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江鏢局在江湖中一直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在同行中,鮮少有可以與其比擬的。可有誰會想到,它竟也有瓦解的一天。
當(dāng)碧欣和楊不問在疑惑中踏入滄江鏢局的大門,他們只來得及看見最後一批人從鏢頭那裡領(lǐng)走銀兩。最後一批人,也都頹然而迷茫著從碧欣和楊不問身邊走了出去。
整個碩大的滄江鏢局,竟只剩下三個人。了無生氣的鏢局,看著連心都寒颼颼的。
剩下的這三個人,自然便是大鏢頭林勝傑,二鏢頭駱生還有女鏢頭阿蓮了。
在這之中,女鏢頭阿蓮是楊不問認(rèn)識的人,也是讓他心有疙瘩的人。對於楊不問和碧欣的出現(xiàn),三個人似乎沒有留意到,而是相視著無言以對。
二鏢頭駱生以一種壓抑的怒意大聲道:“大鏢頭!你真的就這樣解散鏢局了!?”
林勝傑望了眼駱生,沒有回答,轉(zhuǎn)而望向大門口處的楊不問和碧欣,朗聲道:“二位請回吧,鏢局不再接鏢了。”
楊不問和碧欣面面相覷著,沒有出聲,依然站在原地,沒有過去也沒有離開。
駱生一把揪住林勝傑的衣領(lǐng),怒道:“你給我個理由!憑什麼就這樣把鏢局解散!?”
林勝傑靜靜地望著駱生,反問道:“你不明白?”
駱生一怔,不由自主地把揪著他衣領(lǐng)的手鬆了開來。
林勝傑又望向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女鏢頭阿蓮,道:“那你呢?阿蓮,你明不明白?”
阿蓮微微咬著下脣,過了片刻,才緩緩道:“是因爲(wèi)我們做了不該做的事?”
林勝傑看著臉色蒼白的駱生,道:“駱生,你還記得我們創(chuàng)建這個鏢局的意義嗎?”
駱生不答,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阿蓮輕聲答道:“爲(wèi)了讓更多人的人得以活下去,爲(wèi)了幫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她說著,似還有什麼想要說的,但張了張,又緊接著閉上了嘴。
林勝傑問道:“爲(wèi)什麼不接著說下去?”他凌厲地看著兩人,一字一句地道:“不爲(wèi)私慾助紂爲(wèi)虐,不爲(wèi)私慾傷害弟兄!你們還記得!?”
阿蓮嘆道:“你還在爲(wèi)我們那次私下幫秦霸而生氣?”
林勝傑道:“只是那次?”
阿蓮微微一怔,道:“大鏢頭是什麼意思?”
林勝傑道:“那一次因爲(wèi)你們的私慾,損傷了幾名弟兄,我原以爲(wèi)你們會知錯。沒想到這次我?guī)У苄謧兲骀i煙閣閣主送東西給‘塞北之雪’,反倒害了他,泄露了他的行蹤給秦霸,也害得我?guī)н^去的弟兄遭到牽連死傷慘重!”
阿蓮吃了一驚,道:“怎麼可能,這鏢只有我們?nèi)恕?
說到這裡,阿蓮整個人渾身一顫,望向臉如死灰的駱生,顫聲道:“駱生,你!”
駱生咬著牙,沒有吭聲。
林勝傑冷冷地道:“你說我們還有臉面去面對弟兄們?你說我們還有臉面繼續(xù)開這個鏢局?”林勝傑猛然一躍而起,一把將高高插著的鏢旗取下,拋到了地上。
三人看著地上微微卷起的鏢旗,看著上面熟悉的“滄”字,神色各異。
林勝傑看著鏢旗,臉上帶著痛苦。
駱生看著鏢旗,臉上一片蒼白,還帶著猙獰。
阿蓮看著鏢旗卻是帶著悵然和迷茫,還有些許呆滯的感覺。
不管這三人是什麼樣的情緒什麼樣的感受,當(dāng)林勝傑親自把鏢旗從頂上摘下摔在地上後,滄江鏢局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他們?nèi)艘宦逢J蕩建立起來的鏢局,從此不復(fù)存在。
亦或者說,在林勝傑意識到一切開始變的時候,鏢局就已經(jīng)不再是熟悉的地方。
駱生咬牙切齒地道:“林勝傑!你以爲(wèi)你就是個好鏢頭!?你以爲(wèi)安安穩(wěn)穩(wěn)帶著弟兄們吃飽喝足就足夠了!?如果不是因爲(wèi)你固步自封,我們還可以生活得更好!沒有野心的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做大鏢頭!”
林勝傑臉部肌肉抽搐著,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阿蓮已經(jīng)搶先一巴掌刮在了駱生臉上。
駱生捂著臉,又驚又怒地看著臉色很不好看的阿蓮,大聲叫道:“你個臭**!如果不是當(dāng)年我說了要帶你回來,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你竟然幫著他!”
林勝傑猛然一腳踹中駱生的肚子,把他踹飛了出去。
阿蓮吃驚地看著林勝傑,卻見後者一臉冰冷地盯著蜷縮在地上吃疼低吟的駱生,一字一句地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認(rèn)了你這樣一個兄弟!”
“我呸!”駱生滿臉嫉恨地盯著兩人,掙扎著爬起,“狗屁兄弟!我纔是瞎了眼,跟了你這麼個不知進取的窩囊廢!還有你!”他伸出手邊指著阿蓮,便踉蹌後退,“我知道你這個**愛的人是他,別以爲(wèi)我看不出來!任何事你都是向著他的!你們這對狗男女!等著吧,我會重新開鏢局,你們給我睜大狗眼看著!哈哈哈哈——!!”
駱生狂笑著,就這麼衝出了鏢局大門。
林勝傑臉帶痛苦神色地看著駱生離開的背影,雙眼自站在大門口的楊不問和碧欣兩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阿蓮身上。
“阿蓮。”林勝傑嘆道,“我替他向你道歉。”
阿蓮微微搖了搖頭,道:“無所謂了,再說,他有亮點確實說對了。”
林勝傑一怔。
阿蓮喃喃道:“我確實就是個**,從我落到那些山賊手裡的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是個**了。”頓了頓,她看著林勝傑,輕聲道,“也正因爲(wèi)我是個**,太髒,所以我即使愛你,也不會告訴你。”
林勝傑整個人渾身顫動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阿蓮幽幽嘆了口氣,問道:“大鏢頭,接下來你要去哪裡?”
林勝傑沉默片刻,道:“我要去找秦霸,爲(wèi)那些死去的弟兄報仇!”
阿蓮驚道:“你打不過秦霸的!”
林勝傑嘆道:“我知道,但我還是要去。不然,我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
阿蓮問道:“那你知道秦霸在哪?”
林勝傑搖了搖頭。
阿蓮沉默片刻,又問道:“你真的要去?”
林勝傑道:“我不得不去。”
他揮舞著手裡的血紅色長槍,雙眼散發(fā)出毅然的神色。
阿蓮道:“那我們?nèi)フ覀€人。”
“誰?”
“秦月。”阿蓮凝重地道,“如果說現(xiàn)在有誰知道秦霸所在,那她必然是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