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燁在和平常差不多的時間裡來到了乾泰殿,他的眉眼間還帶著一絲疲憊,緩緩的端坐在龍椅上,擡眼掃了掃階下的大臣,準備一會例行公事後,再回寢殿休息一下。
可惜他今天的想法註定要落空了。
一開始朝臣們也和往常一樣,稟告的都是些小事,聽得凌燁昏昏欲睡。就在他以爲這次早朝也會和以往一樣無波無瀾的結束的時候,謝子淵站了出來。
凌燁正了正臉色,打起了精神。謝子淵很少拿小事煩他,今日卻主動站出來了,難不成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大事發生了?
“啓稟陛下,微臣認爲陛下已經十六,且已親政多時,是時候該舉行選秀,充盈後宮了。”謝子淵緩緩的說道。
話音落下,朝堂上就一陣竊竊私語,不少相熟的大臣們都互相望了望。自從上次謝子淵與凌燁合力扳倒了左相一黨,謝子淵在朝堂上就被認爲是皇上的擁躉,如今他這樣說,豈不是陛下有意要選秀?
一些有想法的大臣們就有些蠢蠢欲動。
凌燁扶了扶額,表情無奈中帶點心虛。他自然是知道謝子淵爲何如此說,他大概是擔心自己真的看上謝瑜吧。不過,對於此事凌燁還真的沒什麼底氣。
凌燁緩了緩神,剛準備說什麼,就見一向‘忠君愛國’的禮部尚書也跟著站了出來。
“啓稟陛下,微臣認爲謝大人言之有理,就算陛下不喜歡女子,挑選些男子入宮侍奉也可。”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殿裡嗡嗡的聲音更大了,就連謝子淵也雙手抖了抖,驚詫莫名的看著凌燁。
凌燁聞言更加頭疼了,這個裴尚書,簡直愚忠到了有些蠢的地步。凌燁皺了皺眉,看了看竊竊私語的朝臣,冷笑了一聲,索性直接說道:“攝政王和裴尚書說的有理,朕也正有此意。”
他頓了頓,看著底下不少面露異色的朝臣,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不過,前些日子朕做了個夢,先祖向朕示警,言朕此生不得娶後納妃,否則與江山社稷有礙。朕不忍因一人之私妨礙社稷,故而決定此生都不會娶後納妃,將來朕會在皇弟和他們的子嗣中選一賢良之人爲太子,這個話題衆卿之後不必再提了。”
“微臣遵旨。”衆位大臣們互相看了看,躬身領命。涉及到了江山社稷,誰也不敢在多勸,更何況,對於一些人來說,這反而是更好的結局。
“好了,還有什麼事嗎?”凌燁四下看了看。
殿中無人出聲。
“既然如此,退朝!”凌燁說完離開了乾泰殿。
“退、朝!”江全的唱和聲隨後響起。
早朝過後,謝子淵皺著眉頭有些憂愁的回了王府,他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去了書房,果然謝瑜已經在裡面等著他了。
“懷瑾,你和爹爹說實話,昨晚你在皇宮裡都做了些什麼?陛下有沒有......”謝子淵屏退了衆人,有些焦急的問道。
“父親你想到哪裡去了,”謝瑜有些哭笑不得,“這麼急可是出了什麼事?”他動作熟練的倒了杯水遞給了謝子淵,溫聲說道:“父親放心,兒子好的很。昨天陛下是在和我討論文章,陛下很欣賞我,還特意派了位宮中的秘醫爲我診治雙腿,那位秘醫說了,兒子的雙腿可治,就是花費的時間可能長了些,昨晚他就給我施了針,這纔沒能回來。”
“什麼!”謝子淵激動的打翻的茶杯,不可置信的問道:“真的可治?”
謝瑜點了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謝子淵激動的雙眼含淚,他朝皇宮拜了拜,顫抖的說道:“老天保佑!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謝瑜的雙眼露出一絲笑意,他早就想將自己身體已好的消息透漏給謝子淵了,但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次將事情退到小皇帝身上,也算是爲他日後頻繁進宮找了個理由。不過,他還是要先將此事的後患處理好。
“不過,爹爹,此事不宜聲張。”謝瑜見謝子淵平靜了些,低聲解釋道:“陛下派來爲我診治雙腿的秘醫曾經爲先皇治過病,先皇賓天后,按照規矩是該殉葬的。但當今聖上憐惜他一身醫術,就法外開恩,用李代桃僵之術將他救了下來,因他醫術最高,這次又派他來爲我治病。但此事畢竟是皇室秘聞,傳出去陛下難免會有不孝之嫌。所以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要再傳與第三人知曉。”謝瑜嚴肅的說道。
謝子淵斂了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但他眼底的感激之色更重了,“我兒放心,爲父曉得分寸,此事就裝作不知。不過這次真的是多虧了陛下,”謝子淵嘆息的說道,他突然想起今日早朝時的情形,有些尷尬的說道:“爲父之前不知內情,早朝時還爲難了陛下一番。”說完就將早朝上的事情說給了謝瑜聽。
謝瑜聞言哭笑不得,他這個父親哪是在給小皇帝找麻煩,明明是在給他找麻煩,還好小皇帝沒有同意。
不過,他又是爲什麼不同意呢?謝瑜沉思道。
“對了,”謝子淵的聲音拉回了謝瑜的思緒,“懷瑾你認識南將軍嗎?怎的今日他特意向我打聽你的安危?”
謝瑜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異色,他笑了笑,輕聲說道:“我與南大人只見過幾面,並不是很熟,但我與南將軍的嫡子南笙關係不錯,今日南將軍大概是替南笙問的吧。”
謝子淵聞言還是有些疑惑的擰著眉,但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半信半疑的說了句“但願如此。”
謝瑜笑了笑,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父親不必擔心,陛下應該不會生你的氣,這樣吧,陛下昨日給了我一個進出宮的令牌,我進宮看看。而且昨日那位秘醫爲我施完針我便睡了,今日正好去謝謝他。”
謝子淵恍然的點了點頭,贊同的說道:“是該好好謝謝他,庫房裡的東西我兒看上了就隨意取。對了,那位先生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能好?”
“不出意外的話大概需要一年半的時間,”謝瑜想了想,回道。他大概需要一年半才能將兩腿的經脈全部打通,“東西就不用準備了,那位先生畢竟是皇上的人,我們若是和他交往過密,不好。只要心意到了就行。”
“是,我兒說的有理。”謝子淵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謝瑜開始天天進宮,而且每次都在宮裡待很長的時間,甚至偶爾會在宮中過夜。於是,宮內坊間關於謝瑜與皇帝的桃色流言開始甚囂塵上,甚至有不少人私下傳言凌燁是爲了謝瑜才永不納後宮的。
但這些傳言卻沒有人敢直接傳到謝瑜的耳朵裡,這不單單是因爲謝瑜是攝政王世子,而且聖寵優渥,更是因爲謝瑜正式進入了朝堂後,很快就顯露了非凡的本領,讓所有人都不敢小看。
今日謝瑜也是早早的就進宮了,但他和凌燁的相處並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樣曖昧與□□。
御書房。
“啪!”凌燁滿臉寒霜的將一封密摺摔到了桌上,他眼裡滿是抑制不住的怒色,冷聲說道:“這個安寧侯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夥同李書安的餘黨想要刺殺朕,難道他真的以爲他是朕的外公朕就不會殺了他嗎?哼,竟然爲了給小女兒報仇就想殺了朕這個外孫,他的眼裡還有沒有點王法、道德、尊卑?”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握住了凌燁的右手,很好的撫平了他的怒氣,謝瑜臉上帶著安撫的笑,輕聲說道:“陛下何必爲這種不重視您的人生氣呢。”
凌燁偏頭看了身邊的謝瑜一眼,神色緩了緩。
謝瑜真的是個才智雙絕的人才,他不僅智商高,情商更高,一旦他要真心實意交好某個人,絕對不會有人能對他產生惡感,凌燁當然也不例外。這一個月謝瑜天天往皇宮跑,並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樣桃色,他是在認認真真的履行自己中書令的職責,在御書房裡爲凌燁分憂。凌燁第一天的時候還有些不自在,後來在謝瑜坦蕩的態度下也慢慢釋懷了,開始真正的信任重用起謝瑜。
而謝瑜也真的是不負盛名,對於凌燁交給他的每件事情都完成的非常完美,而且他還能經常在一些其他的事情上給凌燁很多獨到的見解,讓凌燁受益匪淺。再加上他事事爲凌燁著想,爲了凌燁甚至能損害謝子淵的利益,還不慕名利,讓凌燁對他越發的喜愛和信任。
也因此,謝瑜在短短的兩個周裡就將凌燁攻略了下來,讓凌燁在莫一天晚上又‘情不自禁’了一把。
也是從那天后,凌燁和謝瑜的相處纔多了些曖昧,凌燁特許了謝瑜在御書房沒有外人時,可以坐在他身邊。
而這次,凌燁生氣是因爲得到了暗衛密報,安寧侯準備夥同左相餘黨刺殺他,擁立十七皇子繼位。若是旁人有了這大逆不道的心思凌燁也不奇怪,但是安寧侯是凌燁的親外公,凌燁登基後親封其爲安寧侯,並特許世襲罔替。如今他卻爲了給嫁給左相長子的小女兒報仇(左相被凌燁滅了三族),妄圖謀朝篡位,怎能不讓凌燁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