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光來源於某個未知的儀式,因爲(wèi)潘多拉附加在願望中的詛咒而被牽引至此,兩者相互影響,最終將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的靈魂拉向最古老的大陸——
符文之地!
在這個過程中,潘多拉的詛咒逐漸生效,讓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在痛苦中被虛無浸透。
柴安平在極度的憤怒之下才與憤怒本源產(chǎn)生共鳴,費德提克想要引起精神海的注意,自然也需要有相應(yīng)的情緒,而他需要的正是“恐懼”。
在這漫長的旅程中,他無時不刻在接受著虛無的折磨。
“生於虛無,歸於虛無?!?
這就是他最爲(wèi)恐懼之物,無形無質(zhì),但卻又無處不在!
而與此同時,在符文之地的蒼茫大地上,一個躲藏在深山中的黑巫師正在舉行著邪惡的儀式。
他甚至不清楚儀式的具體效果,但他知道,從古書上找到的這門儀式足夠強大!
或許可以賜予他堪比神靈的力量!
這樣冒失的舉動,在黑巫師中十分常見,畢竟大多數(shù)黑巫師都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神秘學(xué)教導(dǎo)。
命運的車輪滾滾向前,於是符文之地的第一頭惡魔,遠古時人人懼怕的深殘之物,身體怪異、精神扭曲的怪物就在無數(shù)的意外碰撞下,被他從不可知的世界中召喚了出來。
「費德提克」從儀式的光門中緩緩走出。
祂只是呵出一口氣,方圓數(shù)千米的一切便被虛無吞沒,將祂召喚出來的黑巫師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就被抹除了存在。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確實死了,潘多拉不會無視祈願者的願望,但與此同時「費德提克」也隨之誕生了!
已經(jīng)被精神海扭曲了意志的費德提克肆意宣泄著內(nèi)心的陰暗,短時間內(nèi)就成爲(wèi)了符文之地上人人聞之失色的強大惡魔。
柴安平注意到,一開始費德提克絕對也被精神海扭曲成了祂的意志體,否則不可能陷入如此的瘋狂。
但寄身於這具軀體,他同樣能感覺到費德提克的神志在迅速回歸。
因爲(wèi)祂向符文之地投下的恐怖陰影,根本就不是祂自己最爲(wèi)恐怖之物!
“費德提克是在用血腥的屠殺來緩解自身本性的衝動?”
曾經(jīng)立於一個世界頂端的男人用超強的天賦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但失去的卻再也無法挽回。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曾祈求著從虛無中解脫,但卻被潘多拉永遠詛咒。
柴安平的視角離開費德提克的身體,真正的費德提克的意識體強橫的撞入這片幻境中,降臨到他的身邊。
祂緩緩說道:“對於我而言,真正無形的恐懼究竟是什麼?
是剝離了你一切存在意義、行爲(wèi)、關(guān)係乃至於感知的虛無主義,從根源上否認(rèn)你的任何反抗和臣服。
流於表面的慾望不過是鐵鍋上的熱油,不堪燒灼就會變成油煙,只剩下骯髒粘膩。
所以我一貫看不起那些沉淪慾望不得解脫的東西。
這也是我爲(wèi)何如此特別,如此強大的原因!”
柴安平問道:“既然你深受詛咒折磨,爲(wèi)什麼不會因此覺得恐懼也毫無意義?”
“格雷西,因爲(wèi)恐懼是生靈的本能。”
費德提克感慨說道:“哪怕我認(rèn)爲(wèi)所有的情緒都毫無意義,但憤怒、恐懼、悲傷、快樂卻不會因此而消失。
事有所成,欣喜樂足。
友人逝去,悲傷難免。
直面虛無,永遠恐懼。
命運不堪,徒增怒火。
情緒就是如此之物,它客觀存在,猶如奧瑞利安·索爾之於世界,精神海便是明證?!?
柴安平思索片刻,接著問道:“既然如此,不就跟你恐懼的虛無相悖?”
“按理說應(yīng)該如此?!?
費德提克感嘆:“但後來我發(fā)現(xiàn)我對虛無的恐懼卻有增無減,因爲(wèi)我本就是世界上最膽小的懦夫,道理又怎麼能說服我自己?
就像凡人畏蛇,哪怕一輩子不曾見到一條蛇,又豈會因此改變內(nèi)心?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才明白虛無早已經(jīng)徹底侵蝕了我的內(nèi)心,只要我還有意識,它就無時不刻佔據(jù)我的視野、我的思想?!?
祂的聲音帶著某種超脫的淡漠感,與話裡完全不同的表現(xiàn)讓柴安平不由得寒毛炸立。
彷彿是瘋狂之後的靜默,風(fēng)暴席捲過後平靜的海面。
兩人看著記憶裡肆意潑灑血色的費德提克,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良久之後,柴安平才肅穆地問道:“費德提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的目的?”
費德提克頭顱微微上仰,雙眼變得無比深幽:“這不是已經(jīng)顯而易見了嗎?格雷西·雪萊——”
獨屬於惡魔的氣質(zhì)從費德提克身體裡翻涌出來,祂的嗓音變得時而低沉?xí)r而尖利,漆黑的能量從祂破爛的衣裳底下探出些許猙獰的本質(zhì)。
“我期待著你成爲(wèi)前所未有的惡魔,或者說,成爲(wèi)第一個主宰憤怒之海的意志,而非變成一個無趣的傀儡。”費德提克說道:“向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證明,人類或許確實可以戰(zhàn)勝某些不可名狀的事物?!?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你根本不需要在我面前露面?!辈癜财铰勓該u頭:“因爲(wèi)你很清楚,不管有沒有你的影響,這都是我必須去走的路。”
“你錯了,大錯特錯!”
費德提克用些許自嘲和冷厲的語氣反駁:“行走在如此危險的邊緣,甚至還要去一睹精神海的偉大,有多少人會選擇半途而廢?在精神海的面前臣服、崩潰?
而且要真正在憤怒之海中留下自己的意志,豈是如此輕鬆就能做到的事情?
更不用說是像你這樣的人類天才,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可以去開闢新的路——哪怕是選擇徹底主宰符文都比這條路來得順利。
只要生命還沒抵達盡頭,就沒有什麼必須要走的路。
你還搭上了歐琛和娜迦卡波洛絲的船,親愛的格雷西,難道你打從心裡認(rèn)爲(wèi)‘惡魔’是一條好路子?”
“這個……”
шшш?ttκǎ n?C O
柴安平斟酌起來,他突然意識到雙方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認(rèn)知偏差,主要還是因爲(wèi)各自了解的信息不同。
自己其實並不能單純算是“憤怒的繼承者”,在他的身體裡憤怒本源無時不刻都在跟符文碎片相生相剋保持和諧,而且還有形意、魔力在各自發(fā)揮自己的作用。
他打算要走的登神長階也絕對不止將憤怒本源融入神格之中。
身爲(wèi)一個穿越者,不兼修點什麼其他的東西,說出去都讓人笑話吧?
更關(guān)鍵的是,這些自己搭建起來的力量,他已經(jīng)有了清晰的定位,怎麼可能會突然自毀長城把一根重要的立柱給撤掉?
但是費德提克不知道啊!
在祂的世界觀裡,惡魔的力量雖然強大,但要說堪比至高神?
那幾乎是異想天開。
精神海擁有的力量高級嗎?
當(dāng)然高級!
但在漫長的歲月中,能夠承受精神?!粮呱瘛墑e的本源能量的惡魔屈指可數(shù)!
最強的惡魔擁有堪比上位神的戰(zhàn)力都很稀少!
不過不同的惡魔往往會具有獨特的天賦能力,能夠一定程度上增幅祂們的能力。
這也是爲(wèi)什麼歐琛一復(fù)甦就能重掌權(quán)柄,因爲(wèi)祂的出身本就無比高貴,乃是至高的位格。
所以柴安平爲(wèi)什麼死活要走惡魔的路子?
那不是純屬腦子被門夾了?
坐擁歐琛和娜迦卡波洛絲的資源,可以說只要柴安平願意,他立馬就能繼承冥河的位格,而且在歐琛規(guī)劃的新冥國中擁有僅次於祂的地位。
也就是費德提克不知道柴安平到底跟歐琛有多親密,不然早就狗急跳牆了。
柴安平斟酌了下用詞,費德提克無疑是相當(dāng)狡猾的惡魔,一方面他不想徹底跟祂交惡,另一方面他也害怕被費德提克惦記。
說得難聽點,指不定今天的談話都只是騙局,等他攀登長階的時候費德提克突然冒出來戳他一刀。
“你不需要擔(dān)心我會放棄這份力量,天才雖然選擇很多,但更多的是能征服一切的自信?!?
他說道:“你雖然強大,卻厭惡這份力量。
而我不同,我自信能夠征服它,駕馭它!
所以你的擔(dān)心在我看來更像是笑話,唯一令我疑慮的只有你,費德提克,哪怕你已經(jīng)向我展示了一部分你的記憶,我也不可能對你有任何的信任——
畢竟你我都知道惡魔到底是什麼樣的生物。”
費德提克聞言大笑起來,祂伸手將柴安平抓出自己的記憶,讓兩人再度回到花園中,接著親自爲(wèi)柴安平倒了一杯不知從哪裡取來的熱茶。
“年輕真是令人羨慕,能夠擁有如此鬥志!”
祂坦言道:“實不相瞞,我把你帶入的幻境能夠讓我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當(dāng)然,只是些無傷大雅的小把戲。”
柴安平:……
真有你的啊,稻草人!
還好他一段話說下來,都沒有嚴(yán)格意義上的假話……
“我會補償我的冒犯之舉?!?
費德提克自顧自拿起茶杯,一口把杯裡的茶水喝掉:“譬如,我以惡魔之軀對精神海最真實的感受,以及能夠幫助你進入精神海的一些辦法!”
柴安平聞言頓時也笑了起來:“親愛的朋友,我當(dāng)然不會埋怨你做的小手腳,畢竟你沒有惡意,而且過後也向我坦白了。”
“那就祝你成功,親愛的朋友!”
費德提克又爲(wèi)自己倒了杯茶,桀桀怪笑:“我在這裡等著聽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