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莫長安唯一能想到有可能的兩個人，沈長恭，或者白野。

她太瞭解白野了，兩年的相處時間，使得她很清楚白野這個人的性格和處事的風格。

認真，倔強，堅持，甚至還帶一點點執拗的固執。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性子和她很像，所以在一起相處的那些時間，莫長安看著白野，總覺得像是在看著另一個自己，愛著一個看不到希望的人。近乎固執地堅持著。

也正因爲是這些仿若顧影自憐一般的感同身受，莫長安纔會有於心不忍地想要動心。

一路上莫長安的車都開得挺快的，帝豪酒店很快就到了。

她以前在這裡開了長住房，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對帝豪酒店再熟不過了，熟門熟路地到了電梯，直接就去了九樓。

站在909門口的時候，看著門上的門牌，莫長安擡手向門鈴的時候，有了片刻的猶豫。

她靜靜站在那裡。

而走廊不遠處，一個身影立在那裡，身姿頎長，默然而立，一語不發地靜靜看她，眉目微凝，靜靜地站在走廊拐角的暗處。

她在猶豫著，而他在等著。

只是這個世界上，先沉不住氣的，通常都會是有著更多在乎的那個。

於是，他嘴脣輕輕抿了抿，然後微微動了動，發出了一句，“爲什麼不按？我還等著你按了之後過來給你開門。”

側邊走廊拐角忽然傳來這樣一聲，聲音溫和中帶了些許笑意，熟悉的。讓莫長安有些措手不及，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轉眸就看到了他，他只穿了一件深酒紅的棉質襯衣，並沒有太多利落的型，但是襯得整個人溫潤了不少。少了幾分鋒銳的棱角。

“白野。”莫長安看到他似乎是從外面出來的，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皺。

“你來了。”白野的眉眼裡頭有著笑意，已經走了上去，張開手臂，想要將她擁入懷裡。

“你終究是來了，我知道你會來的，安安。”白野的手臂輕輕一扯，然後就將她按進了懷裡。

他是高興的，心中的忐忑在看到她的出現，終於安定了下來，他多怕她不會來。

莫長安只是輕輕皺著眉頭，被他這麼按在胸口，可以聽得到他胸腔裡頭洶涌的心跳聲，“白野，我來不是爲了和你走的。”

她說得很輕，聲音很淡。

只一句話而已，就足夠讓他從喜悅的巔峰墜入失落的深淵，白野的身體僵了僵，長安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他手臂的肌肉都瞬間僵硬了不少。

“那，是爲了什麼呢？和我劃清界限麼？”他這麼問了一句，聲音已經低沉了下去，先前的溫和變成了一些溫度有些低的情緒，“還是……想要得到我的祝福？”

莫長安擡起手撐在他的胸膛上，微微用力，就從他懷裡脫了出來，白野個子高挑身姿頎長，拉開些許距離之後，她擡眼看著他。

“我沒有你料想的那麼殘忍和無知，你不會祝福任何人，包括我。”莫長安說著輕輕垂眸，目光無意中就落到了他的手腕上，襯衣的袖口邊緣，一個深棕色的細細皮圈，上頭穿著幾顆金屬珠子，刻著六字大明咒。

還是當初兩人一起去意大利旅遊的時候，逛到一個路邊小鋪子的時候她買的，甚至算不上是什麼禮物，但他竟然一直戴到了現在。

白野脣角勾了勾，笑容看上去依舊是低落的，他接過了莫長安的話，“我不會祝福任何人，尤其是你。”

白野已經沒有了先前那樣高興激動的心情，只是拿房卡在門上過了過，就扭開了房門，“進來說吧。”

莫長安看了一眼房間的正門，沒有邁步，依舊看著白野，“公司還有事情，我來只是想問你一句話，說完就走。”

“……”白野沒做聲，眉頭輕皺垂眸看她，她這樣客套生分的語氣和態度，讓他覺得，似乎現在自己和她看上去連朋友都算不上。

“白野，你是不是收購了喬氏的股份？”莫長安問出心中疑惑，倒有些鬆了一口氣，因爲看到了白野眸中的眼神，那種一瞬間來不及收斂，有些像是被問得摸不著頭腦的眼神。

不是他。

那麼……究竟是誰？

“我回國發展事業，沒打算只當個股東，當然，如果你想要我當你旗下的股東，也不是不可以。”

白野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說完這句之後，就皺眉問了一句，“怎麼，有麻煩？被惡意收購了麼？”

莫長安搖了搖頭，“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惡意的，總之……”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擡眼看著白野，“不是你就好。”

白野聽了這話之後，脣角微抿，他長得和沈伯言很像，有時候，連一些不經意的表情和動作都很像，比如這個脣角微抿的動作。

莫長安靜靜看著，像是看著沈伯言就在自己眼前一樣。

“如果是我呢？你又打算怎麼辦？”白野問出這句，語氣中甚至有了些許試探，他眉梢輕輕一挑，和沈伯言做這個動作時也是如出一轍。

莫長安有輕微的晃神，聽了這話，回過神來，她微微笑了笑，看向白野。

他只看見她目光裡頭，是一種成竹在胸的氣勢，她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七八的小丫頭了，她已經成長成了這樣獨當一面的女人。

莫長安只是這麼微微一笑，目光看著他，就淡聲說道，“如果在英國，想必是你說了算，只是現在是在國內……”

“所以？你說了算？”白野這麼問了一句，似笑非笑的，只覺得還從沒見過她這個模樣，倒是有些新鮮。

莫長安沒有直接點頭，說得相對委婉，“你初來乍到，我已經穩紮穩打這麼些時間了，某些程度上來說，我的確是比你有話語權。”

白野瞭然點了點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就像以前一樣的動作，只是她臉上沒有什麼笑意，只有一片淡然的安靜。

“你放心，我這回回來發展事業，不是爲了當你的敵人的。安安，我永遠不會把你當做敵人。”

莫長安微笑，沒有答話，或許當敵人，反而會比較快活，而不是現在這樣近不近遠不遠的關係，倒是略顯尷尬了。

“那，我先走了，公司還有會要開。”莫長安只說出這句，轉身就走。

只聽得白野熟悉的聲音在身後說道，“你也知道，我纔是適合你的，所以你看到我，纔會想要逃，不是麼？莫長安，你何不誠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