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是沈伯言。
這話聽進了沈伯言的心裡去了，其實如果可以，他不想管這事情的，連聽都不想聽，大家都是坐在一樣位置上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分寸。
可沈伯言還是沒忍住，所以沒關上書房的門，多少是因爲知道蘇鹿對她的心思吧。
莫長安是個善良的人，心裡總是有善意的，這個，沈伯言知道，否則她也不會到最後都沒忍心處置周怡春和莫靜安，並且依舊善待了莫江源了，她容易心軟。
他怕她心軟，起碼在喬志遠這件事情上，他不想她心軟。
她一旦心軟，就代表著，她是要去和蘇鹿求情的。
他不想。
自己纔是她的丈夫。
很顯然，她分得很清楚。
沈伯言一下子覺得心情好了不少，眼裡噙著的笑意怎麼都褪不去，繼續聽著外頭傳進來的對話聲。
莫長安的聲音依舊是輕輕淺淺的，聽不出個悲喜，也沒什麼太多情緒。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能在蘇炎那裡說個什麼話，我也是不願意的，我們鬥了這麼多年了，原本坐在這樣的位置，就人人自危，我不想再和你鬥了。”
她說話依舊是有分寸的，只說了在蘇炎那裡說個什麼話，也沒提蘇鹿的名字。
沈伯言坐在書房裡的皮椅上，現在忽然就有些想出去抱著她好好親一口的衝動。
喬志遠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臉色和心情一樣灰暗。
“可他畢竟是個外人！長安吶，他之前手上就已經攏了一部分碎股了！要是我這個份額再叫他拿過去！誰不知道蘇家開始想要伸手正經行當了？要是喬氏就是他們的第一站呢？”
不管喬志遠這話裡頭的關切究竟是不是真的，但莫長安想，多少有幾分真意在裡頭吧，就算自己姓莫，但多少算得上半個喬家人的。
喬志遠現在的顧慮也不是空穴來風，如果蘇鹿真收了喬志遠的全部，勢頭就有些太大了。
“這個，堂叔公你就不用擔心了，我不傻，下頭的股東也都不是些傻的，我領了喬氏這幾年了，他們也算是賺得盆滿鉢滿喜笑顏開的，不可能和我唱反，蘇鹿真要全收，別說我不同意，他們也是不會同意的，這可和之前那些碎股不同，這是怎麼都收買不過去的，股東們也都不敢冒這個險。”
這話莫長安說得很肯定，她清楚下頭那羣股東，謹小慎微的，只覺得跟著她有錢賺就行，幾年前喬氏變天的那風向，要站隊的局面，他們可是誰都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而且，蘇家也不傻，還沒有硬到就敢直接反起來的程度，畢竟，我是沈家的人了，現在誰要和喬氏作對，也都得掂量掂量。”莫長安說到這裡的時候，眸中的笑意纔多了幾分真意。
沈伯言在裡頭聽得心情好，他喜歡聽這話，她是沈家的人了，可不是麼？她是沈太太，是他沈伯言的女人。
喬志遠想不到反駁的話來，接下來莫長安的話就讓他更震驚了。
“蘇鹿說了，分我一半，這一半，我也沒打算接，我一個女人，現在手上這些夠了，不想再攬太多，那一半我會讓伯言接了，沈氏和我們喬氏本就是姻親，接了也沒什麼不合適的，我現在也是沈氏的在席股東，算是禮尚往來，以後喬氏沈氏事業肯定更加緊密，喬氏只會發展得越來越好的。”
喬志遠震驚了，一半！一半啊！
這個女人啊！究竟是什麼命啊？！
他打拼了一輩子啊，才得了這麼些，蘇鹿一句話就給她一半！
他忽然就開始後悔了，他很少後悔的，但是忽然就這麼後悔了，如果自己不做這事兒，如果自己沒和莫長安對著幹，自己現在日子想必是……好過得很吧？
她說的沒錯的，喬氏只會越來越好的，她是個聰明謹慎的，帶領著喬氏一直都是賺錢的，就沒出過什麼岔子來。
而現在喬氏後頭有沈氏撐著腰，這下還有蘇家撐著腰，又接了卓越集團的項目，什麼都是在風生水起地發展著，哪個股東不是紅光滿面的？
只有他，活了一輩子了，落得現在這個局面。
如果是沈伯言接了一半，沈家的名頭擺在那裡，股東們想必是不會有什麼大意見了，畢竟喬氏巴著沈氏，以後還能差了？免不了是能夠賺大錢的。
蘇家只捏著一半的話，恐怕也不會有太多反對了。
這事兒，恐怕就這麼成了。
他喬志遠，已經沒戲了，再翻不了身了。
喬志遠表情頹喪，幾十歲的老人了，一下子像是又憔悴蒼老了不少，莫長安知道他聽懂了的，也就不在多說這些了。
只看了喬志遠一眼，“堂叔公，我叫你一句堂叔公，也給你指個明路吧。”
“什麼？”喬志遠雖然頹喪，但是聽了這話，升起一點希望來，灰暗的眸子亮了一下，擡眸看著莫長安。
“是我十九歲那年剛回國來，準備接手公司時，你和我說的一句話，我現在返回來送給你了。”莫長安說著，輕輕嘆了一口氣，“做個富貴閒人吧。”
蘇鹿雖然要對付喬志遠，但是沒打算白要他這些股份，是多少錢就是多少錢買他的，不會不給錢的，那樣法律上也說不過去了，哪有強要了人家股份還不給錢的？
所以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別的不說，供喬志遠祖孫一輩子沒什麼問題了，只要別奢侈得太誇張，應該都不是個事兒。
“蘇家如果不倒，你不可能起來了，蘇炎最記仇，尤其是蘇鹿有什麼事情的時候，想在國內發展個什麼，蘇家的勢力之內是不可能了，你年紀也大了，所以，要麼去國外吧。生活也好，打算做點什麼事業也好。在國內，恐怕不安全。”
國內，喬志遠是不要想發展了，甚至不要想待了，就蘇炎寶貝蘇鹿的樣子，恐怕是不會輕易放了喬志遠一家人的，只等他手上股份一出去，恐怕還是要對付他們的。
這，也算是莫長安的提醒了。她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麼多，畢竟她不是什麼聖人，至於去蘇鹿那裡求情？又或者是把蘇鹿要讓出來的這一半還給喬志遠？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她是個商人，堪堪還能算得上是個奸商，進了自己口袋裡的，那還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