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平緩緩睜開雙眼,令他意外的是,面前出現的並非是什麼深淵地獄。
而是一條漫長的登天長梯。
梯子通體潔白,周圍有鴿子在飛行。
他下意識向後看去,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攀登了很長的距離,地面上的人變得螞蟻一樣大,隱約能看出自己是從一個巨大的環形看臺走上來的,高臺的四周圍著無數的人。
看起來比世界盃決賽還要熱鬧。
“嘖——”
他收回視線,這具身體繼續向上攀登,柴安平也靜等著幻境鋪陳開來。
從這條長梯來看,這明顯也是一個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這句身體沉默的走上天空,柴安平能夠感受到身體中蘊含的磅礴力量——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應該擁有的!
但偏偏“他”確實是個人類。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柴安平終於登上天空,階梯的盡頭是被雲霧承載著的宮殿羣。
整片建築都在散發著聖潔的金光,就好像神靈的居所。
——好吧,柴安平意識到了,這就是某位神明的地盤。
他來到一座廣場中央,耀眼的金光逐漸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道神靈的虛影。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你曾在五十年前就贏得武道大會的魁首,贏得了世俗的一切,獲得了向我祈願的資格。
我也賜予了你除了壽命以外所有的一切,榮譽、財富、妻妾成羣、子孫滿堂……
而你此時又以將近八十的高齡創造下絕無僅有的記錄,難道現在的生活已經無法令你感到滿意?”
屹立在整個人類族羣之巔的魁梧男人謙卑地低下自己的頭顱,他說道:“偉大的潘多拉,我每時每日無不在感激您的賜予!”
回想自己的傳奇的一生,足以在整個星球留下不朽的傳說。
不論是年少成名即登頂,還是現如今垂垂老暮,卻仍然擊敗無數敵人,獲得了五十年一次潘多拉賜福的機會。
在過往的歷史中,還從未有人能夠獲得如此殊榮。
這讓潘多拉也不由好奇起來,究竟是什麼樣的動力,支撐著這樣一個耄耋老人繼續廝殺搏命。
“我欣賞所有貪婪的人類。”
潘多拉欣賞的看著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說吧,說出你醞釀了五十年的野心,我將實現你長生以外的所有心願!”
康特斯坦聞言緩緩跪倒,額頭抵在地上,沒有立刻說出自己的願望,反而開始說起自己的心路歷程:
“年輕時,我不懂您爲何不願賜予信徒們悠久的生命,只是傲慢的以爲您在恐懼凡人有了足夠的生命之後,就能像神話中擁有弒神的力量。
後來我被衆人簇擁,用您賜予的慧眼纔看明白,短暫的壽命其實是凡人貪婪膨脹的催化劑。”
潘多拉頷首:“你說的沒錯,過長的壽命會消磨人的鬥志、慾望。”
“所以我開始思考存在的意義,在擁有了凡人所能想象的一切之後,這五十年的生命開始逐漸變得越發漫長無趣,別人茂盛蓬勃的慾望在我眼中逐漸變得……骯髒。
請原諒我的冒犯,偉大的潘多拉。
或許我只是陷入了病態的瘋狂。”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的神情變得無比痛苦,他抱住自己的腦袋,無視潘多拉驟然陰沉的神情,嘶吼起來:“慾望對我而言變得低俗不堪,毫無價值!
但若只是如此,或許我只會在苦痛中沉淪死去,又或者在越發病態的狂熱中喪失自我。”
潘多拉神情凝重,但祂選擇讓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繼續說下去,冷徹的雙眼似乎在打量一件稀有的素材。
“但在我垂老將死的今日,在我即將走到的盡頭的生命中,我忽然領悟了生命最終的歸宿。
不論是狂野的物慾,亦或是扭曲的價值,極致的綻放本身不過是空中虛假的樓閣……
生命、世界、宇宙,所有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雙眼中流露出濃郁的絕望與寂滅,這份情緒甚至感染到了潘多拉,令其只能眼神越發冰冷,卻不能發一言。
“虛無,纔是慾望的本質。”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的身體顫抖起來:“請偉大的您實現我的願望吧!當我回首過往,卻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已經留下太多的痕跡,我徹夜恐懼,無法安眠。
我違背了虛無,最終又無法逃脫。
最後我又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同樣毫無意義。
我只能求助於偉大的您——”
他最後用微弱的聲音說出自己的願望:“請讓世界遺忘我,讓我不爲人知的死去。”
潘多拉出離憤怒。
如此鄙棄了祂神權的凡人,用所謂虛無來羞辱祂喜好的孽種,居然還敢奢求自己的解救?
但祂不可能因此違背自己千年來設置的規則——
否則祂也是褻瀆了自身的一員!
整片天宮都被陰雲籠罩,潘多拉稍稍流瀉出的威勢就足以令整個星球戰慄。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
“我會實現你的願望……”潘多拉怨毒的說道:
“但與此同時——
我要詛咒你!”
整個世界隆隆震動,森冷的陰風將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團團包裹。
“我詛咒你死後不得安息!
我詛咒你永生永世恐懼你所恐懼之物!
虛無將無數次吞噬你!
扭曲你的身體,摧毀你的意志!”
潘多拉每怒吼一句話,圍繞男人的風便越森冷。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崩潰的大聲求饒,但神靈之怒與那份貫徹意志的力量,哪裡會因爲言語而有半分的衰減。
潘多拉的虛影崩潰開來,化作一團金光,隨後猶如利劍一般貫入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的胸口。
環繞整座廣場的陰風隨著胸口上的破口全部灌進他的身體。
康特斯坦·曼·溫徹斯特痛苦的在地面上翻滾,鮮血噴濺,在這莊嚴神聖的神宮中塗抹下褻瀆的痕跡。
隨後輕輕的“噗”一聲,他健碩的身體猶如氣球一樣爆炸開來,即將消散的靈魂陡然間被一束綺麗的光擊中,被裹挾著衝入某個神秘的儀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