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半生渾渾噩噩，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想要攜手一生的女子，就險些喪生於他的面前。

這要他怎麼活。

他簡直要恨死那羣賊人了，恨不得將他們立刻拉去凌遲。

陛下失蹤一事茲事體大，他們不敢不回宮稟報太妃，太皇太后年長受不得驚嚇，太妃又將調查陛下遇刺一事交由石子晉同他。

一時間，人心惶惶。

“阿寧，我在山頂處發現了陛下身上所穿衣物的布條，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山頂了。”

賀永年將自己調查到的信息統統告訴湛怡寧，早在得知湛怡景他們被行刺之時，他就已經想明白了爲何湛怡寧會帶著楚靈從中逃脫，是陛下即便是知道這羣人是衝著自己而且，想來也不會放過大隸唯一的一位長公主，他這是用自己的性命爲她們拖延了時間。

湛怡寧看著即便是成功從那夥人手中逃脫出來，也負傷累累的自己，更遑論文不成武不就的尊貴陛下，雖說他之前一直在冷宮受盡毒打，那也沒有真刀實槍地殺過人。

他在保護自己殺人的時候，會不會害怕。

山頂？

難道湛怡景也想武俠小說裡走投無路的正面人物大俠一樣，從山頂一躍而下，然後掉進山下的湖泊溪流中，再被某個不知名的世外高人所救下，過個幾月風光歸來嗎？

許是看出了湛怡寧眼裡的猜想，賀永年坦白道：“阿寧，別想了，山腳下沒有湖泊，只有懸崖峭壁。”

一步之遙，便是粉身碎骨。

除非湛怡景將那最後幾名蒙面人全都解決掉，然後自己負傷帶著蔡金逃脫隱藏行蹤，不然是無法順利離開山頂的。

山頂，已經是走投無路之下的選擇了。

湛怡寧著急地一邊比劃，一邊用口型問道：“你們沒有在山上找嗎？大聲喊他名字啊！”

湛怡景記得手舞足蹈，剛比劃了沒幾下就因爲肋骨的疼痛而悶哼了一聲，這下好了臉色更白了。

比那紙片人還要白上幾分。

賀永年搖搖頭。

他們怎麼可能沒有喊過，甚至是連那裡的地皮都要被他們掀個底朝天了，可即便是如此，也找不到半點兒關於湛怡景同蔡金的消息。

“別擔心，你好好休息，我們一定會找到陛下的。”

賀永年向湛怡寧這麼保證道。

這頭陛下剛剛失蹤不到一天的時間，那頭京城裡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甚至是還有聲有色地描述了皇帝已經遇刺身亡的消息。

“是誰？給哀家查！到底是誰將陛下失蹤的消息傳出宮的，給哀家好好查！葉曉，命你儘快查清到底是何人對陛下失蹤的消息動了手腳，如果找到是誰放出去的消息，那陛下到底是爲什麼出事的罪魁禍首是不是也就找到了？”

範太妃坐在高臺之上，地上是散落了一地的茶盞碎片，太監宮女們也跪了一地，戰戰兢兢地迎接著太妃的怒氣。

“葉曉遵旨。”

湛怡寧可以起身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到宮中，她冷著一張臉，浩浩湯湯地帶領著一羣人直挺挺地衝著德妃所在的宮殿而去，所過之處均是雞飛狗跳，人人惶恐。

德妃的宮門自從先帝去世後，便一直緊緊地關閉著，從來沒有開啓過。

所有人都認爲德妃是謙卑的，是安分的，是不打算攪進奪嫡這趟渾水的。

湛怡寧先前也是這麼覺得的，可是當她收到了賀永年飛鴿傳書，上邊寫道，他們在刺殺陛下的蒙面人身上找到了大皇子府的令牌時，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她瞬間推翻了。

她和張蒼將軍兵分兩路，一路去查抄大皇子府，另一路則是直搗黃龍，找上了德妃。

湛怡寧一腳踹開了緊閉著的宮門，她隱隱感覺到隨著任務的完成度，她的能力又漸漸地回來了。

“德妃娘娘，”湛怡寧咬牙切齒地看著裡頭端端地跪在蒲墊上的德妃，一身盛裝，彷彿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一般的樣子，她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甚至還可以平聲靜氣地喚著她曾經的封號，說道，“你輸了。”

德妃一直閉著眼睛，只有輕輕扇動著的睫毛以及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訴湛怡寧，她還活著能夠聽見自己的一言一句。

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大隸國的律法面前，決計不能讓她輕易地死去。

湛怡寧反而沒有那麼著急了，她心情頗好地拿過了一個楚書遞過來的蒲墊，慢慢地坐了上去，將這偌大的宮殿當做了自己的從安殿一樣，她就是這裡的主人。

看著自己因爲騎馬過度而紅腫到現在也無法癒合傷口的手掌，想到生死莫辯的湛宜景，湛怡寧十分冷靜地開口說道：“你裝的真好，險些都要將我騙了過去，只可惜你們還是太著急了，趁錦昌侯同永平侯世子都不在的時候，想要對我和陛下下手。你以爲找到了天時地利人和，可是，本宮福大命大就是死不了。”

湛怡寧說完之後，德妃終於掀了掀眼皮，像是有些感興趣地打量了她一眼，但是還是沒有說話。

“想來你也已經知道了本宮來這裡是從大皇子府找到了你同他做下的關於謀害陛下的禍事，現下，大皇子應該已經進入天牢了吧。那裡我挺熟的可以派人多多關照一下他，畢竟，”湛怡寧起身，將自己的臉慢慢地貼近德妃，四目相對，陰冷地說道，“他可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啊。”

德妃的身子一僵，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的下巴甚至是整具身體都被楚書、葉曉等人牢牢地控制住，就是怕她一個不對勁傷害到湛怡寧。

湛怡寧終於看到德妃那精緻到看不出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害怕的情緒，她心情突然大好，又重新坐了回去，挺直著脊背，高高在上地寧樂長公主又回來了，她像是賞賜般地說道：“你放心，大皇兄處斬的時候我會將你一同帶過去，畢竟你只是提出了一個小小的建議，真正實施起來的是我那可憐的大皇兄啊，就讓你看著他死在你面前吧。”

“我太善良了。”

湛怡寧的嗓音嘶啞，但是在德妃聽來，卻是如同魔鬼的呼喚。

她本以爲自己會死在前頭，卻沒想到湛怡寧竟然這麼歹毒，讓她的兒子死在自己的面前，她要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