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穢界都好似安靜了一瞬。
十二柱旒冕之後,程昱的目光顯得有些晦澀,令人看不他眼中翻涌的情緒。
“螻蟻……哈哈哈!”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聲震九天,其聲勢之強(qiáng)盛,竟是令整個穢界都爲(wèi)之動搖。
玄色帝袍之上的金龍紋樣好似活過來一般,張牙舞爪,蒼茫龍吟陣陣。
“多少年了,三界衆(zhòng)生多少年沒人敢……”
轟??!
雷光炸響,滌盪邪穢,刺目的雷龍似要將整個穢界撕開,瞬間便蓋過了那張牙舞爪的金龍,朝那自稱‘魔尊’的程昱劈落。
突然的襲擊,讓他一剎那都沒有抵擋住,便被雷龍壓下,砸入了地表之中!
萬里沙塵隨之騰起,淹沒了眼前的一切。
剩下的太上道宗弟子趁著這個機(jī)會,迅速施展手段,朝著一個方向遁去。
返虛層次的戰(zhàn)鬥,繼續(xù)留在這兒,也不過是拖後腿罷了。
霄羽真人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塵浪之中的身影。
反派死於話多,這貨都不知道的嗎?
“你該死?。。 ?
蘊(yùn)含無盡忿怒的咆哮聲中,滾滾魔氣翻騰,化作一頭猙獰魔龍衝出塵沙,朝著霄羽真人衝去。
而披頭散髮的程昱本人緊隨其後,手中一桿紫色長槍,眼中的怒火似要將整個世界焚燒殆盡。
“來!”
雷光炸響,落入霄羽真人手中,化作一桿大戟。
而後便這般不閃不避,單手持戟,轟然蓋壓而下!
轟隆?。?
整個穢界都好似在一瞬間被熾白色的光輝覆蓋,道道跳動的雷蛇向著四面八方探去!
一道身影倒飛而出,再次狠狠的砸入了地面。
一合!
返虛圓滿的程昱敗退。
霄羽真人周身風(fēng)雷滾滾,黑髮狂舞,手中一桿雷光大戟,傲然立於虛空之中,宛若戰(zhàn)神一般。
……
……
遠(yuǎn)處的一座小山上,兩名太上道宗的化神修行者隨手弄死了一大片魔物。
然後便這般趴在山頂,小心的打量著遠(yuǎn)方的返虛戰(zhàn)場。
“師兄,師伯這表現(xiàn)對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雷法似乎不適合用來近身搏鬥吧?
“說不定師伯他已經(jīng)改良過了?!绷硪蝗瞬聹y道。
改良過?
可看起來不怎麼像啊。
雷光還在不斷亮起,轟鳴之聲也未曾停下過。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技巧,僅僅是憑藉一桿神通之雷所化大戟,便壓得那個出場拽得要死的,還自稱‘魔尊’的傢伙毫無反抗之力。
太上道宗返虛境第一人的戰(zhàn)力,在此刻展露無遺。
咚!
又一次被砸入地面之後,程昱那身玄色龍紋帝袍已經(jīng)變得殘破不堪,而他本人眼中也滿是驚懼。
明明是同樣的境界,但這傢伙強(qiáng)的完全不講道理!
不能這樣繼續(xù)下去了。
他飛上高空,在那閃爍著雷光的大戟砸落之前,高聲喊道。
“穢界助我!”
嗡~!
彷彿是迴響自世界深處的嗡鳴之聲,一股莫名的強(qiáng)大加持之力落在了程昱身上。
濃重的陰影暈染開來,至污至穢的氣息瞬間便侵染了那兇威赫赫的雷光大戟,將其染成紫黑之色。
霄羽真人眉頭一皺,當(dāng)即鬆手,身化雷光拉開了距離。
擡眼望去,卻見那程昱身處無邊的濃重陰影之中,顯現(xiàn)出一幅幅生機(jī)破敗之景。
泛著死寂氣息,好似屍水匯聚成的灰黃色長河虛影顯化,殘肢斷臂在其中浮浮沉沉,目光呆滯的魂靈在其中掙扎。
“奪了你的神兵,看你如何逞兇!”
聲音重重迭迭,使人分不清男女,好似妖鬼尖嘯之聲,攝人心魄。
神兵?
“邪魔外道!”霄羽真人冷哼一聲,“本座今日便除魔衛(wèi)道!”
在太玄界自稱‘本座’,非得被人笑死不可,但這邊卻是隨便喊。
“法相,開!”
聲音傳出極遠(yuǎn),一尊金光燦燦,神聖偉岸,體型絲毫不下於那濃重陰影的巨大法相升起。
腰纏龍虎,手擒風(fēng)雷。
其腦後黑白二色交織,緩緩旋轉(zhuǎn)間變得涇渭分明。
小山之上。
“師伯開法相了?!?
“咱們該走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隨後又都看向?qū)Ψ?,異口同聲?
“你先走!”
此話一出,兩人直接就明白了某一點。
“我走這邊?!?
其中一個站起,指向一側(cè)。
“那我走這邊?!绷硪粋€也站起身,指向了另一側(cè)。
兩人各自朝著自己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久,隱蔽的角落裡。
一縷清氣飄飄,一篷火光亮起。
再無半點動靜。
…………
凡界,鬆雲(yún)王朝。
此名來自鬆雲(yún)王朝的開國皇帝。
傳聞稱其暮年時得了仙緣,入‘太玄真妙天’修行,道號便是鬆雲(yún)真人。
是以,鬆雲(yún)朝歷任皇帝晚年都會瘋狂的追求仙緣,大興土木,弄得民不聊生。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除卻開國皇帝得了仙緣之外,鬆雲(yún)王朝歷任皇帝再無一人求得仙緣,最後盡數(shù)鬱鬱而終。
當(dāng)今鬆雲(yún)王朝皇帝在登基之時不過弱冠,彼時因前任皇帝尋仙問道,鬆雲(yún)王朝已然搖搖欲墜
但二十年勵精圖治,他竟真的扶大廈之將傾,鐵騎所至,四方臣服。
使得民生安樂,再開盛世。
國力之強(qiáng)盛僅次於開國皇帝得仙緣之時。
然而後二十年,沉迷酒色,窮盡天下之餘只爲(wèi)其樂。
如今年近花甲,蒼老之態(tài)顯現(xiàn)。
不復(fù)年輕時的英明神武,亦是起了尋仙問道的念頭。
京城,鬆雲(yún)朝首善之地。
一座行園內(nèi)。
只見曲水流淌,清澈見底,倒映著藍(lán)天和白雲(yún),宛如一條璀璨的玉帶。
兩岸生長著蔥鬱的松柏與嬌豔的桃花,碧綠的葉子和粉紅的花朵交相輝映,四季如春,景色令人流連忘返。
但園中最引人矚目的,還是是一座玲瓏剔透的玉石假山,峻峭而端莊,上面棲息著飛鳥和異獸。
從山間流下的細(xì)水,宛如銀河傾瀉,美不勝收。
岸邊。
站著一身著道袍,白鬚白髮,臉頰略顯消瘦,膚色微微泛黃,透著幾分蒼老的氣息的身影。
已經(jīng)晦暗了許多的雙目,眸光淡漠卻又極具威嚴(yán)。
在他身後,麪皮白淨(jìng)的道童手捧香爐,檀香嫋嫋。
冰肌玉骨,身披輕薄霞帔,美好風(fēng)光若隱若現(xiàn),好似神仙妃子般的侍女獻(xiàn)上一玉盤,內(nèi)裡則是幾枚圓滾滾的猩紅丹丸。
仙風(fēng)道骨,身著紫袍的道門真人正在捧經(jīng)誦唸。
那蒼老又威嚴(yán)的身影拈過一枚丹藥,聞到那淡淡的血腥氣息,眼中不禁流露一絲厭惡。
但最終還是將其吞了進(jìn)去。
脣上染了一抹猩紅,讓他的面容顯得有些妖異。
呼~
吐出一口腥氣,他的泛黃的臉頰似乎紅潤了幾分,有些佝僂的脊背也隨之挺直。
“朕,終究還是求不得仙緣嗎?”
聲音平緩,卻又帶著一絲悵然,令身後捧爐的道童,高舉玉盤的侍女一顫。
“紫石真人,你來說說,朕要怎樣才能向太祖皇帝一樣,求得仙緣?”
正老神在上,捧經(jīng)誦唸的道人一頓,而後緩緩道:“陛下福緣深厚,只需勤加修行,必能得太玄真妙……”
話還沒說完,就見天邊驟然一紅。
一抹流光自天而墜,狠狠砸在那玉石假山之上!
轟??!
整座玉石假山直接炸開,碎片帶著難以想象的巨力,衝向四面八方。
老皇帝瞳孔一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向後踉蹌幾步,好在指間一枚白玉指環(huán)忽然亮起,撐起了一道薄薄的靈光。
炸開的玉石碎片無比鋒銳,但擊打在那看似脆弱輕薄的靈光屏障之上,卻只激起一圈圈細(xì)微的漣漪。
“陛下!”
“護(hù)駕?。?!”
“保護(hù)陛下!”
呼喝聲中。
四面八方皆有人影衝出,披甲佩刀,轉(zhuǎn)眼間就將老皇帝所在的位置圍了個水泄不通。
更是有人來到老皇帝身前,正準(zhǔn)備說些什麼,就被老皇帝急切的推開。
“讓開!”
老皇帝幾步上前,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座玉石假山原來所在的位置。
便見僅存的半截玉石假山之上,正站著一名神情冷漠,穿著黑色勁裝的青年。
他正看向周圍,似乎是在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
“大膽賊人,竟敢……”
砰!
話還沒說完,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便被老皇帝一腳踹翻在地。
那青年似乎也被這邊的異狀吸引,看了過來。
那雙黑白分明,平靜幽邃的眸子與老皇帝的眼睛對上,濃重的殺氣讓老皇帝渾身一顫。
執(zhí)掌天下大權(quán)多年,但他此刻還是有些心驚肉跳之感。
便好似綿羊面對猛虎,蜉蝣觀望蛟龍。
這是生命層次上的差距!
“抱歉。”
那冷漠的青年忽然十分真誠的說了一句,卻是讓老皇帝一怔。
而後連忙問道:
“仙師可是來自‘太玄真妙天’的仙人?”
仙師?
那冷漠的青年,也就是肖凡一頓:“不是,而且我只是一名修行者?!?
隨後,肖凡的目光越過老皇帝,落在了那侍女託舉的玉盤上。
好重的血腥氣。
眼中靈光一閃,卻是運起了惑傳授於他的一種神通。
再度望去,那丹丸的本質(zhì)已然被看透。
百嬰丹,取九十九名不足週歲孩童,取其心尖血,再以一名半歲孩童,於正午時分開顱,取其腦髓與心尖血熬煉……
肖凡再度望向老皇帝,聲音無比森寒。
“你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