,你知道我不喜歡你。”她轉過身子,揮手道,“葉青,你知道烏鴉會跟隨那些將死之人,我一直在你附近,因爲你有死的氣味。”
“小顧——”葉青欲說些什麼,卻又止住了,看那女子身影遠去,終低低嘆了口氣,咳嗽的時候又踏出步伐,那不知向何處踏出的步伐。他記得那一日,他一直記得那樣的一日,他永世無法忘記——那樣的一日,北風呼嘯,在那極西的城牆邊上。
爲何離開中原便可以,葉青自己也不知曉。他只是靠在關牆上,望著日落的方向,卻又不想前往。鄴國的夏日慣來漫長,城牆有些燙手了,他卻覺得背上僅是溫熱而已。葉青爲那關牆的溫熱和身上的冷意而微嘆,那時起了風,有些颳得他睜不開眼睛。那時他閉上了眼睛,直到聽見一個聲音,他不曾認爲自己是清醒的。但當他聽見那個聲音,他卻愈發不知,一切是現實還是幻夢。
那時一個聲音,女子的,在離他不遠處響起,“這般大風,師弟身子本便弱,切莫再站在這裡了。”
葉青一驚,睜眼之時,風又迷了他的眼,依稀看那狂風之中立著一個藍衣的年輕女子,青色的眼眸平靜而冰冷,她開口的時候,風的呼嘯成了她歌唱一般言語的和音,真切地傳入他的耳中,“葉師弟,聽師姊的,回城中去。”
“雲……雲師姐!”葉青喊了出來,“師姐,師姐還——那時是爲什麼?”他話說到一半,又咳嗽起來。女子長嘆一般地開口,聲音彌散在風中,“那時我不曾死。師弟弒師叛門之前,我不曾死,直至如今。”
“那麼師姐是來取葉青性命的,爲了師傅。”葉青直起身子,脣角上揚,那是他慣常的微笑,“若是那樣,請。”
“我是來取你性命的,因我聽聞你在這裡。”女子一步步走近他,聲音依舊很淡,“爲了師傅,也爲了少師兄。”說至少師兄時,她輕微地嘆息,從肩後抽出了揹負的長劍。劍在風中微顫,劍尖的光卻明亮了起來,“大師兄爲除去你對師傅犯下了罪,你爲師門殺他也是應當,但真正殺死師傅的也是你。少師兄也因你而無法再用劍。葉青,你犯下的罪也足夠多了。”
葉青苦笑,“我知道,那些我不能辯解,我也不辯解。”他嘆口氣,“那時我年幼無知,但這些不能做藉口。師姐,請掌刑,葉青沒有話說。”
“你連反抗都不打算麼?”他聽見女子的聲音,卻不願再回答,只覺疲累至極。如今也終究走到這一步了罷,用不著妖精的承諾,也不用再爲其餘事操心,他甚至希望那就是他的終結——他是那般希冀著。
而那同一日,他也記得,直到他自己的死也不能忘記。那同一日,他看見顧卿憐緇衣斂容,在不遠處安靜地望著他。
他搖搖頭,或許不應再這樣想了,事已至此,他要尋找的應是——年輕人微嘆口氣,又露出微笑,他自己知道,那麼不用再想了。
走在街道上,他聽見有人在歌唱,在那暗夜的最深之處漾起的歌,他知道那是誰,遂停了腳步,凝神聽那有著北地口音的歌聲,一曲快樂的歌謠。她也還在回憶從前麼,那個總是在歌唱的小姑娘——想到她,他幾乎笑出了聲,聽著那不遠處傳來的歌聲,卻不欲去尋找唱歌的人。他不能與她相見在此時此刻,他只能站在深夜的街道上聽她的歌。
那歌聲並未持續很久,葉青也繼續踏上他的路途。他在金陵城中尋找,在夜深時也沒有睏意。他並不知何時能找到他要尋找的人,他只知找到之前他決不能這樣死去。他愈發多地想到死亡,並不期待,卻也毫不懼怕。
天色魚白,葉青也終於被一個睡眼惺忪的巡捕以三更半夜在街上閒晃,違反了槿國宵禁令爲由關進了衙門,他在長凳上坐到天亮才被長鬍子的府尹教訓了一頓放出來。葉青覺這規矩頗是好笑,卻在街上走時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頭昏腦脹,幾次險些連劍都從手中滑掉。他覺這樣不好,便找了家小飯館要了一客飯,卻未動筷箸便伏桌睡著。葉青平日睡得很少,那一覺卻直睡到了小飯館主人用掃帚將他打出去爲止。被趕出飯館,他方覺又是入夜之時。
葉青本打算找那府衙繼續被關,卻又迷了路途,不知走至何處,一夜將將過去,他也陰差陽錯到了城東門。出了城門,他聽見遠遠有笛聲,向東行去,那笛聲漸清楚起來,他聽得那笛韻清越孤高,不由步履合了音律,便朝那笛音處走。
笛聲愈發傲岸起來,他卻真開始好奇那吹笛人了,行了陣子,笛音到了上方,他擡頭去看,那是一個小少年,披髮白衣,坐在樹枝上吹他的玉笛。不久笛聲止住,那小少年低頭下望,淺紫的眸清澈明亮,“一曲終時,先生方至。請問先生有何見教?”
“好笛,只是小兄弟年紀輕輕,不應吹此孤傲之音。”葉青微笑,那少年微愣,跳下了樹。他個子不高,比葉青尚矮了三四寸,容顏清秀,似是個小少女裝扮而成。葉青覺得好笑,卻也不便問,只道,“過客葉青,聽此笛聲,不由駐足。”
“葉青?”那小少年顯是一愣,忽又笑了,“久仰大名,沒想竟是如此清奇相貌。”他笑著開口,“在下姓藍,名字不便說起。對葉先生失禮,還請見諒。”
葉青微皺眉,“惠寧伯藍氏,原來你是——”那少年忙開口打斷,“先生既然猜出,也請不要再說,以免隔牆有耳。在下早已辱沒家族聲名,隱姓埋名至此,且命不久矣,只因是葉先生,方未謊言——先生恕罪。”他露齒而笑,“先生既在此與在下有緣,在下也有事相詢——先生可知曉貔貅幫之事?紅袖失火之時,在下不在,是否是貔貅幫——”
“那時我確在場。我所看見的,是個自名血櫻的姑娘。”葉青回答,見那少年面色頓地發白,久久才重擠出笑,“多謝先生,在此別過。”他俯身行禮,轉身便掠出去。葉青又皺了皺眉,想那孩子真是性情古怪之人,又覺未說出反好。鄴人在別國,也是個個都喜歡隱姓埋名。
不過那樣的笛,也並非每個吹笛的人都能吹出。如若是那個孩子,那一家——葉青思忖,暗自慨嘆,一面咳嗽起來。那孩子自言命不久長,然誰又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呢?葉青不知曉。他本就不知任何人的歸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擁有著懷中的劍,他甚至除了那柄劍一無所有。
那些舊日曾熟識的名姓,也都逐漸淡落下去了罷。葉青嘆息,繼續向東前行。去什麼地方也無所謂,因他要找尋的人可能在任何一處,他也必須前行。那人不在金陵,那便可能在其餘城池罷。每每思忖到那些,葉青總不自覺地浮出笑意。他是個那麼奇怪的人,會爲了自己的死而微笑。那種纏住了的死,一直在他身邊來來去去,卻始終不肯被他抓到手中。
他抱著長劍前行,那上面有著淚痕的月色長劍。那帶著鑄劍師傷痛的長劍,他不知是何時得到它的,自他有記憶,他便一直懷抱著那柄劍。與他同心同意,看著他的戰鬥和罪的長劍——劍上染了血可以洗乾淨,而他的罪以他所有的血去洗,也無法洗去了罷。他早已流了太多的血,剩下的血也稀薄了,讓他只有繼續微笑。
葉青走著,身後忽有風向前吹起他的衣襟,瞬有一個身影閃到他前面,他停住腳步,見又是那小少女蘇蘅。蘇蘅攔住他的去路,“大叔這是要去哪裡?聽人說再東就是海了。海可是很可怕的地方哦。”
葉青淡笑答道,“小丫頭你卻要去哪裡呢?大叔只是隨便去哪裡而已,生來沒見過海,去看看也是無妨。”
“我要去找燕逸秋那小丫頭!”蘇蘅頓時氣鼓鼓地道,“偷襲別人算什麼大俠?根本壞丫頭一個!”
“燕逸秋,那是誰?”葉青之前並未聽聞過這名姓,不由道,“現在小小年紀出名的小姑娘還真是多。”
“就是那個自以爲書法詩文天下第一的小丫頭。”蘇蘅撇撇嘴,“仗著自己長得漂亮,以爲可以迷倒所有小孩子,把小蕭也——她以爲幹掉阿隱她就能拉走小蕭麼?小蕭又不是那種人——誰知道她心裡想的都是些什麼!”
“邵隱?”葉青皺眉問道,“他——那孩子怎麼了?”因他頗欣賞那少年,不由多問,“我記得那孩子武藝已然很高,不在任何人之下,今次你這般說,卻是爲何?”
小少女蘇蘅嘟嘴道,“定然死不了是真的,只是阿隱最是爭強好勝,讓那小丫頭片子刺傷了總丟面子得很,不知後面又要去做什麼奇怪事。小蕭也很生氣就是,這不讓我出來去找那丫頭打一頓消消氣。”
葉青微嘆口氣,“真是小孩子家事情,你們都老大不小,教外人聽去豈不笑掉大牙。”他又正色,“你不怕我說出去教你們丟盡面子?江湖之中可笑事多,這件也算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