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看著夜修進來,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和煦起來,看著他的變臉絕技,星海簡直是歎爲觀止。
“杜夫叔叔有什麼事要交待星海的嗎?如果沒有我就送她們母女回去了。”夜修抱著孩子長身而立,臉上雖沒有任何波瀾,但是語氣還是十分客氣。
“我聽衛蘭說晴兒最近身體不好,你有空就多陪陪她,外面的花花草草雖然好看,但哪個又是能夠長久的呢?你說是吧?”
夜修沒有吭聲,然後告別了杜夫走了出去。
星海看著夜修的表現,實在有些不可思議,夜修雖也會在人際關係上做些功夫,但是以他的性格並不像是能夠給別人掐住咽喉的人,何況是杜夫這樣一個逐漸剝離了黑焰勢力中心的人。
想到剛纔杜夫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照現在情況看來,夜修已然稱霸整個歐洲黑道,甚至正積極向北美勢力擴散著,但是似乎對這個杜夫頗有一些忌憚,如果她十日後沒有給他滿意的答案,莫非他真能對夜修和寧寧使出什麼手段。
“他跟你都說了些什麼?”夜修單手輕拍著躺在自己腿上漸漸入睡的寧寧,面上的表情隱藏在沒有光的車內。
“沒什麼,他希望我離開你。我想這是所有人的願望吧?”星海冷眼朝他的方向看去,這個所有人裡很顯然也包括了他,不知道爲什麼,她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不必理會其他人說的那些話,以後我會安排強森來保護你和寧寧日常生活的安全,沒有特殊的事情最好不要出門。”夜修嗓音低沉了幾度,如緞子般平滑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
星海輕輕皺起眉頭,“爲什麼要派人來保護我們,難道你覺得會有人來害我們嗎?”
“不要瞎想,一切都是小心爲上?!币剐揸H上眼睛,一絲疲憊涌上心頭。
杜夫這個老狐貍自從他上任以來就沒有一日停止過他的暗中佈置,以前還礙於米倫修斯存留的一些威勢以及礙於他的強勢不敢太過於明目張膽。但是最近,他手下的人愈發的動作頻繁了。
南非那個礦脈,他竟然敢不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帶著人去強佔了。
他早些年就部署著想將杜夫的勢力一一步步削弱,將他一舉拿下再無翻身之日,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因爲四年前那一次的月圓之夜,他的傷勢將自己的弱點完全暴露在這個老狐貍的面前。所有的部署也在最後的關鍵一刻功虧一簣!
都是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惹出來的事情,他怎麼置於會受制於那個老匹夫?
夜修涼涼地轉頭看向她,黑暗中,能夠看著她端著身姿坐得十分挺直,身上幽幽的蘭香無聲的在車廂中蔓延著……
他知道杜夫對她說的話一定不僅僅是她剛纔講的那些,即便她不想說,他也能知道那老匹夫會說些什麼。只希望這一次,這女人不要再傻乎乎的上當了。
………華麗麗的分割線………
天氣晴好的時候,星海帶著寧寧到離公寓大約有四公里的一個城市公園去玩,強森自從那晚後便無時無刻不跟著她的身側,以保護兩母女的安全。
今天的陽光出奇的好,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互相,與綠色植物散發出的草綠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醺然欲醉的愜意之味。
他看著星海將寧寧放在彈力跳跳牀中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而後穿過一片花叢向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強森見她靠近,連忙板起臉孔提前避開了。
誰知,星海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強森,我們談談吧!”
這是強森接受保全工作以來,她第一次主動開口跟他說話,就算再不樂意,他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有事嗎?”他將頭偏開,客氣疏離的態度好似對一個陌生人一般,語氣中帶著防備。
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想接受這個任務,他實在是很不想看見這個女人。
星海在他面前站定,兩隻小手分別放在身體的兩側微微蜷起。這些天,強森對她的不屑一顧她全部都看在眼中,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會令他對自己這麼大的成見。若是因爲夜修四年前受傷的事情,她可以理解,可是似乎並不只是如此。
這一次重返羅馬,她明裡暗裡無意中發現了許多問題。夜修身上的,關雨晴的,杜夫的,看起來所有她認識的人似乎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問題。
好似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單單她被蒙在鼓中,這種感覺令她壓抑得都快瘋了!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星海淡淡地開口道。
“無可奉告,我什麼都不知道。”星海的話音剛落,強森便又快又急的回答。
“我看你們最近一個個都心事重重的樣子,或許我應該帶著寧寧離開,這樣對大家都好,你覺得呢?”星海大大的眼睛半瞇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中到底流轉著怎樣的光。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難道你還想再害BOSS一次嗎?”強森猛然轉過頭來,眼神中迸發出猛鷙的光芒,似乎能夠將面前的女人在瞬間殺死。
“如果我留下,總有一天我和寧寧都會被他害死的。”她語氣略帶譏誚,眼神也一瞬不瞬地盯著強森的臉色。
果然,強森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先生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議,隨後則怒意迸發地大叫起來:“你有什麼資格怪BOSS?如果不是你當年做出背叛的事情,BOSS以今時今日的地位何至於要受那老傢伙的挾制?”
星海聽得心中驟然一驚,夜修果然有把柄落在杜夫的手中了。
“你是說杜夫?”星海順藤摸瓜的問道。
強森看著她臉上狡黠的神色,頓時在心中懊悔莫及,BOSS千叮呤萬囑咐不可以將當年的事情讓她知道了,沒想到……他還是說漏了嘴。
“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我只是覺得你這次回來了,該對BOSS好一點,他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的對你好,就是塊冷冰冰的石頭都要被捂熱了,何況是人呢?”他冷哼一聲,“除非你連人都算不上?!?
星海對於他氣惱而無理的話似乎毫不在意,她比較關心的是夜修這四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強森,我現在不僅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母親,我也有我想要保護的人。無論眼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任由夜修一個人去抗,他既要應付難纏的杜夫,又要分心考慮我和寧寧,那不是更危險嗎?如果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能說可以幫到他,但是至少可以在重要的時刻不給他添麻煩。你覺得呢?”
星海略微停頓了一下,直視強森的眸子,“我從沒有要傷害他的想法,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這些年來我沒有一晚不是帶著歉疚入睡的,強森,告訴我,讓我個機會補償吧!”
強森看著她一臉誠意的模樣微微發怔,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如果你真是爲了BOSS好,以後都不要再離開他了。你永遠都無法想象,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
當強森將自己所知道的,看到的一切事情簡述給她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漸漸轉暗了。
星海聽完他的講述,深呼吸了無數次,才能抑制住不斷顫抖的身體,她緩緩睜開清亮的眸子,透過花叢看向遠方,寧寧已經跑出了彈跳牀,正在跟幾個孩子在下面的沙坑裡玩著沙子。
她再度轉過頭看了強森一眼,“強森,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原來,所有的一切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強森臉色已經漸漸放緩了,對面前的女人也沒有最初的那種極度的厭惡。她並不是他們眼中所認爲的那樣無情無義,只是她之前的所作所爲的確是傻得令人不忍目睹,再加上BOSS這個人習慣的責任感作祟,所以才造成這兩個人的心隔了條天塹般的距離。
他將這些年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星海,希望他們兩個人至少有一個人可以走出第一步,再也不要傷害與被傷害了。
他看著星海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悄悄的走遠,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查看著周圍的環境。
星海頹然地坐在長椅上,閉上雙眼,久久不敢睜開,生怕眼皮一動,滾燙的淚水便會從眼內流出來。
現在整顆心都沒有感覺了,那全是因爲痛,痛到極限便成爲沒有感覺的麻木了!
這些年,她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小云就是藏在她身邊的內奸,但是她不知道,反而聽從關雨晴的話,將她的死算在夜修的頭上;
簡震東一早就與茱蒂糾纏不清了,甚至爲了離間她與夜修的關係,不惜博取她的同情將她迷暈了騙上牀。夜修這麼多年都成爲別人暗地裡的笑柄,可是她依然聽信關雨晴的話,以爲是他因爲妒忌所以才殺了簡震東;
他一再給她機會,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停止過要離開他的念頭;
月圓之夜,因爲她,項煜乾帶著人將忍受著痛苦的夜修差點置於死地,以至於他暴露了每月月圓躲避的場所,從此只能任琉璃堡荒廢掉;
甚至於,他遭受到一系列的陰謀與暗算,甚至被迫與沒有絲毫感情的關雨晴結婚,而她卻只會在心中怨懟他會選擇那個惡毒的女人;
他這麼多年到處蒐集跟她長得相似的女人,就是因爲忘不了他,可是她卻讓他的女兒叫別人爹地。
他這麼恨自己,原來是他竟然這麼的痛……
她還在等待什麼?還在怨懟什麼?
等著他再度放下所有的自尊來討好自己嗎?等著他爲了她和孩子再次身陷險境嗎?
她輕輕搖搖頭,這才發現自己從未讀懂過那個曾經與她日夜相擁的男人,從未看到他身上到底背了多少責任與包袱。
正如強森所說,她有什麼資格怪他呢?
終於,她的頭重重的垂下,哽咽出聲……
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滴滴滑落,散在風中,只有地上那一滴滴淺淺的水漬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
她拼命的咬住脣,使勁忍著痛就是不讓哭聲溢出來,現在的她軟弱不起,除了堅強她什麼都沒有!
“媽咪……媽咪……給你看我的作品?!鼻辶恋穆曇暨h遠的傳來,她快速的擦乾眼中和麪上的淚水,然後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寧寧跑到她面前,當看到她紅紅的眼睛,手中捧著的用沙子做成的一隻小兔子突然掉落在地上,她向星海撲了過去:“媽咪……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打他?!?
星海淡淡一笑,抹了抹她臉上站著的泥沙,“媽咪沒事,就是剛纔有沙子吹進眼睛裡了,很痛。”
寧寧在她懷中歪著頭,一臉疑惑,但是想了想還是掙脫了她的手直起身子:“那我幫媽咪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真乖,媽咪現在已經不痛了哦!”坳不過寧寧的堅持,星海作勢讓她吹了幾口,眼睛涼涼的果然就不那麼痛了。
彷彿感染了星海的傷感情緒一般,寧寧小小的身體揉柔若無骨的窩進她的身體裡:“媽咪,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爹地了,寧寧好想爹地哦!”
星海心頭一刺痛,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的女兒。
她輕輕將寧寧的身體攬住,下巴擦著她頭頂毛茸茸的發:“讓叔叔做你的爹地好嗎?”
誰知懷中小小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好一陣子,星海感覺到不對勁了,連忙將她拉出來站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永遠只有歡快笑容的小臉上,竟然悄悄地爬滿了淚水。
晶瑩如水晶一般的大眼睛中還在不斷的涌出淚水,看得星海心更痛了:“乖寶寶,怎麼啦?”
寧寧無措地低頭看著自己紅色的小皮鞋,雙手揪著黑色半截小花裙,怯喏著說道:“媽咪是不是不要爹地了?媽咪喜歡上叔叔了對不對?”( 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