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並沒有把你當妻子不是嗎?”樑瑜反駁道。
她對於眼前的李媛有些不解,如此痛苦的婚姻,她不僅沒有想著擺脫,如今好不容易自由了,居然還覺得難過。
“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是我...”
“是你什麼?生不出孩子嗎?”樑瑜聲音不自覺的擡高了些。
李媛羞愧的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樑瑜無奈的嘆息一聲,正對著李媛認真地說:“這不是你的錯,這只是一個事實,但是它不是一種錯誤。”
李媛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眼神裡有些詫異,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
當初查出來的時候,她身邊的一衆紛紛對她換了一種態度,就在那一瞬間,她便成了衆矢之的。
所有人對她脣槍舌劍,包括自己的親人,也覺得是她的問題,她變得無比的害怕,做噩夢都是那些惡語相向。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顧傑對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溫和的家庭氛圍,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顧傑開始貪戀喝酒,常常喝到不省人事的回來,給她帶來一對爛攤子不說,還對她拳腳相加。
她一開始也想過反抗,可是當他說出她無法給他一個孩子的時候,她膽怯了,於是她任由他那樣對待自己,即便是滿身傷痕,她也只是躲在暗處一個人偷偷的哭泣。
可是那樣的惡行卻沒能適可而止,甚至於還加重了,顧傑變得喝酒還好賭,把家裡好不容易存的錢都給花光了,還欠了債,李媛不得已,將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當了。
可是顧傑變本加厲,他完全沒有悔改,甚至是更加肆無忌憚了:輸了錢就喝酒,喝醉了就回家對李媛又打又罵...
如此反覆循環,就像一個走不出去的死衚衕,讓李媛活的生不如死。
可是每當她想要逃離的時候,都會被身邊的人以各種方式勸阻,他們說她這樣的女人,根本沒有男人會再娶回家了。
不僅結過婚,還生不出孩子....
這些話就像一根根的刺,扎進李媛的心裡,漸漸的生根發芽,扼殺了她原本的思想,她變得懷疑自己,將這一切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變得不人不鬼...
從一開始的苦苦掙扎,到如今的自甘墮落,她連一步都還沒有機會邁出去過,就被推進了地獄。
“你記住,你沒有錯,但是他動手,就是他犯罪了。這些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是受害者,你沒有罪也沒有錯。”樑瑜無比認真的說出了這番話。
李媛聽著這番話,眼圈一下就紅了,她的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她沒有錯...
就好像聽到了原本的自己的聲音,那個來自陽光底下的自己,試圖拉著她走出去一般。
下一秒,李媛掩著面,大聲地哭了出來,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悉數都摻進了這些眼淚裡。
樑瑜看著她這樣,心裡總算鬆了口氣,帶著小九暗暗退了出去。
關上門之後,小九滿眼欽佩的看著樑瑜道:“探長,你真厲害。”
樑瑜被他突如其來的誇獎驚喜到了,“怎麼說?”
“你說的話和做的事,不僅厲害,還很有溫度。”小九笑著說。
樑瑜愣了一秒,隨後欣慰的笑了。
“溫度”這個詞,聽起來莫名的舒服。
“小九你去幫忙買點吃的來吧,我一會兒再進去問問她。”樑瑜朝小九道。
“好,我這就去。”小九點頭,轉身走了。
過了一會兒,病房內的哭聲小了,樑瑜才輕輕推開門再次走了進去。
“現在感覺怎麼樣?”
李媛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雖然是極微弱的光,但是看著讓人覺得欣慰。
“我好像找回了曾經的自己...”李媛開口,聲音和之前也有些不一樣了。
相較於之前的唯唯諾諾,如今的她,語氣聽起來都輕鬆了不少。
“那現在能跟我講講顧傑的事了嗎?”樑瑜做到她旁邊問。
李媛點頭。
“顧傑和程遠之間,除了看護的關係,還有其他的嗎?”樑瑜迴歸了案子的話題。
“程遠之前經常來我們家算嗎?”李媛問道。
“說來聽聽。”
“在長園的時候,因爲程遠這孩子的情況特殊而且年紀也不大,所以我們常常就會照顧一下他,加上我們兩沒有孩子,所以其實把他看做半個孩子了也,因此情況好的時候,都會讓他來我們家一起吃飯。”李媛描述著之前的事。
“但是其實也就僅限於吃飯了,因爲我們條件也不太好,給不了別的,因此程遠跟我們變得就有了一點親近的感覺,但是因爲他病情特殊,所以常常都會像換了一個人,因此親近也就只有一點點。”李媛說著,有些惋惜。
“我知道的就這些,因爲樓裡一般都不讓我們進去,所以他們在樓裡的時候有沒有接觸,我就不太瞭解了。”
聽完李媛的話,樑瑜思索了一下。
“所以其實你們根本沒怎麼進過樓裡,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管理病人的?”樑瑜說話的時候,眉心輕輕皺了起來。
“是這樣的,醫院的規矩很嚴,加上樓裡確實有很多危險的病人,所以我們也就沒有想過進去冒險。”李媛解釋道。
“那程遠有跟你私下說過什麼嗎?”
李媛想了想,“倒也沒有什麼,只是他好像也問過我的傷...”
“他知道你的傷?”
“對,有一次端菜的時候,不小心露出來被他看到了,後來他有偷偷問過我。”
“那你跟他說什麼了嗎?”
“我就說是不小心摔得,他也沒有什麼反應了就。”
樑瑜覺得有些奇怪,按照程遠的認知程度,無論有沒有人格分裂,應該也能猜到李媛的傷並不是普通摔傷磕碰。
可是他只問了一句,也沒什麼反應,再怎麼說,他也不會就這麼簡單的被敷衍過去纔對,但他卻沒有深究,反而有些奇怪了...
樑瑜想了想,一個猜測隱隱冒了出來:還是說,他那句並不是在關心李媛,只是在尋找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