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界外人族身份一用？

這是……什麼意思？

疑念剛起，程昱便感覺自己一身法力好似不受控制般，自發的運轉起來。

浩瀚的法力流淌轉動，不止體內，還自周身各處涌出，宛若一道道絲線蜿蜒鉤勒，遊離不定。

返虛境修行者，神魂通靈，色形不定，一身手段迥出常倫，高超物外。

在這三天界中，更是可以身與神合，聚而爲形，散則化虹成氣。

若無同爲返虛存在掣肘，一念便可觀盡浮世，遨遊大千。

可謂是造化通靈，身神隨心任意改。

然而此刻，程昱卻只覺身不由己，神不由心。

便連己身之念都只能維持一線清明。

識海之中，符文熠熠生輝，自無窮至高之處接引無量量明光垂落，遍體流轉。

大自在之光！

大超脫之光！

彷彿自原初亮起，闡盡世間真理！

僅僅只是一眼，他便沉淪其中，難以自拔，無法抑制的升起大歡喜之念。

艱難維持的一線清明似乎也到了墮落的邊緣，隨時可能迷失。

諸般變化，外界卻連一剎都不到。

那劍修剛剛制止了大和尚的舉動，但兩人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覺心頭一陣發毛。

往下望去，就見那魔尊程昱一動不動，一手擡起似乎是想做些什麼。

一絲絲纖細而又明亮的法力自其周身延伸而出，密密麻麻，看似雜亂無章，實則秩序井然，構成了一交織不休，衍化無量量可能的玄妙陣勢。

魔尊程昱的身形掩於其中，就好似不斷吐絲的蜘蛛，又如同作繭自縛的蠶蟲。

這是……什麼情況？

無論是那劍修還是大和尚，都本能的感覺不對。

下一瞬，就見那無數法力絲線之中的魔尊程昱緩緩擡頭，平靜的向他們望來，紫玉般的雙眸無比淡漠。

轟！

神魂好似捱了一記重錘！

隨之而來的，便是法體，神魂，法力，靈覺，甚至是自身的‘存在’！

一切種種似乎都在瘋狂示警，催促著他們趕快逃離！

但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覺眼前紫氣滾滾，自高處，自八方，自認知中的所有方位滾滾而來，耳邊更是響起一道恢弘之聲！

“道始爲吾，諸界玄玄祖。”

滾滾紫氣之中，似有一雙眼睛睜開了，與那魔尊程昱那紫色的雙目重合在一起

不對！

嗡嗡嗡~！

劍鳴清越，帶著無與倫比的肅殺之意，劃破一線青冥而落。

起自一線，但僅僅在瞬息間便延伸擴張開來，明明煌煌，宛若銀河倒卷，天光墜地。

煌煌劍光之中，夾雜著一道渺小若芥子微塵，威勢卻遠超之前的佛光手印！

此刻已經顧不得會不會波及四方，損傷功行之事了。

兩人只知道這魔尊如今的狀態詭異至極，絕對不能讓他繼續下去！

咔擦！

虛空中出現道道裂縫，其中顯露出幽邃不見底的黑暗。

空氣中發出爆鳴之聲，大殿在坍塌，一棟棟建築在衝擊中化爲廢墟。

凡界本就靈機稀薄，相較於穢界與太玄天要脆弱得多，此刻終於是承受不住兩人全力一擊的威勢崩碎開來。

然而，面對那劍光與佛光大手印，‘程昱’的神情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那密密麻麻的的法力絲線只是探出兩縷，延伸蜿蜒而上，輕輕點在那劍光與佛光手印之上。

呼~

風止浪平。

宛若天河倒卷般的煌煌劍光也好，渺小若芥子微塵的佛光手印也罷，都在那法力絲線觸碰的瞬間潰散開來。

感覺就像是一臺精密的儀器，其中最重要的支撐零件被拆除破壞。

一切都返還成了最本源的靈氣，宛若一場清雨，綿綿不絕，灑落這偌大京城。

‘程昱’漠然的看著那兩道遁向遠方的氣機，緩緩擡起手。

但在下一刻，周身那密密麻麻的的法力絲線卻出現了異樣。

熊熊！

燦燦火光交纏而上，連綿無窮盡，瞬息便將全部法力絲線盡數點燃！

卻是那程昱本身憑藉著那最後一絲清明，本能的施展了曾經自太玄界中習得的‘煉靈爲火’之法！

煉靈之火存於現實，卻又不僅僅存於現實。

只見識海中那熠熠生輝的紫色符文，以及其所接引的無量量明光都燃燒了起來。

整個人似乎都在不斷扭曲，欲要化作一道無形無質的陰影。

‘煉靈火’！

照耀識海的明光在一點點的消退，搖搖欲墜的一線清明在這火光照耀中，逐漸穩定下來……

他恢復了一些思考能力，但察覺自己施展了‘煉靈火’之法後，心中頓時涌起無盡的悔意。

這部‘煉靈火’之法，是他許多年前，自至高太玄天中得到的。

但之後自身種種所爲，他自覺配不上這無上妙法，便將其封存，再也沒有使用過。

就算是之前被霄羽打得重傷垂死，他都未曾使用過！

他這一生卑劣，向許多人，向許多事，甚至是向著自己都妥協了太多次。

但唯獨這件事！

是他永遠也不想，也不願越過的底線！

然而今日卻……

悔意未消，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好似帶著些許驚奇的聲音，古老，滄桑，就像是看到了一隻有趣的小蟲。

“嗯？”

無窮至高之處，那端坐超凡起始，無比偉岸的身影似乎分出了一絲注意，投了過來。

距離在其面前毫無意義。

“身化幽影，煉靈爲火……”耳邊響起喃喃之聲。

嗡！

原本已經被煉靈火灼燒，逐漸失去光亮的符文再度恢復之前熠熠生輝的模樣，就連那熊熊燃燒的煉靈火也是瞬間熄滅。

程昱心中一陣絕望。

他此刻終於意識到了，意識到先前種種不過隨手佈置，此時此刻纔是真的將目光投下。

明光爲火身爲爐，他的本身在不斷髮生變化，彷彿鍛造法器，欲要將他煉成一枚——

歸源道錨！

……

……

京城之外。

一抹清光劃破天際，趙玥輕正玩命遁逃，法力不及損耗的燃燒，爲的就是能逃得更快一點兒。

她心中暗暗叫苦。

自己都躲在凡界京城了，竟然還能遇到這種事！

真特麼倒黴！

早在那兩名返虛修行者抵達京城的時候她就感覺不對勁了。

之後那皇帝莫名其妙變成了魔尊，所展現出來種種異樣更是讓她心頭髮毛。

不僅整個人變得跟個蜘蛛一樣，還輕而易舉的就擊潰了兩尊返虛的聯手攻勢。

但最讓她感覺不安的，還是那平靜淡漠的眼神……

尤其是見到那兩尊返虛打出一擊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她也不敢再繼續裝作石頭，賭自己不被發現。

‘鴻尊祖師保佑，元君祖師保佑，劍祖祖師保佑……’

趙玥輕欲哭無淚，一邊在心裡祈禱，一邊化虹遁向遠方。

即便已經逃出很遠了，但背後那壓抑的恐怖氣機還是讓她如同芒刺在背一般，沒有絲毫的安全感。

她心中暗暗決定，這次回去後，一定要重新研究一套更‘穩健’的躲藏方法！

…………

就在京城發生種種異樣之前。

太玄天，飛昇聖地谷口。

陳衍在那老道的陪同下，再次來到了這裡。

並且在測定功行之後，成功穿過了那層淡金色的光幕禁制，進入了谷內。

這畫面直接被太玄天各個大宗，以及一些歷練者佈置的眼線和監視法器窺見並傳了回去。

消息很快便被太玄天絕大多數的高階修行者，以及太玄界而來的返虛境歷練者得知，紛紛不再猶豫，朝著飛昇臺的方向趕來。

谷內，明明瞬息便能跨過的距離，但陳衍卻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到飛昇臺前。

“呼~”

長出一口氣，陳衍擡頭往高處望去。

作爲一名對己身有著絕對掌控力的返虛境體修，他的身體竟有些顫抖。

飛昇！

飛昇就在眼前，哪怕是他也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

踏！

踩上流轉著星河紋理的臺階，陳衍一步步往最高處走去。

冥冥之中，徐邢身旁此時圍繞著一小心翼翼，似乎想要討好卻又有點猶豫的意念。

三天界世界意志。

比起好似舔狗一般，尊位不要錢般往外送的浮琉界天意，祂顯得要更‘靦腆’一些。

不過徐邢注意完全沒在祂身上，而且也沒在正登上飛昇臺的陳衍身上。

徐邢神情十分凝重，下一瞬更是起身直接消失不見。

三天界的世界意志有些慌，懊惱的意念頓時擴散開來。

不過。

即使徐邢的劍意靈身離開，飛昇臺依舊隨著陳衍的登頂而啓動。

在陳衍登頂的瞬間！

無論是穢界，凡界，又或是太玄天，所有生靈都看見一卷玉簡自天際緩緩張開，顯露出其上刻錄著玄奧的金色銘文。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迴響於天地，界內億萬萬生靈盡皆清晰可聞的浩大之聲。

“三天界陳衍，凡修行八百九十五載，證得返虛之境。”

“更積外行三千，道果圓滿。”

“功參造化，得道飛昇。”

億萬萬生靈擡頭仰望，便是太玄界而來的歷練者見到這一幕亦心頭恍然。

玉簡顯化界內萬象，衆生皆可見之，浩蕩的恢宏之聲更是遍傳寰宇，迴響於整個三天界。

無數神聖金光灑落，竟直接將界內雲靄染成一片璨金之色。

莊嚴肅穆的誦唱之音中，就見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返虛未盡，仙路不絕，望後來者勉之。”

一應種種，與浮琉界那次飛昇並無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