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朝廷篇5
不遠處的街邊，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白衣男子正嘴角含笑的看著凌燁。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無疑是美的，甚至可以說是完美。他雖然雙腿殘疾不良於行，但其長相之英俊、氣質之溫潤、風姿之綽約，無一不讓人驚爲天人，凌燁甚至覺得直到今天見到了此人，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什麼是“誰家弟子，芝蘭玉樹”。
白衣男子對凌燁微微一笑，轉頭示意身後的小廝推他離開，凌燁見狀一驚，立刻就準備跟上去。
不料，他還沒有開始行動就被人攔了下來。
“老臣參加陛下！”六十多歲的禮部尚書身穿便服，一本正經的躬身行禮，眼看就要跪下，還好被凌燁及時攔了下來。
“裴大人不必多禮，現在是宮外，沒那麼多規矩！”凌燁皺了皺眉，心裡暗暗叫苦。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裴尚書，看來他果然很在乎小兒子。
“多謝陛下！”裴尚書面容嚴肅，他板著臉，直言不諱的對凌燁勸誡道：“陛下微服出宮，臣認爲此等行爲實在是大大的不妥，於禮不合，懇請陛下速速回宮。”
“好好，朕馬上就回去！”凌燁看著遠處謝瑜漸漸消失的背影，敷衍的說道。
“多謝陛下體諒！”裴尚書一點也沒有發現凌燁的不耐，或者說他對此都已經習以爲常了。他語氣嚴謹的繼續勸誡道：“現在陛下後宮空虛，膝下無子，一但陛下遭遇什麼不測，國家必將大亂，所以微臣懇請陛下早日納妃娶後，安定社稷！”
謝瑜的身影一轉角，再也看不見了。凌燁心下微微煩躁，對著古板忠心的裴尚書也沒了以往的耐性，他冷哼一聲說道：“裴大人認爲選妃是爲了什麼？”
裴尚書一愣，很顯然沒想到凌燁會問這個問題，他沒有絲毫考慮的回答道：“自然是爲了伺候陛下、綿延子嗣了。”
凌燁甩了甩袖子，負氣的說道：“那裴尚書還是不用再想了，朕對那些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裴尚書要是真的爲朕打算，還不如就選些男子進宮，反而更合朕的心意。”說完，他不再理會一臉被雷劈了的裴尚書，朝著謝瑜消失的拐角追了上去。
江全朝恍恍惚惚的裴尚書投去個同情的眼神，就不敢怠慢的迅速跟上了凌燁。
凌燁走到轉角處，四下打量了番，哪裡也找不到白衣男子的身影了。他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對江全吩咐道：“派人去查一下剛剛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白衣男子的身份，對了，還有那個張宣，查查他今天的做法是自己想的，還是有人授意。”
“是！”江全立刻應了下來，他想了想，遲疑的說道：“主子，那位白衣公子的身份奴才大概知曉。”
“哦？你知道？”凌燁眼神一亮。
“奴才估摸著，在京城能有如此才貌氣質又雙腿不便的公子，非攝政王世子莫屬。”江全恭敬的答道。
“噢，謝瑜嗎，”凌燁聽完若有所思，他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個笑容，緩緩說道：“看來朕可以好好期待一下殿試了，希望這位聲名在外的謝公子不要讓朕失望。”不過，就算這個謝瑜是徒有其表，就憑今天這一面，凌燁也會把他召進宮。
只因謝瑜是這一年半以來，除了秦軒之外唯一一個能讓凌燁剛一見面就心悸不已的人，不，更確切的說他比秦軒更厲害。當年凌燁剛剛見到秦軒時，是在離他很近的時候才面紅耳赤、心跳加快，甚至產生強烈的佔有慾的。而他剛剛明明離謝瑜很遠，就有了當初近距離面對秦軒的感覺，所以他說什麼也不會放過。
凌燁安排好後滿足的回了宮，他這次出去收穫不小，現在只要再等消息就好了。
凌燁所不知道的是，不光他在打聽謝瑜的事情，就是謝瑜也派人跟了他一段時間。
攝政王府，竹韻居。
一身白衣的謝瑜坐在書房裡，面帶微笑的聽著對面一身黑衣、面容普通的男子的稟告。
“啓稟世子，屬下該死，那位少年身邊有高手保護，屬下不敢離得太近，所以只看到對方和禮部尚書說了幾句話，後來又進了皇宮。皇宮裡高手無數，屬下擔心貿然跟進去會打草驚蛇，妨礙世子的大事，就自作主張的回來了，求世子治罪！”黑衣男子跪在地上，一臉恭敬的領罰。
謝瑜聞言輕輕的蹙了蹙眉，沉思了片刻。他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責怪的說道：“阿福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這樣做是對的，無論何時都是保住性命最重要。要是你這次爲我辦事卻受了傷，就算得到難得的消息我也不會高興的。”
阿福聞言滿臉動容，他雙眼虔誠狂熱的看著謝瑜，毫不猶豫的表忠心：“屬下若是能有幸爲世子爺肝腦塗地，此生不悔！”
謝瑜滿含感動的笑了笑，感激的說道：“我知道阿福你們對我的忠心，這些年多虧了你們，要不然我只是一個廢人，怎麼能.......”他適時的傷感的低下了頭。
阿福頓時一臉焦急的說道：“世子爺怎麼會是廢人呢？世子爺是屬下這輩子遇到的最天才的人。”他的雙眼狂熱，很顯然不只是安慰謝瑜，而是真心這麼認爲。
謝瑜勉強笑了笑，輕輕的說道：“阿福真是過譽了，今天的事情阿福也不比介懷，我讓你跟著那個人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覺得他有些眼熟罷了，現在知道他進了皇宮，說明他不是我想的那個人，也就夠了。”
“是！”阿福抱了抱拳。
“好了，阿福也不要在這裡多呆了，免得被爹爹發現又要擔心了，你先回去吧！”謝瑜溫潤的說道。
“是！”阿福毫無異議的領命，從窗外離開了。
待他走後，謝瑜卸下了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面無表情的起身，走到了書桌前。
若是有外人在場，肯定會驚訝不已，誰也想不到已經殘廢十幾年的攝政王世子竟然可以走路，而且看起來還很是輕鬆的樣子。
就連謝子淵也不會想到，他這個獨子竟然騙了世人十幾年，甚至還包括他這個爹爹。
謝瑜展開了一張紙，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一個男子的身形，眉眼身姿皆惟妙惟肖，細細看來，分明他今天只見過一面的凌燁。
謝瑜嘴角掛著個饒有興趣的笑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畫作，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低聲說道：“十六七歲、身邊跟著個太監、和裴尚書說了幾句話、進了皇宮，沒想到他竟然是皇帝。”他竟是僅憑這幾個線索就猜出了凌燁的身份。
謝瑜揮手在畫中男子旁邊寫了‘凌燁’兩個大字，字跡凌厲，和他溫潤的外表毫不相同。他欣賞了片刻之後，毫不憐惜的一揮手，畫作就在他的手下化作了齏粉。
“皇帝啊，這個身份真是有些麻煩，看來複試我不得不參加了，還好爹爹給我報了名，而且還免了初試，否則還真是不太有機會接近他。”謝瑜勾了勾脣，嘴角掛著涼薄的笑容，“沒想到我找了十幾年的東西竟在皇帝身上，誰又能想到堂堂皇帝陛下竟然......”聲音漸漸低不可聞。
回到了皇宮的凌燁在批完積壓的奏摺後一臉輕鬆的回了寢殿。他在衆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完，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將殿內的侍者都遣了出去。
“秦軒，剛剛在御書房你離開了一陣，去哪了？”凌燁對著殿中的一個角落問道。明明凌燁沒有武功，但奇怪的是他每次都能準確的感應到秦軒的位置，甚至對方在不在他身邊他都清楚，所以凌燁才一度懷疑自己中邪了。
秦軒果然從那個角落裡抱著一捆畫卷走了出來。他走到凌燁面前跪下，滿臉愧疚的說道：“屬下去總部查了些消息。主上，屬下有罪，之前竟然只給您看了京中所有閨閣女子的畫像，忘了那些青年才俊了，還是今天主上與裴大人說話時屬下才想起。這些是京中十四到二十二歲之間的所有青年才俊的畫像，請主上過目！”
凌燁的表情很奇怪，他不敢置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支持朕納男妃？”白天在街上他明明只是隨便說說，爲了擺脫裴尚書的糾纏罷了，沒想到這個死心眼的人居然當真了，凌燁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秦軒一臉迷茫的擡頭，不解的問道：“有何不可？只要陛下喜歡，屬下會讓暗部配合將這些人的一切查個徹底，選出最賢良淑德的召進宮伺候陛下。”
凌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爲什麼他覺得秦軒的想法很奇怪？明明這種例子古時也有，秦軒說的是對的，可是他爲什麼總覺得很違和呢？
凌燁沒有在這件事上和秦軒做多糾纏，他眼光一閃，問道：“這些畫像裡有沒有謝瑜的？”
秦軒盡職盡責的答道：“有，就是這張，主上請過目。”
凌燁接過，頗爲期待的展開，畫上的男子果然是白天遇到的那個。
“果然是謝瑜，可惜這幅畫沒能畫出他氣質風骨之萬一。”凌燁感嘆的搖了搖頭，“既然知道是誰了，朕就不急了，索性直接等一個月之後的殿試吧。朕倒要看看，被無數人誇上天的謝瑜究竟有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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