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天君！
姜霖老道的確被嚇了一跳，但反應過來之後就又冷靜了下來。
朝著被他召來的三個神靈便是一禮。
現在最要緊的是不能讓這位天君看出破綻。
“多謝三位神君護持，此次有勞了。”
“職責所在，無需多禮。”手持金鐗的神君沉聲說了一句。
表面雖然平靜，但看見奴役自己的人朝自己行禮，心裡還是有些爽的。
“天君，那我等便告辭了。”三尊神靈朝著玉虛天君一禮。
“嗯。”玉虛天君神情淡淡，“去吧。”
咻！
三個神靈化作三道金芒，轉眼便消失在了天際。
“恭送神君。”
姜霖老道再度一禮，送別三個神靈之後，纔看向玉虛天君：
“弟子承明山雲海觀第四十七代傳人姜霖，見過天君。”
之前窺見了天尊和穗足帝君都沒事，他不相信天君能看出自己的異樣。
“……”玉虛天君盯著他打量了許久，才微微點頭，“不錯，比我當年還要更快一些。”
她祈靈脩行共二百三十五載，登臨天君之位。
但也是二百一十多才晉升的元嬰，如今這小輩年歲不過二百，便是金丹圓滿，僅差一線便能達到自己登臨神位前的境界。
“天君過譽。”
他自家人知曉自家事。
若不是那四部法門，到死他都不可能到達如今這個地步，死後最多得個‘神君’之位便是頂天了！
emm……
更大的可能是在那間破廟裡就被那熊神給害死。
“不驕不躁，甚好。”玉虛天君越發滿意。
她在登臨神位之前便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斬妖除魔無數，得了天君之位後依舊不改本心，護佑十方。
如今看到爲除惡妖而千里追殺的姜霖，心裡也起了一些提點的心思。
“原本按照你的天資，往後定能得到天旨，登臨天君之位，但如今大世將變，你晉升元嬰之後壽元再漲，卻也不必著急謀求神位……”
說到此處，她灑然一笑。
“但具體如何還是看你自己，我今日所言你做參考便是。”
當世【祈靈道】修行者所求無非神位，自己雖是出於好心，但他如何理解卻是不一定了。
說不定最後落得個言多成仇的後果……
思及此處，心中暗自搖頭。
呵呵。
登臨神位多年，看來自己也變得有些瞻前顧後了。
若是還在人間之時，說了便說了，哪兒管這麼多後果。
“多謝天君指點。”
對於這位有德行的天君，姜霖老道還是願意相信的。
不必著急謀求神位……
莫不是與那惡妖所說的，‘真君’即將降世下界有關？
“敢問天君，此事是否與之前那惡妖所言一般……”
“算是吧。”玉虛天君很是坦然，“但更多的我不能說。”
爲了得到這次脫離神位束縛的機會，她下了許多苦功，此時就待時機到來了。
可不能多說，免得白費了一番苦功。
“弟子明白。”
姜霖老道神情肅穆。
“好了。”
玉虛天君身化清光，直接遁入天幕之後消失不見，只餘一笑聲遠遠的傳了下來。
“那狼妖未死，小心行事。”
“願未來璀璨大世，能有你一席之地！”
若都是那些蠅營狗茍，自私自利之輩，這將要到來的大世未免太過無趣！
“恭送天君。”姜霖老道誠心一禮。
許久他才直起身，看向明朗的夜空。
還真是一位灑脫的前輩。
……
……
“咳咳！”
一座渺無人煙的深山處密林之中，積雪堆得很厚，一道身影正撐著樹幹，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行。
他走過的地方，地上的積雪都被鮮血染紅。
撐在樹幹上的手掌生有灰色毛髮，此刻也被傷口處溢出的鮮血染紅，變成一綹一綹的狀態。
更詭異的是他那張臉，不斷在狼首和人首之間變換，陰戾的雙目滿是血絲，格外猙獰。
正是那蒼雲妖君！
此刻他的氣機衰微如風中殘燭，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若不是他所用的化形之法品階極高，恐怕早就不能維持人身了。
就這樣走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是走出樹林，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熊洞前。
裡面躺著一頭黑熊，傳來陣陣腥臭氣。
蒼雲妖君依舊是那般獸首與人面不斷變換的狀態。
身上傳出的濃郁血腥味刺激到了沉睡中的黑熊，多年捕獵的本能讓它睜眼便向著面前的蒼雲妖君撲去。
吼！
龐大的身軀帶起一陣惡風。
與之相比，搖搖欲墜，氣機好似風中殘燭的蒼雲妖君顯得格外藐小。
但隨著一指無比精準的刺入黑熊的身體，黑熊一僵，隨後直接軟倒了下去。
渾身血肉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樣，龐大的身軀直接乾癟了下去，最終只剩下一張熊皮落下，掀起附近的積雪。
“勉強能用一用。”
吞噬了黑熊的血肉之後，蒼雲妖君終於不再是那種獸首與人面不斷變換的狀態，但氣機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拖著熊皮走進洞內，用其蓋住地面上的髒亂和各種排泄物。
然後吞下幾枚中途採摘的太平丹果，便這般坐在熊皮上調息了起來。
呼吸吞吐之間，滾滾靈氣匯聚而來。
蒼雲妖君手中印決一變，洗去了其中神道烙印，纔將其引入體內。
作爲‘重活一世’的存在，他自然有洗去神道烙印的法門，而且效用比如今【竊靈道】的任何一部洗靈之法還要好！
便這般調息著，藉由剛纔的黑熊血氣和丹果元炁，約莫數一個時辰之後……
呼~
長呼一聲，氣機終於是穩定了一些的蒼雲妖君睜開了眼。
張開手，山河珠出現在他的掌中。
只是比起之前瑞彩萬千，五色縈繞的瑰麗氣象，如今的山河珠晦暗不已，內裡騰躍的青蛟消失不見，表面更是有一道猙獰的裂痕，彷彿隨時都會裂成兩半！
返虛異寶，在他的透支下也是受到了損傷。
“該死——！”
‘重生’至今諸般努力，就此付諸東流！
玉虛道主！
承明山雲海觀的姜霖！
還有那最最該死的千衍道主！
心中翻涌的怒火幾乎將他的理智吞沒。
爲什麼，爲什麼重來一世，自己還會是這樣！
“啊啊——！！”
一聲飽含憤怒的嘶吼傳遍深林，驚起無數鳥雀。
…………
與此同時。
飛瀑旁小屋。
雪又大了不少，天邊分開的濃重陰雲還沒有重新合攏。
從中落下的月光照在那崖間激盪的水流之上，銀光燦燦。
已經從山巔回來的徐邢此刻站在崖邊，觀賞著雪景。
身旁的月翎正在重新打理那幾個雪人，順帶也把自己那個雪人再堆得高一些。
偶爾，徐邢也會看一看正在忙碌的月翎。
明明一念就能成的雪人，她偏偏要一點點去堆，說是這樣更能體會到堆雪人的樂趣。
emm……
難怪和九漁那麼合得來，還特地給她也堆了一個。
漸漸的，徐邢身上也落了一些雪花。
“道兄是有什麼心事嗎？”
元君不知何時出來了，走到了他身旁。
“沒有，只是此時雪景還算不錯，便出來看看。”
解釋了一句後，他看向身旁：“搭建聯絡平臺之事進行得如何了？”
元君微微搖頭：“都是水磨工夫，沒辦法，需要不少時間。”
“慢慢來就好，倒也不必著急。”
“嗯。”
高處，正在將自己雪人堆高的月翎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左右張望了一圈後，看到了站在雪中的兩人，小臉一緊。
不對勁！
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她小心的跳下雪人，然後躡手躡腳的往屋裡走去。
然而剛走到門前，還沒等到她開門，那門就自己打開了，從中走出一道身影。
“主……”
別雪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讓她停下了接下來的話。
當即捂著嘴，小心的挨著門邊，迅速的竄了進去。
月翎進入小屋之後，別雪凝並沒有上前，而是就這樣站在門邊看著。
此時的元君已經猶豫了一會兒，抿了抿脣，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道兄剛到太玄界的時候，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心裡是怎麼想的？
“心裡是怎樣想的……這很難說明。”徐邢頓了頓，“但你實在好奇的話，我可以跟你說說最開始的心態。”
“嗯。”元君很是期待。
道兄與她和兄長相識的時間比起其他幾位道友都要早一些，但那也是他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世界之後。
所以真正瞭解他過往一切的，從來都只有劍尊。
“一開始我因爲自己特殊的際遇，也就是‘穿越’一事，心裡還是把自己放得很高的。”徐邢的聲音很平緩。
“尤其是在得知了那時人族的狀況之後，我一度以爲自己就是人族命定的救世主。”
“覺得自己一定能帶領人族擊敗蒼族，然後像那些話本小說中的主角一樣。”
“最好是‘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生殺予奪，天下俯首。”
當初忽然穿越到太玄界，除卻最開始穿越所帶來的惶恐之外，他就被師父收入門下後，雖然從未表明過，但最開始他的確是這種心態。
就和無數普羅大衆一樣。
“啊？”元君卻有些驚訝。
她實在是很難將此時聽到的一切和她如今印象中的道兄對應上。
身後，別雪凝倚靠門邊，神情平靜。
年輕驕狂的何止師弟，她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