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城內,聚賓軒。
整座酒樓全被莫問包了下來,真正用到的卻只有頂層的貴賓間。
貴賓間內只有穆放和莫問兩人。
桌子上擺了九道菜,製作很精緻,都是些穆放從未見過的肉食,還放了兩壺酒,不過隔著酒壺,沒有聞到什麼特別的氣味。
“聽說穆兄弟閉關多年,我特意準備了些稀罕菜式,還有這兩壺‘厚土之漿’,先嚐嘗可合胃口。”一開始,莫問什麼都沒說,連穆放新爲刑堂長老的事也沒有提起,倒是象老朋友一樣直接介紹起酒菜。
這正是莫問的精明之處,反正今天在道場上堅決的表明的支持的態度,私下裡,就沒必要這麼做作,還不如隨性些,讓人覺得極好相處。
每樣菜式都淺嘗則止,從進入解脫境之後,便很少進食,所以再好吃的東西也沒多大胃口,倒是這酒,穆放很感興趣。
倒進杯中有如泥漿,靠近了去聞,也有種泥巴的土腥味,但喝到口中,卻是與泥漿完全不同的,一種極爲美妙的細膩和甘甜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極具活力的四處竄動,最後滋溜鑽入咽喉,一直滑落肚中。
酒漿下肚,馬上滲入五臟六腑,只覺拙氣升騰,化作汗水從毛孔排出,體內力量沸騰,彷彿要發泄出來纔夠爽快,強橫氣勢陡然從穆放身上釋放出來。
莫問不過才胎息期修爲,被這氣勢影響,頓時臉色蒼白,冷汗直冒,身體劇烈的顫抖著,象沒有骨頭的一堆爛泥往桌下滑去。
穆放吃驚不小,但隨即反應過來,急忙將氣勢壓下,把癱軟的莫問扶起。
“這酒怎麼回事?”
莫問一臉詫異,又哭笑不得的看著穆放,“穆兄弟,難道你以前沒喝過‘厚土之漿’?不知道喝的時候要運功壓制,不讓氣勢爆發嗎?”
穆放尷尬的緊,門派大會中都沒出洋相,倒是在這出了。
看著杯中泥漿,突然想起自己雖然沒喝過,卻早就見過,以前在顯陽驛館,嶽中騏和獨孤半夏喝的就是這個,當時還以爲他們喝的泥水,而且他們兩人喝的時候,也是滿頭大汗,似乎在抵抗著什麼,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壓制氣勢。
“喝過,怎麼沒喝過,只是前不久施展幻術,消耗的靈力太大,所以一時沒留神,忘了壓制氣勢。”穆放自然不會說自己從沒喝過,找了個比較漂亮的藉口蓋過去。
莫問恍然大悟,那種能讓道場上所有人都上當的幻術,需要的靈力一定不少,這樣倒也說得過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自責道:“是我考慮不周,只想給穆兄弟準備點好東西,倒忘了這厚土之漿的副作用太大,怪我,怪我,要不然就再換些平和滋養的酒來喝?”
“不用,這酒正合我胃口,只要我喝的時候注意些,不會象剛纔那樣。”一聽這名字——“厚土之漿”,就知道肯定是好東西,穆放哪肯就這樣換掉。
“真羨慕穆兄弟,有實力喝這厚土之漿,我雖然經常和它接觸,卻也只能垂涎而止。”沒有了強大的氣勢壓迫,莫問緩過勁來,看著穆放杯中的厚土之漿感嘆不已。
難道喝這厚土之漿還必須要實力達標?
穆放隨即想到,嶽中騏和獨孤半夏都是神話境,他們可以喝,那就是說金丹期的修士是可以喝的,這莫問只到辟穀期,低了一級修爲便不敢喝,看來這厚土之漿的飲用條件應該就是神話境或者是金丹期。
“莫老哥爲煙雨樓操勞,反把自己的修爲給耽誤了,真是可敬可佩啊!”
莫問搖搖頭,開玩笑說,“談不上什麼操勞,其實是我本身的資質有限,我估計,那些修煉資質可能全都跑到經商這一塊兒來了。”
“會經商那也是本事,不然這資財堂首席長老,也不會論到莫老哥老坐了!”穆放試探著,準備接上正題。
“穆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這首席長老也只是驢糞(蛋)子表面光,吃苦受氣的事可多著呢!”莫問嘆了口氣,似乎對這資財堂首席長老的差事很不滿意。
終於開始說正事了!
“莫老哥有什麼苦處只管告訴我,我穆放雖是出來乍到,可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也絕不會含糊!”穆放很講義氣的拍著胸脯。
“我一看穆兄弟你就是個可交之人,”莫問朝穆放抱拳拱手,然後眉眼緊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穆兄弟你也知道,我莫問修爲底下,手下的人也和我差不多,經商不錯,修煉就不行了。在外面被人家欺負倒也罷,回到家裡,還得讓那些爪牙衆多的人壓著。我在外面奔死奔活是爲了誰,不還是爲了整個煙雨樓嗎,想到他們經常給我沒事找事,我這心,憋屈啊!”
“爪牙衆多?莫老哥莫非說的是今天在門派大會上,屢屢給我難堪的人?”穆放沒把名字說出來,但這已經足夠透露出他對那個人的不滿。
“還不就是他了,仗著自己徒弟夠多,在煙雨樓橫行霸道,資源要的最多,力出的最少,還天天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見誰都象欠他錢似的!”
莫問也很默契的沒提到名字,但他們都知道,說的這人正是授業堂的首席長老邱山。
穆放站起來,十分嚴肅的說:“莫老哥放心,以前我沒來倒也罷了,但是我現在成了煙雨樓的刑堂長老,一定會嚴肅法紀,懲處這些欺壓同門的敗類,將這種情況完全杜絕!”
這話看似很是公正,但誰是敗類,誰欺壓同門,這都是穆放說了算的。
“有穆兄弟這種公正嚴明的人,我今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的多了!”得到穆放的允諾,莫問大爲高興,也投桃報李,很大方的迴應,“以後但凡有什麼資財方面的需要,穆兄弟只管說話,只要我能弄到的,保證優先供應!”
“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不跟莫老哥客氣了,其實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希望莫老哥可以幫忙。”接下來的話,纔是穆放這次赴宴的重點。
“有什麼事就說,別提什麼請求不請求的,倒把人弄生分了!”莫問知道穆放肯定不會滿足與那些簡單的物資,但接下來的請求肯定也是他力所能及的,對穆放的問題很爽快的應下。
“我有位兄長,叫穆乘風,很久以前就失散了,出關之後,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想打聽到兄長的下落,與他重逢。莫老哥常年在外經常行走,去的地方多,認識的人也多,所以我希望可以借莫老哥的人猿,幫我打聽一下兄長的消息。”穆放說這話時語氣低沉,情真意切讓人難以拒絕,何況這人還是有求於穆放的莫問。
其實這件事做起來並不難,反正人手是現成的,而且穆放又沒有說一定要找到,所以壓力不大,莫問沒有推辭,十分爽快的就答應了,“穆兄弟放心,這點事我一定會放在心上,等這桌酒散了,我馬上讓弟子出去尋找。不過穆兄弟得告訴我令兄長什麼模樣,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兄長與我的相貌極爲相似,雖然時間久了點,但大致貌樣應該不會改變很多,只要照著我的樣子去找就行了。”穆放指著自己的臉,這樣俊朗的面容,一般都會讓人過目不忘,尋找起來應該容易的多。
“穆兄弟果然是一門才俊,想必令兄也非池中之物,應該能闖出些名頭,或許不用很長時間,就能打聽到令兄的消息。”
莫問又拍了穆放一記馬屁。
感覺還挺受用,也不知哥哥現在到底如何了。
穆放想象著兩兄弟重逢的場景,鼻子不禁一酸,忙喝了口厚土之漿,把那酸酸的感覺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