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一時語噎，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人……不對，現在算應該是龍的虞姬，確實是先自刎，後被轉化的。一覺睡了兩千多年，能這麼快適應現代社會，就已經是適應和學習能力極強了。
“這麼說，可能張老師對陵寢細節的瞭解都要比你深。”
“是的。”
虞姬微微頷首。
“那好吧，還是來說說關於怎麼覺醒血統的事……”路明非將先前的擔憂與虞姬說了遍。
健身做組是有休息時間的，每次剛做完一組他恨不得癱在椅子上像一灘茍延殘喘的液體，可在極短的休息時間內，他就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過來，因此不怎麼會對交流造成影響。
從精疲力竭到精力充沛之間的循環已經成了習慣，而習慣是一種極爲可怕的力量，它讓路明非覺得這種狀況相當的“自然”了。
“大人無需擔心。”
虞姬先是給出了極爲肯定的答案，然後才細細地解釋。
“那是一個條件極爲苛刻的儀式，您可以將之理解爲如何讓一臺電腦正常運行。”
“這個比喻還真是……和現代化接軌。”路明非吐槽道。
“因爲二者並沒有本質的區別，電腦的運行需要包括電源主板cpu和顯卡等各種部件，而儀式的運行也需要對等的各種條件完全契合，缺一不可。”
虞姬解釋道，“而陵寢之中的儀式必須品只有一個，且絕不可能被破壞或帶走。”
“那是……什麼？”蘇曉檣好奇地問。
“就是……”
健身房燈光明亮，照射下來，虞姬緩緩開口，神情略有些恍惚，也不只是在記憶中找尋到哪些往事。
“陵寢。”
她微擡眸，將那個消息以一種無比平穩而淡然的口吻陳述。
“整個陵寢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鍊金矩陣，也是儀式的陣基。”
整個健身房內一時之間安靜下來，靜得能夠聽見路明非推起槓鈴時加重的呼氣聲。
這無疑是一個震撼無比的消息，鍊金矩陣這東西在一定程度上是與範圍有關的，佔地面積越大，在發動時所能夠達成的效果也就越強。
當然偶爾也有例外的，一些走“短小精悍”路線的鍊金矩陣。比如在霸王槍上的那幾個，就那麼點大地方，沒辦法擴大量就只能提升質了，就目前展現出的效果來看，也算足夠強悍。
總之，以一整座陵寢的規模鑄造的鍊金矩陣……完完全全只是爲了將虞姬從“自刎而死”的狀態轉化爲龍，逆死爲生！
要知道，這是在垓下之戰後做的，也不知道項羽哪來的時間精力？
聽虞姬說，這還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該不會項羽本來是能夠跑路甚至打贏的，只不過爲了能夠讓她存活，放棄了？
“能做到這種地步，這大地與山之王，掌握的權柄根本不是什麼‘力’，而是‘情’吧？”
路明非在心底小聲嘀咕。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讓他對先前答應虞姬的“不與大地與山之王敵對”又增添了不少信心。
能夠爲了美人放棄江山的，絕對是情種無疑了，這種龍肯定也壞不到哪去。難過美人關的英雄就有了掣肘，到時候不怕不合作！
這時他察覺到一旁的目光投來，於是也順著回望過去，與蘇曉檣的視線對上。她那明豔的雙眼之間此刻有些發怔，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蘇曉檣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她在想——也不知道自己和路明非之間，什麼時候才能達到虞姬和項羽之間的那種關係？
呸呸呸！一點都不吉利！
蘇曉檣猛地搖了搖頭，這一舉動讓路明非有些困惑，不過還沒等他問出口，蘇曉檣便看向虞姬，選擇步入下一話題。
“不會被破壞是什麼意思？如果中間出現了某些結構毀壞……也不會影響麼？”
“沒錯……至於具體原因，我並不清楚，我只是在腦海中找到了這條信息。”
虞姬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蘇曉檣下意識地看向路明非，對這方面的事她就不是很清楚了，這只是虞姬的一面之詞……沒有任何實證，能否信任？
路明非輕輕的點了點頭，通過【情緒感知】他能感覺到虞姬並未撒謊。
蘇曉檣自然不清楚他的判斷方式，只是下意識的以爲他知道某些關於這方面的龍族知識，因此也選擇了相信。
“那……除了這個陣基之外，還需要什麼？”她接著問。
“除去陣基之外，想要發動儀式，還需要血液，以及儀式的主持者。”
虞姬一一解答。
“血液極爲重要，在龍族的力量源泉之中，血液幾乎決定了一切，因此如果不達標，就無法使儀式成功。而主持者，我應該就能夠勝任。”
“這血液，需要到什麼級別的？”
路明非微皺了皺眉，他下意識地覺得這一點是最爲關鍵的。多年玩遊戲的經驗告訴他越是重要的晉升也就越複雜，或者簡單但是條件苛刻。
而現如今要對蘇曉檣進行的儀式可是將“隱性混血種基因”轉化爲顯性，如此提升血統的行爲哪怕放在當今混血種世界裡也可以說是聞所未聞！可以說一旦泄露出去，就是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的驚天誘惑。
誰不想成爲“超人”？就算是對力量並不渴望……混血種可是能夠擁有比普通人更長的壽命的，古今中外，別說王侯將相了，哪怕是皇帝，爲了長生而陷入癡狂的都比比皆是。
這也就是張山風老師在當時與虞姬第一次接觸，得知這一消息後，根本沒考慮就選擇了將這件事完全保密的緣故。
所謂的完全保密並沒有保密級別也沒有什麼協議，因爲一旦有了資料，無論電子還是紙質的，就有了泄密的可能。
簡單來說，就是這件事不入檔案，當時在場的所有人自覺保守秘密即可。
無論張山風老師本人，葉勝、楚子航，還是路明非、蘇曉檣和虞姬……都沒有泄露這件事的理由。
“很高。”
“別告訴我說是初代種的！”路明非一驚。
虞姬緩慢而堅定地點頭。
路明非眉頭一皺，這樣一來事情就有些難辦了，先不說初代種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怎麼拿到血液也是個問題……那可是龍王級別的存在，總不能上去說“嘿兄弟體檢時間到了我給你抽點血檢測一下”吧？
除非龍王準備辦理入職手續！怎麼聽怎麼古怪。
“其實……”
虞姬張口欲言，可隨著蘇曉檣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投來，她又止住。
她想說的很簡單，那就是“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您的血液就可以了”……但蘇曉檣的目光讓她意識到這個說辭有些問題。
都已經說了是“初代種”級別的纔可以了，總不能再說句“其實您作爲命定的超級混血種，血液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這也未免太不合理，難以讓人信服。
先前，她與蘇曉檣合謀，將“命定的超級混血種”這個概念定下來，完全是因爲她作爲“龍”，以及兩千多年前老祖宗的身份，話語權足夠大，說話足夠權威。
要是違反前後邏輯，導致這個謊言被戳穿，那就得不償失了。萬一引發路明非的懷疑怎麼辦？
可要是不這麼說，要去哪找初代種的血液？
“等等……”
路明非並未注意到虞姬與蘇曉檣之間的小小互動，他靈光一閃，想起昨晚一槍過去擊傷的那個神秘黑影。
“要說是初代種的血液……我這裡貌似還真有點，只是不能夠確定到底是不是。”
正好，還能讓虞姬幫忙確定那個黑影人究竟是不是初代種！
說幹就幹，他將縮小變輕之後隨身攜帶的霸王槍從褲兜中取出。
這回的霸王槍終於不是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了，他用了一根塑料水性筆筆管。
沒錯，就是那種透明的，帶筆帽的，一塊錢一根的水性筆……具體防護措施就是路明非將筆芯從中取出，然後將霸王槍塞了進去。
意外的合適，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放在褲兜裡一不小心因爲角度問題在運動過程中戳傷自己了。先前路明非總有些擔心這種事發生，畢竟他放的位置是褲兜，距離重要的要害部位實在太近，還蠻危險的。
而且一旦有什麼緊急情況，也能夠在取出的過程中直接讓霸王槍變大變粗就行，塑料筆管自然不可能限制這個過程，相當於作爲消耗品使用。
相當理科的思維——實用、性價比就成，什麼逼格不逼格的根本不重要，霸王槍又怎麼樣？大地與山之王曾使用過的專屬武器又怎麼樣？能裝進筆管好攜帶就行！
反正霸王槍本槍對此並無意見，路明非在做這件事之前還專門試探著詢問過它的來著，它對此的迴應大致可以解釋爲“只要大人喜歡，我在哪裡都無所謂”……
眼下並非緊急情況，就不必將筆管當做消耗品使用了。路明非將尾蓋取下，而後將霸王槍倒出，接著以意念控制其恢復等人高的長度粗細。
“這是什麼東西？！”
蘇曉檣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這種超自然的變化，有些好奇地驚歎，“我想到了如意金箍棒。”
“我第一次發現它能變化時也和你是一樣的想法……不過你可以叫它霸王槍，一種鍊金武器。”路明非解釋道。
“它最大能夠變化到多大？能和定海神針一樣嗎？”蘇曉檣好奇地追問。
“你等等，我問問它……”
“哇，它還能說話？我怎麼聽不到！”
“心靈感應懂不懂？綁定武器……”
虞姬有些發怔地看著眼前不遠處的一男一女，她完全無法理解，爲何話題不知怎麼的忽然就開始偏往完全始料未知的方向了……這兩人的腦電波好像和她不在同一個頻道。
不過，她的目光很快便被霸王槍槍尖上的那一抹鮮豔的紅色所吸引。
“那是？！”
她的聲音有些錯愕，其中蘊含著掩蓋不住的驚訝。
這聲疑惑成功地打斷了兩人，將話題拉回正軌。
“沒錯，這就是那些有可能是初代種的血液，新鮮的，額……可能也不是很新鮮，一天左右還在保質期麼？”路明非撓了撓頭，將槍身遞給虞姬。
“什麼新鮮不新鮮的，你當這是毛血旺麼！”蘇曉檣吐槽道。
“你這麼說，我倒是有點好奇龍血做的毛血旺是什麼口感……”
“喂喂，龍就在你面前呢。”
“抱歉，純屬口嗨。”
虞姬沒有理會腦電波又對上開始互相刷槽的兩人，以她的特殊身份，自然是能夠得到霸王槍承認的，接過霸王槍之後，她怔怔地看著那槍尖上，燈光之下鮮紅到有些刺眼的血跡。
一種莫名熟悉的氣息從上涌來，親切之中帶著些陌生，讓作爲龍的她發自內心地尊崇又渴望。
“這就是初代種的血液。您，是從哪得到的？”虞姬忍不住發問。
“哦，具體是昨晚……”
路明非將事情的經過大致描述了一遍，中間略去些許關鍵部分不提。
“不過我沒想到她竟然真是初代種……雖然我能感覺得到她似乎有些留手和大意，但作爲一個初代種，就算放海了，也應該不會被我傷到纔對吧，是不是太弱了些？”
聲音通過空氣傳遞，被一隻不知何時趴在窗邊潛伏的透明小生物吸納，而後傳遞至遠處的暗影之中。
一個黑影眼角微微抽搐，說不清是惱怒，還是氣憤。
“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對方纔覺醒沒多久，還在取回屬於自己的力量。”
虞姬緩緩說道。
“另一種可能，則是對方已經取出了自己的‘核’。”
“核？”
“純血龍族可以死而復生，就是靠這種能力，核承載著它們最核心的力量與記憶，可以視作最爲重要的‘精神’。”
虞姬解釋道。
“在這種情況下，龍族會變得虛弱。”
她隱瞞了一句話沒說。
那就是——即便初代種已經取出了“核”，放置了“繭”作爲後手，變得虛弱……但再虛弱的初代種，也是龍王，是能夠使用權柄的！
能夠擊傷龍王的路明非，理論來說，也只有可能是龍王……
可看起來他似乎還沒覺醒記憶，這也就意味著力量還沒復甦纔對。這種情況下卻能做到這樣的事……
這樣的存在，究竟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