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很清晰地感受到脖子上的壓迫力,死亡的窒息感逐漸涌上心頭,她便有了一種恐懼。沒有人不會對死亡有恐懼感,除了那些已渴望求死的人。
但慕慕容燕並不渴望著死,她纔剛剛和小劍在一起,纔剛剛知道什麼叫做幸福的滋味,又怎麼會求死?
慕容燕不想死,因爲(wèi)她不想離開小劍。可是當(dāng)她意識到半老徐娘口中的“小子”就是小劍之後,她忽然停止了掙扎。
——是麼,原來是因爲(wèi)她的存在,所以才導(dǎo)致小劍如此坎坷。
慕容燕忽然很心痛,彷彿針扎的痛苦不堪。
慕容燕看著小劍,雙眸迷茫中帶著苦澀。
小劍瞳孔微微收縮著,急聲道:“師孃!請住手!”
半老徐娘道:“不住手便又如何!”
小劍微微瞇起眼,道:“那就請恕徒兒得罪了!”
半老徐娘冷哼一聲,鬆開慕容燕的脖子,瞥了小劍一眼,道:“好你個小子,翅膀硬了,敢頂嘴了是吧!”
小劍望了一眼捂著脖子乾咳的慕容燕。
小劍也只來得及望她一眼,隨即臉色大變。
因爲(wèi)原本在他眼前的半老徐娘已消失不見。
小劍沒有絲毫遲疑,整個人猛然側(cè)躍,堪堪閃開半老徐娘快無影的飛腳。
“讓老孃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翅膀硬了!”
半老徐娘怒斥著,人幾乎就已經(jīng)貼到小劍的身前,她的腿已如閃電,轉(zhuǎn)眼劈至。小劍根本來不及躲閃,只好擡手硬接。
“砰!”
小劍整個人彈飛了出去,眼看就要撞在山石上。
“小劍!!”
慕容燕和小鐘見狀,齊聲驚叫。
小劍一個順勢空翻,雙腳搭上山石,身形後縮,利用蹲式把勁道緩衝。
半老徐娘此時的腳已連環(huán)踢至小劍的腦袋。
眼看這連環(huán)腳一中,必然就要腦袋開花!
小劍卻已整個人眨眼間消失不劍,半老徐娘的連環(huán)腳在山石上狠狠地留下了兩痕跡。
小劍出現(xiàn)在慕容燕和小鐘旁邊,看著神情驚慌的慕容燕,道:“燕,沒事吧?”
慕容燕搖了搖頭,聲音略急:“我沒事,但你師孃她——”
小劍笑了笑,把手中的劍遞給慕容燕,同時轉(zhuǎn)過臉望向緩緩轉(zhuǎn)身看過來的半老徐娘,微微嘆息。
“師孃,得罪了。”
當(dāng)慕容燕接過小劍手中的劍時,小劍已頃刻間撲至半老徐娘身前,出手。
半老徐娘側(cè)身,翻身斜踹。小劍退開。
小劍退開的時候,半老徐娘已出現(xiàn)在小劍身後。
半老徐娘在小劍身後踢出一腳的時候,小劍已眨眼閃現(xiàn)在半老徐娘的身側(cè)伸手拍向後者。
半老徐娘擡手擋住,身形晃動閃開。
但小劍已無法跟上。
突然衝近的光頭和尚的手已搭上了小劍的肩膀。
難以描述的手速,小劍的肩膀眼看就要被擒拿!
小劍順著光頭和尚的擒拿力道原地急旋轉(zhuǎn),反過來擒拿光頭和尚。
但半老徐娘的閃電腿呼嘯而至,即便小劍擒拿住光頭和尚,也要狠狠吃上一腳。
吃上這一腳,那可不是說笑的!
小劍擡腳,招架住半老徐娘的掃腿,同時手上用力一帶,光頭和尚已前撲,錯身而過。
就在錯身而過的瞬間,光頭和尚的另一隻手已印在小劍的胸膛。
當(dāng)這一掌僅是堪堪碰上小劍胸口的衣服,整個人便已被小劍的另一隻按上他的肩膀,撥弄開。
此時小劍才頃刻間飛退到幾步之遙。
光頭和尚哈哈一笑,和冷著臉的半老徐娘同時追擊。
小劍微一凝神,手腳齊出,和兩老交戰(zhàn)在一起。
眨眼間,便交手了幾十回合。
根本看不清他們出手的慕容燕和小鐘,連呼吸都忘了,連眨眼都忘了,連嘴巴已微微張口也都忘記了收攏。
因爲(wèi)她們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人的速度達(dá)到如此的境地,幾乎沒有停止過,模糊的身影快若閃電的交手,已不是她們的眼睛能看得清楚的!
“他們就是小劍的師傅和師孃?”
慕容燕喃喃著開口,漠然的神色已完全被敬畏和感慨所替代。
小鐘沉默了一會,點點頭,道:“他們就是!”
小鐘自然知道他們的武功已在各自的擅長方面達(dá)到了巔峰,但沒有想到,完全放開了手腳之後,他們的表現(xiàn)卻已不是她們兩個能明白的。
慕容燕心頭在顫抖,爲(wèi)眼前難以想象的交戰(zhàn)而顫抖。
她突然想到以往江湖中傳聞的兩位奇人。
二十年前傳說中的高手!傳聞已結(jié)爲(wèi)連理的高手!
慕容燕的雙眸亮了起來。
慕容燕終於知道,江湖第一快手浪子小劍爲(wèi)什麼會擁有如此可怕的身手!
終於知道她唯一的男人究竟師從何人!
慕容燕的心頭忽然有種驕傲的情緒在滋生。
是的,她以他爲(wèi)豪!
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成爲(wèi)她的他!
戰(zhàn)局已變。
小劍和他的師傅師孃已先後躍起,掠到屋子上,繼續(xù)交戰(zhàn)。
小鐘看著,頗爲(wèi)焦慮的樣子。
慕容燕發(fā)現(xiàn)了,笑了笑,道:“小鐘別擔(dān)心,小劍應(yīng)付得了。”
慕容燕說這話的時候,充滿了信心。
小鐘卻搖了搖頭,咬牙切齒道:“誰管那混蛋啊!我是擔(dān)心屋子被他踩壞了!”
慕容燕:“……”
所幸小劍和他的師傅師孃都是頂尖高手,輕功拔萃,這麼個屋子,還是踩不壞的。
又你來我往戰(zhàn)了上百回合,小劍一手一腳同時轟擊在師傅師孃的掌腿上,三人各自閃身飄逸地退開。
光頭和尚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
小劍微微喘息,笑道:“是。”
半老徐娘喘了喘氣,冷哼道:“小子,沒有退步啊!不然,老孃揍死你!”
小劍苦笑道:“師孃饒命。”
光頭和尚哈哈笑道:“小子,別和你師孃計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德行,就刀子嘴豆腐心!哈哈哈!”
半老徐娘冷冷地瞥了光頭和尚一眼,道:“怎麼,剛纔和他沒打夠,現(xiàn)在要和我單獨來?”
光頭和尚:“……”
就在此時,一陣拍掌聲還有小孩子的歡呼聲傳了過來。
“好厲害啊好厲害啊!”
“爺爺,爺爺,他們好厲害啊!動作看都看不清!”
小劍等人心頭一緊,不約而同望向木門方向,看見一個老爺爺兩個孩子不知何時已打開木門站在了小院內(nèi),正看著他們發(fā)笑。
小劍眨眼離開屋頂,落到慕容燕和小鐘的身前。
雖說小劍和他的師傅師孃因爲(wèi)交戰(zhàn)激烈所以不一定能察覺老爺爺和兩個孩子的到來,但他們的出現(xiàn)卻依然有些不可思議。
至少,他們都是輕功高手。
小劍遠(yuǎn)遠(yuǎn)瞥了一眼自木門後延伸出去的荒漠,連兩個小孩子的腳印都是很淺的。
小劍走前幾步,靜靜地看著老爺爺和小孩子們。
此時,光頭和尚已哈哈大笑著落到了前面,大咧咧地朝老爺爺走去。
“毒老頭,沒回苗疆去抓你的毒物啊?不過,我剛剛纔想到你,你就給我跑過來了!真是天意啊!哈哈哈!”
小劍等人略微詫異地看著一臉慈祥的老爺爺,有點難以接受光頭和尚給他的“毒老頭”的稱呼,更難以想象道這麼一個老爺爺,竟來自苗疆。
慕容燕忽然開口道:“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能和他們站在同一層次的人,來自苗疆的人,怕是隻有他了!”
小劍詫異道:“誰?”
小鐘也露出疑惑的模樣。
慕容燕道:“‘苗疆毒老’,擅長蠱毒及各種毒物,毒藥。江湖中傳聞?wù)f,他全身上下都藏有毒!不經(jīng)意間的動作,隨時都能毒死任何一個人!”
小劍看著和老爺爺談得正歡的光頭和尚,微微皺了皺眉。
似乎看出了小劍的疑慮,半老徐娘走過來,冷聲道:“小子別擔(dān)心,我們幾個以前是老冤家,現(xiàn)在已是最要好的朋友。你幾年前離開這裡後不久,我們就和他碰上了。再多的恩怨,都已經(jīng)不再適合我們,更何況,我們幾個本就沒有什麼恩怨。”
半老徐娘頓了頓,又望向光頭和尚和毒老頭,道:“屬於我們的江湖,已經(jīng)不在了。現(xiàn)在,是你們年輕人的江湖。”
小劍微微一怔。
小劍微微一怔後,心頭莫名泛起了一絲苦澀。
其實,這話用在小劍他們身上,豈不也是可以?
這就是一代接一代的故事。
只是不一樣的江湖,不一樣的故事,不一樣的人。
毒老頭摸了摸他旁邊的兩個小孩子,笑道:“這兩個孩子,現(xiàn)在跟了我。”
光頭和尚詫異道:“你這是打哪弄來的?”
毒老頭搖了搖頭,笑道:“說來話長,現(xiàn)在不提也罷,以後再慢慢和你說吧。”
光頭和尚笑道:“好!對了,那邊拿個小子,就是我和婆娘的徒弟。”
毒老頭道:“他就是你們唯一的徒弟?果然名師出高徒,青出於藍(lán)而勝於藍(lán)!”
光頭和尚哈哈大笑道:“你想說我功夫沒長進(jìn)也無所謂,我徒弟確已比我和婆娘都強!”
毒老頭笑道:“江湖第一快劍手浪子小劍,我如果真的不知道,恐怕就要讓你們笑掉大牙了。”
光頭和尚嘿嘿一笑,忽然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之前和你說的,可還記得?”
毒老頭神色微微遲疑,望了眼小劍,隨即把目光轉(zhuǎn)回到光頭和尚這邊,道:“我記得。”
光頭和尚點了點頭,朝小劍招了招手,道:“小子,過來見過毒老頭!”
小劍不遲疑,快步走近,拱手道:“見過前輩。”
毒老頭撫摸了下長長從白鬚,點著頭,嘆道:“你可知道自己身上的情況?”
小劍一怔,緩緩點了點頭。
毒老頭嘆了口氣,忽然從腰間的一個包裹內(nèi)掏出一個黑色的活蠍子,道:“既如此,便把命交給它吧。”
小劍看著毒老頭手上的黑色活蠍子,看著那晃動的可怕的尾鉤,瞳孔已劇烈地收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