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安醒來一走出臥室門就看到這男人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睡著的樣子看上去都那麼正經,坐在那裡,背靠著沙發椅背,頭微微垂著,如果不是眼睛閉著,真的難看出他是在睡覺。
看著這一幕,莫長安微微笑了笑,伸手在腹部輕輕摸了摸,然後就轉身進房間拿了一條毯子出來,輕輕抖開來蓋在他身上。
索性就在他旁邊坐下來了,靜靜看著他睡覺的安靜樣子,睫毛那麼長卻並不捲翹,倒不顯得女氣,他閉著眼就能夠看出來,他眼線很長,鼻子高挺,哪怕睡覺的時候,嘴脣也是抿著的。
莫長安伸手用食指輕輕探著他的眼睫毛,這麼不老實的動作,他睡得又不是很沉,只覺得眼睛癢癢的,就睜開了眼睛來。
只察覺手指上被柔軟的睫毛掃過,莫長安一怔就看到男人深沉的眸子正定定的看著她,倒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只是下一秒他就已經伸手握住她不老實的手,“好看?”
沈伯言這麼問了一句,就湊近了幾分,頗有威壓地俯身向她,“趁我睡覺的時候不老實,莫長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索性就翻身將她壓住,但很小心地沒有壓到她的肚子,只是依舊壓迫感十足地將她壓在沙發上。
“誰知道你那麼容易醒啊,不要壓著我啦,別忘了姨母說的話,苦行僧你修行時間還差一個禮拜呢。”
莫長安淡淡說出這句算是把氣氛都破壞了,沈伯言一下子就像被戳了的氣球,瞬間漏氣了。
“論掃興你排第一了莫長安,論臭美你也算第一,我什麼都沒打算做,你用不著提醒我這個吧?”沈伯言問了一句,索性就將她摟住,一起在長沙發上躺著了。
莫長安索性在他懷裡窩了窩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沈伯言將她摟緊幾分,輕輕抿了抿脣,但還是在她耳邊說道,“長安,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機會,你父親能夠醒來,但是也有著風險,你會願意試一下麼?”
原本不想在今天就提到這件事情的,但是終究還是兜不住,不知道明天要是景哲見她先和她說了,也不知道景哲那傢伙懂不懂得好好說,懂不懂得考慮她的情緒,所以還是自己先稍微提一下比較好。
莫長安聽了這話之後,就淡然地回答了,“如果有機會,當然要試的,這世界上所有機會都是和風險掛鉤的,沒有風險哪來的機會?雖然我很希望爸爸能活著,但也不希望他這樣活著,所以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要試的。”
“風險很大也要試麼?”沈伯言追問了一句,這女人就已經扭了扭從他懷裡擡起頭來,“伯言,別說什麼風險大不大的如果了,其實不是如果吧?是不是我爸爸的情況有轉機了?”
她總是很聰明,什麼事情都不要想瞞過她的眼睛,沈伯言也知道,所以也就點了點頭,“景哲的老師已經到國內了,說父親的情況,是可以做手術的,可能有醒過來的機會,但是手術的風險總是直直白白地擺在那裡的,並且父親因爲昏迷了這麼長的時間,體質上自然也不如同正常人那麼好,手術風險心臟的負擔都更大。”
莫長安輕輕舔了舔脣瓣,就點了點頭,“做吧。做手術吧。雖然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是媽媽已經這樣了,我是真的沒辦法再看到爸爸也這樣了,媽媽病成這樣,得了這連試的方法都沒有的病癥,爸爸現在起碼還有方法可以試……所以,做吧。”
得了莫長安的答覆,沈伯言就應了一句,“既然你同意的話,我會讓景哲那邊馬上安排手術的,你就別擔心了。”
……
手術安排在第二天的晚上八點鐘,因爲景哲的老師還沒倒過時差來的原因,所以晚上反而比較有精神,索性就安排在晚上做手術了。
晚飯之後,沈伯言就載著莫長安去了醫院,臨去之前,莫長安還是叫人去接了莫靜安和周怡春一起去醫院。
若是手術的情況不好,起碼她們有權利見莫江源最後一面。
莫長安親手在手術同意書上籤下名字,刻意讓自己忽略掉同意書上明確寫著的手術風險裡頭那些可怕的詞彙。
然後就在手術室外頭等著,莫靜安和周怡春也在外頭坐著,只是很老實,再也沒了以前的那些囂張了。
當然,莫長安也並沒有和她們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坐在沈伯言旁邊,手指絞在一起。
不難看出來,她也是緊張的,她也並不是無所畏懼的,她的膽子並沒有大到能夠平靜承受親人的死亡。
沈伯言伸出手去輕輕攥住了她的手,想讓她放鬆一些。
景哲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一邊出來就一邊扯掉自己的身上的手術衣和手術帽,順便一把拉掉了口罩隨手扔到一旁,露出他俊秀的臉的同時,也露出了臉上不耐煩的神色來。
“怎麼了?”沈伯言遠遠看著,就這麼問了一句。
景哲臉上依舊是一臉不耐煩的情緒,看了他們夫妻倆一眼,就朝著一旁指了指,“走吧,手術還得一陣才結束,去我辦公室等吧。”
沈伯言側目看了莫長安一眼,她似乎沒多大意見,依舊絞著手指,似乎連這話都沒有聽進去。
沈伯言也就拉了她一把,站起身來,“走吧,去景哲辦公室。”
“喔。好。”莫長安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起和景哲朝著他辦公室走去。
在走去的路上,莫長安就問了一句,“我爸,還好麼?”
“還在手術,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老師在手術檯前脾氣簡直差到爆,我實在是伺候不了,她一個人反正也能發揮得很好,我就先出來了,正好讓丹陽和她學學東西,老師她對姑娘態度還是不錯的。”
景哲轉頭就看到莫長安臉上有些走神的樣子,然後就聽到莫長安低聲問了一句,“景哲,你和我說老實話,我爸爸能活下來的機會有多少?”
“一半吧。”景哲也無意欺瞞她,吐出了這個數字。
莫長安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問了一句,“那,我爸爸活下來並且能醒來的機會呢?”
“一半的一半吧,你要有希望,但是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景哲作爲一個醫生的身份說話時,從來都是客觀理智的。
沈伯言眉頭緊皺,這還是第一次反感景哲的客觀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