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進屋哈。”袁飛毫不猶豫說道。
畫戟稍顯驚訝,袁飛似乎早有預謀,這隻母猴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草屋內那位大能聽到這個要求,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雪山之上、幽藍夜空之中迴盪,顯得格外縹緲。
“進來吧。”
袁飛得到對方肯定答覆,輕咳兩聲,大搖大擺向草屋走去。畫戟猶豫片刻,準備跟上,豈料從斜裡竄出位,手中端著杯清茶的黑袍怪人攔住去路。
“公子還是在外面等等吧,主人的意思是隻準這位姑娘進入。”
袁飛聽見聲音,扭頭瀟灑擺擺手,一副老大氣派,說道:“在外邊等等哈。”
畫戟懶得看她,低垂著頭,悶悶走到一邊,盯著青翠草地上的昊陀草,心頭疑雲更濃。
思索良久,不得其果。他偏過頭打量著那位黑袍怪人,依稀記得是山道上,第十二顆蒼松下的那位。彎腰拍了拍衣衫下襬沾著的細碎草葉,藉機快速向怪人臉部掃了一眼,面目卻全被掩蓋在兜帽的陰影之中,見不著真相。
“您是浮石十三猿?”畫戟站直身子,在這兒可不敢跟袁飛一般放肆,但他決定看能否從這位怪人嘴裡問出些什麼。
對方以極微小的弧度點點頭,然後死死盯著手中清茶,恍若一尊雕塑。
接下來不管畫戟問什麼,黑袍怪人都只是沉默以對——這使他頗感無奈,聖山上無論是人,還是事都太過古怪。
畫戟默默站在一邊,從納須戒中取出鳳兒交予的包袱,摸出兩個黃瓜啃著,看著茅草屋邊的青色瓜架,焦急等待。
遠處偶有窸窣聲響傳來,將空曠聖山襯托的更爲寂寥與安靜,但愈是安靜,畫戟心中愈是不安。
好在並未等候許久,袁飛便得意洋洋從草屋走了出來,一臉的意氣風發。畫戟還未來得及問是怎麼回事,這個母猴子一拍胸脯道:“說了交給我了哈,裡邊那人同意教你天道的修行法門了。”
激動踩碎腳下清脆草葉,畫戟方想問問是怎麼回事,草屋內忽然一股強大的波動盪漾開來,如同清泉中的波紋,極有韻律的波動著,在這股波動下,鳳兒本得意笑著的臉凝固起來;黑袍怪人手中清茶上繚繞的煙霧如同被凍住,靜靜懸在空中;擡頭看了眼,星空卻依然還是以微妙弧度向天際沉去——只是這方圓數十丈內的時間彷彿停止。
畫戟訝異,這就是草屋內那位大能的‘天道’?
草屋中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世界必有其規則,而所謂天道,即萬物的規則、萬物的道理。想必這些你已經知曉,我現在要說的就是,天道的具體修煉法門……”
“人島之上的事情,我多少知曉一些,如若猜的沒錯的話,你悟的是‘殺’之道,是羊吃草之道,是狼吃肉之道,可謂‘死’道,但也可謂自然之道——‘生’之道。‘生’、‘死’兩道本就同源,皆從虛無來,皆往虛無去,而‘殺’之道更甚之。”
“首先你要牢記住自己的‘道’,這纔是天道修煉的大前提。”
“而天道的修煉方法無非兩種,一爲頓悟,二爲順應天道。”
“第一種方法無需贅述,而第二種方法的意思,通過履行‘天道’的職責,去不斷領悟其中道理,雖然玄而又玄,但簡而言之,只不過是熟能生巧之法罷了。而你悟的‘殺’之道,想要繼續下去,只有通過不斷的殺戮。”
“但也沒有那麼簡單,君子國千萬亡魂方纔讓你領悟出‘天道’皮毛,可想而知第二條修煉道路該有多麼困難。你自己應該也有些許感受,施展‘天道’之後,你如果稍加留意,每施展一次,都會有一個極爲微妙的提升。”
畫戟點點頭,在入界鎮第一次使用‘天道’,殺死豬妖之後,的確隱約有這種感覺。。
但那次之後,每次使用‘天道’的後遺癥愈發嚴重起來,而且,‘天道’之力的施展也愈發困難。
似乎是察覺到畫戟的疑惑,那個聲音接著說道。
“你的天道是‘死’,既然天道用出,殺不到人,自然會有反噬,如同施展法術般,半途而廢,真元會逆衝,長期以往,要麼爆體而亡,要麼變成廢人一個。”
畫戟微微一驚。
草屋內那個聲音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淡淡道:“這並不是聳人聽聞,如若不信便罷了。”
畫戟沉默片刻,問出困擾自己許久的那個問題:“天道分爲幾重境界?”
草屋內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來,道:“你這娃娃走都還未學會,便想跑?第一步修煉都難如登天,便急著想知道後邊的?不過……既然問了,那麼告訴你也無妨……”
……
……
‘天道’解除,袁飛表情瞬間鮮活起來,她得意拍拍畫戟肩膀,口中唸叨著:“跟你說了沒事哈。”
雖然草屋內那那位大能交談許久,但在袁飛與那位黑袍怪人眼中,只不過是一剎那——天光早已大亮。
不禁暗暗揣測著草屋中那位大能的實力,這是在神話傳說中才能偶得一現天神。
“回去吧。”草屋內聲音稍顯疲憊。
袁飛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望著天色大白,身子一顫,幡然醒悟,連忙說道:“咱們快走哈。”
早已知曉這隻母猴子是準備避開城主府那隊人馬,料到她與猿二十三城城主關係匪淺。畫戟也不點破,不過他很好奇,車隊那三位當家的爲何要帶著昊陀草上山?城主府中的那隊人馬爲何每來往一次聖山,便會少上三人?車隊那位皺紋多到五官都差點兒被蓋住的老頭兒,爲何又要將變爲榮枯草的昊陀草像丟棄邪祟物一般,隨處掩埋?
還在思索中的畫戟被袁飛一把拉起,往山下趕去,那位黑袍怪人也跟了上來,看樣子是來送客的。
一面往下走著,畫戟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扭頭問了問沉默跟隨的黑袍怪人那些問題,怪人猶豫了片刻,手中端著的清茶在急速行走中,紋絲不動。
此時山上卻忽然傳下一個平淡如水的聲音。
“告訴他吧,不礙事。”
怪人得令,這才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