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莫靜安就這麼淡淡的一句，沒有什麼趾高氣昂，沒有什麼刁蠻跋扈，往日的那些不可一世的影子似乎都已經收斂不見，只是也聽不出太多的巴結或者是諂媚，就那麼淡淡地叫了一句而已。

看來挫折，的確是能夠讓人成長的吧。

莫長安抿了抿脣，靜靜打量著莫靜安，她瘦了很多，輪廓之間有著和莫江源的相似，莫長安的長相幾乎全撿了喬薇的樣子，和喬薇年輕的時候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而莫靜安的輪廓五官之間，倒是看不出什麼周怡春的樣子，反倒是和莫江源很是相像，恐怕想不承認是莫江源的女兒都無濟於事吧，這張臉就已經表示了一切了。

只是因爲和莫長安長得沒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沒有人會覺得這個在部門裡頭不多話的甚至沉默得連存在感都很低的女人，會和莫總扯上什麼關係，在他們看來，無非就是名字相似了些，同一個姓氏罷了。

莫江源找人安排她進來的時候，她也很清楚，自己想繼續留在喬氏做個安穩工作，鑑於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的遭遇，自己最好還是不要讓莫長安知道得比較好。

所以其實部門裡沒人知道她和莫江源的關係，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和莫長安的關係。

孟橙自然也已經認出莫靜安，於是在一旁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道，“莫小姐，這是工作場合。”

“莫總。”莫靜安已經改了口，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趾高氣昂刁蠻跋扈。

莫長安點了點頭，原本就無意爲難她什麼，只是大概是同情心氾濫了吧，大概是懷孕導致母性氾濫了吧，看著她被主管章鷺飛這麼訓斥的樣子，竟是有些於心不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把父親的話聽進心裡了，打算還是寬待莫靜安一些。

“莫總。”章鷺飛的臉色也好了一些，語氣恭謹了幾分，這麼叫了莫長安一句，但是眼中依舊還有著難消的怒意，“這是你妹妹？”

她似是不信，確認般地這麼問了一句，人人都知道喬家就只得這麼一個外孫女，而且莫江源在外頭養情兒的事兒，在公司裡頭除了高層之外，也沒那麼多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恐怕也猜不到這個一直沉默寡言鮮少與人交流的女人會是莫江源的私生女。

所有人都沒有做聲，像是在等待著莫長安的回答，感覺她的點頭或者搖頭，都能成爲一錘定音的那一下。

莫長安只是輕輕頜首，“血緣上來說，是的。”

行政部的其他人目中都露出了驚訝來，甚至就連孟橙的表情都有了微微的訝異沒能好好收斂。

她竟是真的就這麼承認了，莫靜安怔怔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章鷺飛臉上表情一滯，眉頭輕皺，“莫總，就算是您妹妹，有些話我也不得不說了，她這工作效率，我行政部真是供不了這尊大佛，只是打個文件而已，輕鬆得不能再輕鬆的活兒了，其他職員一個上午就能搞定的事情，她足足兩天了都還沒交全。”

她性格如此，工作態度認真，說話也就沒有什麼收斂。

莫長安聽了這話之後，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朝著莫靜安看了一眼，目光落向她的手，想必她並沒有告訴同事們，自己的手行動不便，打字這種需要手指靈活動作的事情，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輕鬆完成。

莫長安只這麼輕輕掃了一眼她的手，然後就對章鷺飛說道，“讓人事轉接吧，我重新給她安排職位。”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章鷺飛點頭應了一聲，就朝身後看了過去，“小林，打電話給人事。”

其實行政部其他員工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莫總莫名其妙就冒出來這麼一個妹妹，而他們先前竟然是不知情，連一點兒半點兒的巴結工作都沒做上。

莫長安側目看了莫靜安一眼，“把你東西拿上，走吧。”

莫靜安輕輕抿脣，轉身去桌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件，拿了包跟著莫長安走了出去。

到了電梯門口，她才問了一句，“去哪兒？”

“文職類的工作你目前應該無法完成，你是想要我每個月給你一筆生活費讓你遊手好閒地生活著，還是去喬氏接待部當個接線員，沒有太多需要用到細緻手部活動的工作，接接電話就好的職位？”

莫長安問了她一句。

她面色微愣，就答道，“我工作。”

長安點了點頭，眼神中有了些許滿意，然後就朝著孟橙看了一眼，孟橙馬上意會，已經走去一旁打電話告訴人事部了。

“等會你就直接去接待部工作，你倒是變了不少。”

“我只是想還能夠正常生活而已。”說著，莫靜安擡起手來，看了一眼自己略顯蒼白的細長手指，嘴脣緊抿，人一旦經歷過挫折，就會成長。

不是不恨莫長安的，但有時候想想，似乎經歷了這些之後，纔算是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心態比起以前的浮躁，倒是沉穩了許多，也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

最重要的是……

“你爲什麼要幫我？你不是也很恨我和我媽麼？”莫靜安反問了一句。

莫長安聽了之後，表情依舊淡然，“爸爸準備離開之前和我說，讓我多照顧你一些。周怡春和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血緣上來說，我和你之間是有關係的。爸現在這個樣子，我能爲他做的事情沒有多少，但起碼寬待你一些，我是可以做到的。”

這話讓莫靜安愣了一下，她輕輕咬了咬嘴脣，似乎是在考慮著掙扎著要不要說什麼，幾次擡眼看莫長安的眼睛，幾次遲疑，終是開口，“爸爸出事之前，是聯繫過我的，當時他的語氣，我總覺得有些不對，但是我原本以爲只是我想多了而已，然後，爸爸就出車禍了。”

“他說他離開了之後，你就是我唯一能夠依靠的人，他說，只要我乖乖聽話你不會不管我的。所以……”

莫靜安說著，又咬了咬嘴脣，定定看著莫長安，說實話，她雖然不聰明，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清楚的，爸爸昏迷不醒，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似乎的確就只有莫長安了。

莫長安表情嚴肅了幾分，聽了這話之後，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你說爸爸當時的樣子和語氣有什麼不對？”

莫靜安沉默了片刻，緊緊抿了嘴脣，然後吐出了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自然也是莫長安心中的猜測，她說，“我覺得，爸爸的車禍，不像是意外，他走得太匆忙，而且他的語氣，我感覺……像是他猜到了有可能會發生什麼一樣，他的語氣，像是……像是……”

莫靜安有些說不出來接下來的話了，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