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陳歌老師絕對不能被人知道的黑歷史
中二病，一種可愛又可怕的病癥，據(jù)說，那是在剛剛迎來青春期的初二時容易患上的不治之癥。中二病患者會將成型中的自我意識與愛做白日夢的幼稚混合起來，然後做出各種稀奇古怪常人無法理解的舉動……比如說：
昨天還只看《漫畫party》《知音》和《JUMP》少男少女，忽然看起了大部頭的英文原版書籍；完全不瞭解咖啡的苦味和香氣的好壞，卻執(zhí)著於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或是相信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力量，或是有什麼潛在未開發(fā)的特殊力量存在於自己的靈魂深處，沉迷於各種各樣的怪力亂神之中。
但是，這種沒有任何藥物可以治療的不治之癥卻會隨著患者自身年齡的增長而逐漸自愈。以至於在多年之後，曾經(jīng)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便會成爲痊癒後患者絕對不允許被人提起的禁忌。
陳歌，南華高中高一一班班主任，極爲優(yōu)秀的語文老師，憑藉著英俊的面龐以及和善的態(tài)度，不僅在學生當中，就連在教師之間也有著很高的人氣，而且講課水平和身體素質(zhì)也相當出色。
據(jù)說曾經(jīng)是南華高中十年前那一屆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但是由於齊羽堅信其年齡一定超過了三十歲，故這一情報尚且存疑。
雖然未經(jīng)證實，但顧淵知道在這個學校裡甚至存在著“陳歌粉絲俱樂部”這樣奇奇怪怪的東西。
“等等……”
看著陳歌老師的背影，顧淵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
那個筆記本上的字跡……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憑藉著對圖像的完全記憶能力，顧淵在腦海裡檢索起了所有包含著與那個筆記本上具有相同字跡的圖片。
“呼——”忽然，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呼——呼——呼——”
“啊！”
“喂，拜託，我可能知道它的作者是誰了！”
“啪嗒——”陳歌手中的拖把掉在了地上，雖然現(xiàn)實世界中的身體只是停留在了僵硬的階段，但在精神的世界裡，他卻已經(jīng)雙手抱頭仰天長嘯了起來！
《黑暗聖典》——陳歌著。
陳歌一邊往裡加方糖一邊不停地用勺子攪拌著馬克杯裡的咖啡，一塊又一塊，一塊又一塊，全然沒有注意到方糖的數(shù)量已經(jīng)大大超出了一杯咖啡可以溶解的範疇，就像是一座快速生長的冰山一樣，將杯子裡那棕褐色的液體慢慢地逼到了杯口的邊沿。
“啊，抱歉，我馬上清理一下。”
“嗯？那兩個傢伙，悉悉索索地在幹什麼呢？”陳歌聽到了齊羽顧淵夾雜在課文朗讀聲中的輕聲私語，微微地皺了皺眉，“真是的，也太放肆了一點。看來最近是管得太送了，得想辦法稍稍提醒一下他們。”
終於，終於可以擺脫過去的束縛了。
“衆(zhòng)所周知，世界是由水、火、土、氣四種元素構(gòu)成的……”
“等等，那本筆記本，難道是……”
十指不正常的舞動著，怎麼看都不像是平時瀟灑自信的陳歌。
“嗯？你要那個幹什麼？”
教室裡一片安靜，這一刻，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面色漲紅的陳歌，成爲了唯一的焦點。
那是絕不能令世人所知的血染歷史，絕不允許使其甦醒於天下的惡魔之子，絕不允許被人過目的封印之書，絕對不能被人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陳歌穿著皮鞋的雙腳不自覺地在講臺的地板上摩擦著，發(fā)出了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響，坐在椅子上的上半身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扭動著，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搖擺的牽牛花。
“課本？”陳歌喃喃了一句，忽然，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一看，只見垃圾桶裡，只有一本被咖啡浸泡地有些軟糯的語文課本，而沒有那本該死的《黑暗聖典》！
他擡起頭，緊接著便看見，齊羽像植物大戰(zhàn)殭屍裡的向日葵一樣以一種奇怪的節(jié)奏左右搖擺了起來，而在這位長髮少女修長的手指中夾著的，正是他真正想要銷燬的噩夢！
視線在講臺上微笑著坐著看報紙的陳歌身上聚焦，顧淵接連深呼吸著努力平復著自己激烈的心跳。
必須，必須要將那個東西銷燬掉！
就在昨天，他們在文學社的活動室裡翻看了歷屆文學社社員畢業(yè)之前留下的臨別贈言，雖然那些短句段落一個都沒有署名，但是其中有一個……似乎和他剛剛看到的筆記本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顧不得什麼風度、優(yōu)雅、或者是作爲教師的禮儀了。
聽到拖把落地的聲音，尹天率先注意到了陳歌那略顯僵硬的陰沉表情。
一邊拖地，一邊將視線移向了顧淵的方向，這個傢伙似乎是在認真朗讀課文，不妙啊，這樣的話，就沒有憑藉老師的威嚴收掉那本與學習無關(guān)的本子的藉口了。
程馨發(fā)出了一聲相當吸引人注意的輕呼，教室裡的朗朗書聲戛然而止，除了顧淵和齊羽，其他人的目光頓時一同集中到了程馨的身上。
程馨忽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像只小貓一樣囁起鼻子四處嗅了嗅，發(fā)現(xiàn)那股味道似乎是從下方傳來的。緊接著，她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新鞋的腳底竟然匯聚出了一灘小小的棕褐色水窪。
似乎是終於無法再忍受如此令人羞恥不堪的語句，陳歌以海底撈月般的姿態(tài)，抓住了顧淵手中的本子，一把將其甩向了高空，精準地投進了黑板旁的垃圾桶裡，然後飛奔到了講臺上，舉起泡在棕褐色咖啡海洋裡的方糖冰山，一把潑在了垃圾桶裡的垃圾上。
找了它整整三年，甚至因此跑遍了學校的每一個曾經(jīng)的秘密角落，但卻始終沒能找到它蹤影。
顧淵悄悄地瞇了瞇眼，向右一瞥，然後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地繼續(xù)大聲念著。
果然，這本書果然在這個學校裡。
“齊羽，把那本筆記本給我看一下。”
“陳歌老師，你扔我的課本幹什麼？是我做了什麼錯事嗎？”
“陳歌老師？你怎麼了？”
“叮鈴叮鈴叮鈴……”
“哼，不給。誰讓你剛剛氣我來著的。”齊羽氣呼呼地鼓了鼓嘴，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金魚。
“咻咻——咻咻——”
但是在路過顧淵身邊的時候，他聽到了那個少年口中正在朗讀的東西。
“啪——”
“我想看看。”
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過去的片段，陳歌似乎一直遊蕩在這個學校的角落，作爲一個班主任來說這樣的行爲雖然可以解釋但仍然非常奇怪，但是如果給他補上一個理由，一個合理的理由，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但是……就在班級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過來的剎那，顧淵卻是一臉無辜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帶著不明所以詭異萬分的委屈的微笑，說了一句。
難道說……
“不行……還是不能確定。”
“不！不要再念了！”
顧淵仔細地比對著眼前筆記本上和腦海中文學社留言簿上的字跡，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對自己的完全記憶能力產(chǎn)生一定的懷疑，說實話，不拿著兩本書實際比對一下，真的很難確定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額……”
“誒？真的假的……”
“你給我看看就知道啦……”
沒想到，沒想到……
“那兩個小鬼，應該還沒有發(fā)現(xiàn)那是我的東西……”陳歌的呼吸不自覺地變粗了一些，心中的情緒難以自抑，“不行，必須儘快把它拿回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在找什麼東西，一樣遺落在這個學校裡的東西，所以他纔會在學校裡不停地遊蕩，遊蕩。
難道說……
突然安靜下來的教室讓陳歌立刻從焦慮的迷惘中清醒了過來，他立刻站了起來走到了程馨的身邊，用溼紙巾輕輕地擦去了她鞋底邊緣的咖啡漬，然後從儲物間拿來了拖把，慢慢地拖起地來。
“雖然我失去了過去漫長歲月的記憶，但我可以肯定，我一定是現(xiàn)存於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後一個真正的魔法師。這本書是我在守護天使的指引下寫下的，關(guān)於……”
這一刻，如鯁在喉，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欲言又止，陳歌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可他又不能夠自己揭穿這個圈套，不論是作爲老師的尊嚴，還是作爲一個成年人的尊嚴，不，哪怕是作爲一個人的尊嚴，都不允許他這麼做。因爲如果他在這裡說出真相，那麼就代表著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將會從此公之於衆(zhòng)。
十六七歲少男少女的嘴，簡直就是流言蜚語的溫巢，信息會以比光速更快的速度傳播，一夜之間，這個學校裡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他的往事。
不行，黑暗的過去必須全部埋葬，他的人生正要邁出全新的一步，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
“咳，咳咳……”陳歌清了清嗓子，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調(diào)整爲了往常風度翩翩的姿態(tài)，用極爲和善的聲音說到，“顧淵、齊羽，你們兩個，和我出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