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差點被氣笑了,老妖婆是今朝公主,老混蛋是前朝餘孽,這麼重要的事兒怎麼一直無人同她說?
【你還有什麼事兒瞞著我的?】幺幺逼問。
麻團忙抱著自己的小光屏躲遠些【真沒什麼了!要不你問我答?】、
不等幺幺開口,麻團又說【不過咱們得先把眼前的事兒糊弄過去!】
幺幺看著面色陰沉的靜安,心中卻悄悄鬆了口氣。
唔,生氣了,就代表還能彌補。
她這麼想著,給自己壯了膽,乾笑著說:“護國寺也算是重地,有些密室之類的再正常不過,大師不必驚慌。”
幺幺舉手發誓:“我以佛祖起勢,絕不會將今日所見泄露出去分毫。”
靜安皺著眉看她,如玉指節輕落在她的面上,指腹微微用力,疼的幺幺‘嘶’地倒吸了口涼氣。
“刮到哪裡了?”靜安瞧著她臉頰處細小的傷口問。
幺幺心上一鬆,乖乖開口:“不知道。”
靜安唔了聲,放開手轉身就走,回來時手中多了個陶瓷的小藥瓶。
“來。”靜安盤膝坐在蒲團上,對著幺幺頷首示意。
呆呆的走上前坐好,幺幺瞧著這位挑開藥膏抹在自己臉上,琉璃般的黑瞳中滿是好奇。
翡翠色的藥膏在傷口處化開,除去初始時火辣辣的感覺外倒也沒發痛,清涼的藥香一陣陣地往她鼻尖裡鑽。
幺幺瞧著給自己上藥的人,鼻尖處微微發酸,心中也陣陣發軟。
自打進入這個小世界之後,老妖婆和老混蛋都怪怪的,如今總算恢復了一點點正常。
她忽而前傾了身子,額頭抵在靜安的膝蓋處,靜靜地感受著一點點溫暖順著額頭傳來。
多日來的混沌逐漸清明,幺幺從未有過的清醒。
“您是要復國嗎?”幺幺突然問。
老混蛋和老妖婆如今鬧出這樣的動靜,難道是要打擂臺嗎?所以纔不想叫她參與太多。
靜安遲緩的笑了,他忽而瞭解爲何宋閣主這麼早便退位給這個孩子了。
“阿彌陀佛。”靜安唸佛,擡手輕拍在幺幺的腦上,輕叩三下。
他不過是護國寺一小僧罷了,最大的野心便是遙遙瞧上她一眼,與她說兩句話。
可這件事也成了奢望。
“無論江山如何,長寧閣始終是百姓的長寧閣。”靜安溫聲說。
前朝也好,昭國也罷,他們爭鬥時默契的將長寧閣排絕在外,非是因爲長寧閣不夠資格,而是爲了百姓保住了長寧閣這最後一塊淨土。
幺幺只覺愧疚,她沒覺著長寧閣有獨善其身的自由,畢竟前朝覆滅長寧閣也有責任。
長寧閣參與了因,緣何不參與果?
她冷靜的梳理宋懷玉給她留下來的記憶,在宋懷玉的記憶裡,這個時候昭國依舊是柳家掌權,而闔宮上下並無驪珠公主。
同樣的,護國寺這一年也平安無事。
或者說有什麼事兒也被她忽略了。
畢竟這一年宋閣主和宋蕭相繼死去,單單是掌控長寧閣便叫宋懷玉耗盡了力氣。
再加上她的女兒身暴露,不得不接受封賞成爲公主,也不得不忍受因此而受到的輕視。
幺幺深吸一口氣,沒有說什麼勸和的話。
這件事,單從大義上來說,無論勸哪一方放手都是任性且沒有道理的。
國仇家恨隔著,血海深仇放著,饒是聖母也不能亂說話。
而按照常理來說,長寧閣應當幫著昭國纔對,可昭國皇室同樣對不起長寧閣。
近些年來昭國皇室的手段也算不上是光彩,兩邊同樣是積怨已深。
更何況幺幺本就是領了復仇的任務在身。
察覺到幺幺的爲難,靜安倒覺著有趣,此事老閣主爲難尚在情理之中,可幺幺又不知當年內情,爲何也會踟躕?
可幺幺的這點爲難卻叫他覺著歡愉,他抿了脣又摸了摸幺幺的發,溫柔的好似個心滿意足地老父親。
正想著,外頭小沙彌來報,說是老閣主求見。
幺幺陡然一驚忙竄起身欲躲,左顧右看之下卻沒瞧見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
對著小沙彌應了聲,靜安瞧她這慌張樣子不禁搖頭。
不管怎麼少年老成,但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他輕叩了地面,也不知道扭動了個什麼機關,原本平整的地板上自動分開,露出其下半人高的空洞來。
幺幺心中一喜,忙跳了下去,又眼睜睜的看著光線消失獨留她一人兩眼一抹黑。
她個子矮小,在這裡雖不能站直但勉強也算是能活動。
這地方不算大,約莫也不過兩三平米的樣子,勉強夠兩三個成年人蹲下藏身。
幺幺左右摸了一圈,才摸出個火摺子點燃了牆角的油燈。
有了光線,左右的一切皆恢復清明,幺幺總算覺著舒服了些。
這地方雖小,卻也擺了小桌,桌上還放著幾本厚厚的書,許是解悶用的。
幺幺上前隨手翻了一本,正要細品,忽而聽見上面說話聲傳來。
“殿下可決定了。”蒼老的聲音問,不難聽出其中的糾結與疲憊。
“自然。”靜安毫不退縮,他盯著宋閣主意味深長地問:“這些年來長寧閣一退再退,可結果又如何呢?”
宋閣主沉默不語,許久才艱難開口:“只是……”
“無論如何,長寧閣還是長寧閣。”靜安坦然道:“不管王權如何更迭,只要長寧閣完好,受損的山河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百姓亦可安然。”
他奉行此理,所以這些年來對長寧閣只交好卻從不拉攏。
他不求長寧閣與他一起冒險,更不求長寧閣能爲他所用,只求塵埃落定後長寧閣能夠顧念百姓,供養新的國家。
幺幺縮在下方,聽著上面的對話逐漸理清了思緒。
且聽這二人言,只怕復國一事靜安早就籌備已久,前朝今朝相互較勁也非一日。
自打老妖婆來到這個小世界之後,也逐漸查清了這些事,曉得老混蛋這一次是鐵了心要與昭國皇室爲敵。
老妖婆原本應當能避開,可又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非但沒有避開,反倒以強硬的手段掌控昭國,直截了當站在了靜安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