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泠去叫姬愁起來，發現她氣息極其不穩定。
基本上是在強撐了。
姬泠皺了皺眉。
要是姬愁還得不到妥善的醫治，真有可能撒手人寰的。
“阿泠……”姬愁幽幽轉醒。
姬泠扶她起來，“母親，可以用晚膳了。”
姬愁還以爲今天的晚飯又是可憐巴巴的一點粗糧加上一點點紅薯，熬出來的稀粥。
她道：“辛苦你了。”
姬泠搖了搖頭，“吃吧，吃了會有力氣一些。”
弟弟也起來了，跟著二丫轉悠，霸著竈臺邊邊，口水直流。
他奶聲奶氣道：“……大姐，肉肉！”
其實他已經是這個年紀，早就該會流暢地說話了，只不過老被別的孩子欺負。
姬愁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拘著他在家裡，自己又精神頭不好，沒辦法時時教導他。
兩個大一些的女兒又不得不出門去找吃的，或者做活。
弟弟就自己玩，這麼大了和人交流還是有問題。
姬愁看得心頭又是一痛。
姬泠笑瞇瞇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手底下有一道白光閃過。
滋養這孩子的靈智，假以時日會好的。
她笑道：“二丫快開飯吧，弟弟都餓了呢！”
二丫也喜滋滋地，盛了好幾海碗的青菜雞絲粥。
聞到這香氣，姬愁愣了愣。
“阿泠你從哪裡弄來的精米和肉？？？”
“母親就別管了，吃便是了。”
姬愁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阿泠你怎可做那樑上君子！？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目光瞪大，自責失望等等情緒不斷涌現，胸口起伏不定。
姬泠這才明白，姬愁竟然誤會她是去偷的。
她怎麼可能去偷呢？
這是光明正大從王家搶的！
是他們王家欠他們的東西！
她好笑地拉住姬愁，把下午自己做的事情簡單一說。
這下姬愁和二丫面面相覷了。
二丫冷靜道：“那王大壯真不會供出你來？”
姬泠道：“我既敢做，就已經做好了全盤的打算，母親和二丫都不必擔心。況且，這本來就是他們王家欠我們的，這些年來他們欺辱我們，欺辱得還少麼？”
姬愁猶豫道：“可是……”
姬泠：“沒什麼好可是的，這不過是我收一部分利息而已，好戲還在後頭，等著看吧。”
二丫信任她，遂不再言。
姬愁看著大女兒逐漸長開，越來越像那位的側顏。
心下也是一嘆。
畢竟是天家的女兒，終歸不是凡夫俗子，亦不是池中之物的。
她……也別多管了。
一頓飯吃得幾個人都很滿足，難得見到的肉和葷腥，還有精糧，讓他們肚子裡都暖和和的。
巴不得現在就抱著團破棉被睡了。
可是姬愁睡不著，抱著劣質布料想趁著還有光亮多做點手藝，等趕集的時候還能讓姬泠拿去賣幾文錢用。
姬泠制止了她，“錢的事無需擔心，我已經去城裡聯繫好了活，每天最少也能做三十文錢呢，夠我們一家開銷一些的了。”
姬愁眼神一亮，“真的？”
姬泠道：“自然是真的，所以你好好休息，這纔是最主要的。”
一個人有了盼頭，纔有活下去的動力。
姬泠又給她畫了大餅。
說以後要怎麼存錢，一家人怎麼過活。
到了春天要種什麼作物，種多少地，最後說得姬愁眼眶又紅了。
姬泠讓她睡著了，出門看到二丫正在收白天曬過的衣服。
冬天的衣服厚重，又容易吸水潮溼，他們又沒有換洗的，不曬一曬，晚上穿著睡冷得動人。
姬泠走近摸了摸破布裡包著的東西，皺眉道：“二丫，咱過冬的衣服裡面是些什麼？”
二丫頓了頓，低聲道：“塞了些破布條子，都是以前穿不得的衣服裁的，還有一些蒲草絨。”
姬泠手一頓。
這些東西能防什麼寒啊！
怪不得她穿著棉衣也覺得冷得很，原來根本連棉衣都不是！
她低聲道：“是我疏忽了，以後二丫一定有新衣穿，過冬了也有厚厚的棉襖保暖。”
二丫凍得通紅的臉頰擡起，甜甜地對姐姐露出一個笑來。
“嗯！我信姐姐的！”
“你現在也跟弟弟回去被窩裡呆著去，更深露重的你別染風寒了。”
二丫也不堅持，她什麼都聽姐姐的。
於是院子裡就剩下了姬泠一個人。
月亮慢慢爬上來了，照得滿地的積雪灰濛濛的一片。
姬泠動用自己的能力，耳朵動了動。
聽到了王婆子踩著積雪，深一步淺一步往家裡趕的聲響。
……
王婆子塞了些碎銀子給村長，好說歹說讓他給幫忙寫了個信，又讓進城裡的驢車送了信去，又搭上一筐子雞蛋。
王婆子有些肉疼，但想著之後能拿到的大筆的錢，蓋個小土房子也不是事兒！
又頓時高興起來，喜滋滋地往家裡趕。
往常這個時候，家裡的男人都回來了，飯都會做好了等她來吃。
只要她不動，其他人也絕對不敢動一下筷子！
可這回回來，她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家裡冷得像冰窖，哪裡有開了火的模樣？
王婆子罵罵咧咧，“哭哭哭！哭啥哭！給老孃我哭喪呢！？”
王大壯一把鼻涕一把老淚，打算先發制人，反正奶奶疼她！
“奶奶！奶奶！不好了！家裡遭賊了！”
王婆子感覺天都塌了。
“糟賊了！？什麼賊！？怎麼回事！ ？”
王大壯哭哭啼啼，“不知道啊！我帶著弟弟妹妹玩，然後就不知道怎麼地睡著了，醒來家裡的米麪糧油，還有雞鴨魚鵝，全都沒有了！”
王婆子“哎呀”一聲，臉色難看至極！
整個人都崩了起來，拍著大腿，“啊啊呀！阿喲喂！我的菜啊！我的肉啊！我的雞啊！怎麼會遭賊了呢！？”
她尖尖眼睛盯上了王大壯，擡起巴掌就打，打得王大壯滿院子裡亂竄。
“說！說是不是你弄不見了！？你在家裡怎麼會睡著呢！？”
“我不知道啊！誰知道那個賊是不是又迷魂香之類的東西！我也沒辦法啊！”
王大壯邊跑邊說出自己編好的藉口。
王婆子是個人精，“那賊有錢買迷魂香，會來偷雞！？你當老婆自我是個傻的呢！”
她還要打，忽然臉色一變。
意識到不對。
急匆匆地邁著蘿蔔腿往自己屋子裡走。
不一會兒屋子裡再次傳出來王婆子殺豬一般的尖叫聲。
“哎喲！造孽哦！家門不幸哦！”
“那個天殺的賊偷了老孃的地契！別讓老孃逮住了！”
“否則老孃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