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上,我們還是被安頓在了我第一次來時住的竹苑,兩個美女依舊熱情相待,今日方知她們一個叫筱兒,一個叫箢兒。
我拉住四九,問他公子在何處。
四九說公子在文苑,不讓外人打擾。
我纏著他帶我去,保證不打擾,只想當面道聲謝。
四九沒法,帶著我沿山路蜿蜒而上,快登頂的時候,見山東側一塊略微平整的地方有處小院落,簡潔規整。
四九進去通報,我在院外等候,不多時,四九出來說:“公子說,不必謝了,回去照顧你的夫君和孩子吧。”
我不理會,堅決等在外面,四九搖搖頭下山了,走時他故意大聲說:“天快落雨了,山路泥濘不易行啊。”
我眨眨眼,真是個愛自說自話的書童,平時該是有多悶。
也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天空陰雲越聚越多,風也變得蕭瑟起來。很快雨便淅淅瀝瀝下起來了。
山中的雨還真是說來就來,四九簡直是神算子。想想多久沒淋過雨了?好像記憶裡,除了孩提時代曾歡快地在雨中奔跑過,再無雨中的記憶了。
都說秋風秋雨愁煞人,我卻在雨中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清爽和歡暢。
雨越下越大,我卻越來越興奮,簡直要在雨中瘋跑,去他的穿越,去他的戰爭,去他的宮鬥,去他的一切一切,都讓這雨沖刷得乾乾淨淨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
泊煙公子撐著油紙傘向我走來,低斥一聲:“你這個瘋女人!”便牽著我溼漉漉的衣袖走進了他的文苑。
我想我也真是瘋了,本就是想好好對他說聲謝謝,現在卻弄出這情深深雨濛濛的場景來,活脫脫設計勾搭他的意思。
我忙甩開衣袖,進門後打算略作解釋。
他卻似無心,依舊坐到幾案前認真完成他的編修工作。
我仍自立在大廳中央淌水,放眼望望他的圖書館,瞬間有種誤入了都教授家的感覺。真個是家徒四壁,壁徒書冊。除此,唯一桌一椅一人耳。
很好奇他們這個世界的圖書裡記載什麼,於是張口問:“我可以看書嗎?”
無人應答,我便自動走到牆邊瀏覽,上古、先秦、兩漢、魏晉各式竹簡殘片書冊均有,至此而已,詩詞輝煌的唐宋並無隻言片語,看來,確和我們經歷的歷史是一樣的,只是現如今這些國家的名字我聞所未聞,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回頭看泊煙公子,見他已停了手頭的工作,盯著我看,目光深邃難測。
我報以微笑,好奇地問他:“你在修什麼書?”
他不答,從身後的櫃子裡取出一塊方帕,遞向我:“我屋裡的書簡怕潮,你擦擦身上的水。”
我道聲謝,接過來,看到上面繡的字後笑了。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似剪。”沒想到他竟也喜歡這種東西。
他起身走到我跟前,奪過帕子,看了一眼,隨手一扔:“四九買的這都是些什麼。”
“好好的,幹嗎扔掉啊?”我連忙去撿,卻看見剛纔撐的傘上竟然也有:“兩心相悅,永世不散。似剪。”這下我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看來我的店裡掙了四九不少錢。
泊煙公子向傘邊走來,我以爲他會一腳把傘踢飛,於是忙伸手護住,沒想到他卻伸手要扶我起來。
我順勢站起來仍笑個不停,等笑夠了停下來卻發現他正癡癡地看著我,氣氛突然有些尷尬起來,空蕩蕩的屋裡只有我們兩人,他一手扶著我,靠得很近,眼神又這麼曖昧不明。
想來這公子也就十八九歲吧,標緻的五官湊得很近,乾淨的面龐略微泛紅,若不是是平時冷麪寡言,他這神情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婦。
我們兩個近在咫尺,呼吸相聞,再這麼看下去,我怕自己都快把持不住了。
“阿嚏!”噴嚏來得好及時。
公子一把把我推開,很快走到桌前正襟危坐。
“咳咳,那個,失態失態。”我厚著臉皮解圍,“我就是想跟你說聲謝謝,早前不辭而別你不要介意哈,我對你這次的出手相救表示衷心的感謝。”
公子突然變得很煩躁。
“話說完了,我馬上就走,不打擾你了。”我連忙轉身。
“站住!”小夥子氣急敗壞,“山路溼滑,你想找死嗎?”
我很聽話地站住,其實我並不想走,我還有要緊問題沒問呢。
回身卻見他又恢復了一貫的姿態,悠閒出塵,高高在上,他緩緩開口道:“就這麼急著要見你的丈夫孩子?”
“呵呵,也沒那麼著急。”
“反正今晚是下不了山了。既然你是來道謝的,不如就幫本公子謄寫今天編好的這幾章吧。”
“要是公子不嫌我字醜的話,樂意爲之。”
他冷哼一聲:“丘池國才子佳人爲了你的字都快爭破頭了。”
好吧,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說了,開始抄寫。
“你整理的都是有關天文曆法的,好深奧啊。”
“只是一部分。”
“你除了泊煙公子這個名字,還有沒有簡單點的名字。”
“沒有。”
“你們這是在哪朝哪代?不,我們。”
“無朝無代,門閥混戰。”
“能說具體點嗎?”
“你有完沒完了?”
“完了。”
“那個,你那個店名爲什麼叫似剪。”他又起了新話題。
“二月春風似剪刀嘛。”我比他耐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