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自然是由熟悉的人發(fā)出的,可這個熟悉的人不是無月,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並非完全陌生,因爲當這個男子在付清面前站定,揭開遮面的紗布之時,付清才知道,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就是華研,他曾經的朋友。
被他狠狠出賣的朋友。
其實說不上朋友,應該是仇人。
現在這個仇人就把劍指著他的脖子,他能感覺到劍尖傳來的冰涼的殺氣,可是他動彈不得,這纔是最可怕的。
十香軟筋散,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毒藥。卻不完全是毒藥,因爲他對普通人起不到多大作用,可是對於依賴筋脈運行內力的習武之人來說,是絕對的剋星。
服用了十香軟筋散,必然在一定時間或者永久性地喪失功力,由習武者變成普通人,或者連普通人都不如。
天武者也脫不了這個困局。
那個女人是華研派來的,十香軟筋散在那個女人的指甲裡,在不經意間落到了酒杯裡,然後被付清喝下,於是付清便不再是一個天武者,只是一個普通人。
接著白秋風帶著華研再次進了天河門,華研靠自己必然被發(fā)現,可是和白秋風在一起,完全不用擔心暴露的問題。
於是他們順利地潛入了天河門,出現在了付清的面前。
付清明白了什麼,卻還有一些事情不明白,他瞪著華研身後的那個人:“你是誰?”
付清雖然暫時性地喪失了功力,但是他的眼力和感應能力還在,他能感覺得出,華研背後的那個人,纔是真正的高手。
高手一般不露相,所以那個人的臉被完完全全地遮擋住,付清看不出來他是誰,卻能感受到那種強大的氣場。這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能擁有這種氣場的人,怎麼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
華研只是個小人物。
孤家寡人。
怎麼會認識這樣的高人,付清腦袋瓜不笨,所以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他就猜出了緣由。
有人想利用華研,對付他。
爲什麼對付他?
因爲他是天河門的掌門,是幾百號人的首腦,他一死,便羣龍無首。天河門會陷入混亂之中,也許沒有特別混亂,但矛盾定然會在各個長老之間滋生。
付清知道他手下的那些人,平日裡積攢了不少的矛盾,若不是因爲他活著,那些人早就鬧翻天了。
可他馬上就要死了。
他知道,華研絕對不會放過他。
任誰,終於有機會殺掉背叛自己,又殺害自己全家的血仇之人時,都不會輕易放過。
如果說死是一種解脫的話,華研恨不得斬去付清的手腳,一刀一刀地劃割付清的肉體,讓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感覺。殺害自己親人的仇,是沒有那麼容易得到釋懷的。
哪怕把付清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華研也不會真正釋懷。
但是現在,白秋風給他的時間是有限的,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折磨付清,惟有殺掉。當然,他也可以把付清抓走,但是十香軟筋散的藥效,對天武者而言,只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可以發(fā)生很多意外。
比如,華研已經聽到了無月的腳步聲在靠近,他的耳朵一向很靈敏。
“殺了他。”白秋風沒有心情回答付清的問題,只是淡淡
地對華研刀。
“別殺我。”終究是有著少許膽怯,對於死亡,不是每個人都能淡定。付清想拖延時間,拖延到無月到來,他相信無月絕對不會一個人來的。
白秋風已經聽到了無月身後,一陣忙亂的腳步聲,約摸,有十幾人。
而且每個,都是高手。
對付起來雖然不難,可是,想掩藏自己來自沭陽宗的身份,卻並不容易。
所以白秋風不想讓時間再延後,而華研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去死吧。”
這句話,華研說得咬牙切齒,因爲他不能再折磨付清,所以他把所有的折磨,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如同仇恨化成草繩,擰在一起。
擰到極致,釋放的一刻,便有萬斤力道。
這份力道,是致命的。
劍刺入了咽喉,暗色的光線下,血液也變得陰暗。人本該死了,卻沒有死透,因爲華研刺的位置很巧妙,就像事先計算過成千上萬次一樣。
付清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可也活不了一時半會。沒人能救他,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裡,他只能忍受著傷口的劇痛,以及,對死亡的強烈恐懼。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其折磨的事。
“走吧。”
趁無月等人還沒有靠近,兩人離開了,就像來的時候一樣,他們走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知曉。
無月急匆匆地衝進房間,他無意中發(fā)現了幾具新死的門人屍體,馬上猜到,有人再次潛入了天河門。他帶了人馬上來找付清,但還是晚了一步,當他看到房間裡的一幕時,頓時呆住了。
他的身後,來了一羣人,這些人都是天河門的高手。
“去,把刺客抓回來!”
無月一聲令下,大部分高手紛紛離開,無月又看向躺在一邊的女人屍體,只是一眼,無月就知道,這個女人是付清殺的。
“查出這個女人底細!”
“是。”
房間裡只剩下無月一個人站著。
調兵遣將的感覺真是爽,很早以前,無月就很憧憬了。雖然他是天河門的第二把手,但是,不是第一,總讓人心裡有點不舒服。
無月緩緩地走到付清身邊,在其身邊蹲下。
“告訴我,是誰幹的?”
付清的喉嚨發(fā)出一陣怪響,就想鮮血滴在袋子裡,大風在使勁地吹一般。
無月輕聲道:“看來肯定不是那個女人。”
付清努力地想點頭,但是他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他將目光投向無月,似乎想用眼神表達出真兇是誰,卻又彷彿想央求無月救他。
可無月救不了他。
而且,也不想救。
無月的聲音開始變得冷漠:“你安心去吧。”
付清安心不了,他還眷念著人世,還想著金錢美人,權勢,他還想成爲一名修道者。
“安心吧……你的位置……”無月冷冷地看著付清:“我會來坐的。”
早就,想坐了。
付清聽到這句話,頓時瞪大了眼珠,彷彿非常不甘和憤怒。無月卻緩緩地把手覆上付清的眼睛。
“安息吧……”
……
山谷有風,大風。
山谷有人,很多人。
這是天河門的秘密基地,並非臨時搭建,而是一直存在的秘密之處。沒有外人知道這個地方,也就沒有人知道天河門利用這個地方是想幹什麼的。
這是天河門的地盤,沒有人敢來搗亂。
這裡戒備森嚴,沒有人能搗亂。
可是這裡,仍然混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郭慕,一個是白秋風。
他們查到了這個地方,爲了追查神秘囚犯的下落,他們只能潛入這個秘密基地。如果不是真的進來,他們絕對想不到,這麼小小的一個天河門,竟然在地底下建立了這麼大一個基地。
這裡的防守,是天河門的幾倍。
且個個都是精英。
但再多的精英,也阻止不了郭慕和白秋風的潛入。
因爲他們是精英中的精英。
……
“這個地方,不可能只是關押囚犯那麼簡單,一定有其他的目的。”白秋風說道。
郭慕問道:“這個目的是什麼?”
白秋風摸了一把旁邊的牆壁,牆壁是鐵澆築而成,堅固異常,可是白秋風輕輕一摸,鐵牆就凹陷了下去。
“也許……很多目的。”
郭慕偏著頭,茫然不解。
“這裡面,絕對少不了天武宗的摻合。”
白秋風沒有繼續(xù)解釋下去,而是帶著郭慕,向前探索。他們巧妙地避開防守,擊昏守衛(wèi),潛入到了最裡面。
地底下,一座冰宮。
晶瑩剔透,神秘囚犯曾經被關押在這裡,或者說,軟禁。
白秋風聳起鼻子,輕輕一聞,都能捕捉到神秘囚犯存在過的氣息,他並不是真的靠鼻子,而是因爲天武者的直覺。
天武者的直覺很準,所以白秋風知道,神秘囚犯已經不在這。
可是,去了哪裡呢?
……
千里之外的一家客棧前,來了一位客人。這家客棧地處偏遠,店前有一條石板路,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武林中人路過,所以這家客棧是從來不缺客人的。
這是,這位客人,有些特別。
因爲,他就是那個郭慕和白秋風一直追查的神秘囚犯。原來他來了這裡。
可是這是哪裡?
神秘囚犯大步走進了客棧,沒有人注意到他,因爲,有一隊黑袍人騎著駿馬飛奔而過,所有路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黑袍馬隊的身上。
馬隊不一會,便遙遙遠去。
神秘囚犯卻適時地走出客棧,一個夥計給他牽來一匹馬,他二話不說,追著黑袍馬隊而去。
一個峽谷,沒有行人,沒有好風景。
黑袍馬隊戛然止步,一行三十多人,突然跳下了馬,四散跑開,轉瞬間,這些人已經不知道藏到了哪裡。
神秘囚犯牽著馬,緩緩走近。
他看到的,只剩下沒有主人的三十多匹馬,和地上散亂的腳印。顯然,他被黑袍人發(fā)現了。
神秘囚犯微微一笑,他此時已經脫去了囚服,換上了華服,沒有人能看穿他軀體上的傷疤,只有他臉上,如花般綻放的笑容。
“牧幽谷,我來了……”
峽谷裡面,是一條通往牧幽谷的路,神秘囚犯相信,他如果進去的話,牧幽谷主一定會熱烈歡迎,所以他緩緩地朝峽谷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