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輕輕走過來,將樑瑜擁入懷中,她的哭聲愈發的大聲了...
林柏任由她那樣哭著,默默地陪著她。
兩天後。
樑府四處掛滿了喪葬的帆布,樑瑜木然的坐在棺木旁邊,眼睛空洞無神的盯著樑舒行的照片。
林柏替她張羅著外面的事情,這樣冷的天氣,樑瑜卻絲毫感受不到。
幸好來的人不多,但是對於樑瑜的情況,林柏卻擔心的不得了。
已經兩天了,樑瑜一直不吃不喝也不休息,一直守在靈堂裡,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哭不鬧。
相比之前在醫院嚎啕大哭的時候,林柏更加憂心眼前的情況,她這是把所有事情都藏在了心裡,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的。
今天是樑舒行下葬的日子,樑瑜還是一言不發,林柏走了進來。
“樑瑜,今天該下葬了...”林柏輕聲道。
樑瑜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的坐著。
林柏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一直這樣,你小叔會難以安眠的...”
提到小叔兩個字的時候,樑瑜的眼神稍稍恢復了些許正常,“小叔,小叔回來了嗎?...”
林柏心疼的看著她,一把按住了樑瑜的肩膀,“樑瑜,你看著我,你聽我說,你小叔已經死了,今天必須下葬了。”
林柏話音未落,樑瑜的眼淚已經流下來了,她面容憔悴,整個人的狀態十分糟糕。
“林柏,我們回去好不好?”樑瑜帶著哭腔道。
林柏滿眼不忍,“回不去了,樑瑜,你醒醒...好嗎?”
看著林柏痛苦的表情,樑瑜低下頭,她擦去了淚水,紅腫的雙眼恢復了些許,“...送小叔走吧...”
說完,樑瑜緩緩起身,手放在棺材上,哽咽著聲音道:“小叔,對不起,我要把你送走了...”
說完,樑瑜轉身去拿相片,林柏打了個招呼,外面擡棺的人便進來了。
哀樂奏了一路,樑瑜都沒再流過眼淚,她只是僅僅的抱著相片。
一寸寸的黃土灑在了黑色的棺木上,樑瑜的心也一點點灰暗下去,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看著這一切靜靜的發生。
隨著最後一寸黃土的結束,樑瑜知道,小叔已經徹底的離開了她的世界。
那個夜夜等她回來吃飯的人,已經被定格在了那段過去的時光裡。
樑瑜抱著照片回了家,所有人退去,只剩下空蕩蕩的屋子和寒冷。
以前的時候沒覺得這房子很大,現在卻還有無限的沉寂和冰冷。
樑瑜來到小叔的屋子,看著裡面的所有物件,明明什麼都沒有變,但卻再也沒有那個人了...
樑瑜坐在書桌前,打開抽屜,想要尋找到關於小叔的痕跡,看到了裡面的一封信。
信封上只有四個字,落筆清晰有力---阿瑜親啓。
樑瑜放下照片,小心的撫摸著信封上的字,心裡的悲傷再次襲來,這次她忍住了淚水。
她不想在小叔的房間裡哭,因爲小叔最不喜歡看見她哭了...
樑瑜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裡面是樑舒行留給她的一封信還有一個糖葫蘆形狀的玉石。
【阿瑜,我想你現在肯定已經送走我了吧,我猜你已經哭過了,雖然我沒辦法阻止這一切,但是沒關係,時間久了,就好了...
對不起,瞞著你病情的事情,但是那你也知道,小叔最不喜歡看你們難過了,所以才騙了你,還讓你宋姨也配合著騙你...
你宋姨她...很難過吧...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這些年,是我對不起她...
其實你已經長大了,我很久之前就在想了,你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但是我一直沒有做好準備,因爲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所以我一直沒有想過要放手,小叔這樣有些自私吧,不過你就原諒我吧,誰讓我是你小叔呢對吧?
看到那個糖葫蘆的玉佩了嗎?那可是我找人精心爲你做的,小時候你最喜歡讓我帶你出去吃這個的,但是長大後一次也沒有提過。
這些年我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很堅強的不讓我操心,別人家小孩兒喜歡的,你說不喜歡,別人家小姑娘打扮的,你也從來不感興趣,偏偏要做警察...
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心裡一直沒有放下當年的事,關於那場大火,其實我也沒有放下,但是每次我看見你的時候,總是回想,其實那些事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爲什麼不好好珍惜現在的時間呢?這可是我們最缺少的東西...
但是每次看你那麼認真的時候,我都放棄了勸你的想法,我怕我說了那樣的話,你會覺得被背叛的感覺,因爲我們是樑家僅剩的人了,我怎麼可以拋下你一個人在堅持呢?
其實說實話,小叔並不想你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我希望你像別的那些孩子一樣,只是個孩子就好了...
現在小叔已經走了,這個糖葫蘆我一直沒有給你,就是想著等到哪天你想通了,不再執著於過去的事情了,你可能就想要了吧?
但是醫生告訴我,我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留給你了,對不起,沒讓你見我最後一面...
這封信,我其實希望你不要看見的,因爲那樣,說明你並沒有聽到這個不好的消息,但是想想,好像不太可能...
所以,小叔只有一個要求,別爲小叔難過太久,好嗎?】
樑瑜讀完了信,眼圈再次紅了,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她倔強的不想讓它流下。
原來她這些年,一直在做著無謂的固執和堅持,反而忽略了身邊的人...
樑瑜手僅僅的握住糖葫蘆,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捂著臉,身體微微發著抖,沒有哭聲,思念卻振聾發聵...
林柏站在門邊,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他沒有進來,因爲他知道,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時間。
漫長的冬天纔剛剛開始,他在想著該怎樣陪她熬過去呢...
第二天。
小九依舊在警局上班,樑瑜和林柏在樑府,他們已經開始打包行李了。
經過昨夜,樑瑜決定離開這裡,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想想了,只想出去走走。
林柏自然是要陪著她,但是他有些擔心,她是否真的放下了,那些查了多年的事情,真的可以輕易放棄嗎?
樑瑜的性子並不像是會這樣的人,這才讓林柏更擔憂,他覺得她只是將心裡的想法藏起來了,這樣只是在傷害她自己。
但是林柏卻不敢問,因爲現在樑瑜看起來,似乎和之前的確不太一樣了,她沒有像之前那般痛苦,如今可以正常的吃喝和睡覺的情況,林柏又覺得有些欣慰。
他決定暫時先不想這些事,樑瑜要出去,他一定是要陪著的,而徐逸的事情,只能找小九繼續找了。
兩人收拾好了行李,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出發的這天,小九來送他們了。
可就在兩人正要上車前,南葉猝不及防的出現了。
她身上帶著傷,拖著焦急地步子來到了樑瑜面前。
“南葉你怎麼了?”樑瑜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以南葉的身手,要想造成這樣的傷口,那對手一定極其厲害。
“先生他...他...”南葉虛弱的說著,可是剛說了幾個字,就暈了過去。
樑瑜和林柏趕著將南葉送去了醫院,她身上的刀傷衆多,而且下手狠絕,要不是她盡力躲開了,恐怕已經身亡了。
看著南葉身上的傷,樑瑜離開的心思也被打亂了。
而且南葉昏迷前說的那句“先生”,似乎在預示著南之硯可能也陷入了危險。
“我想去一趟鬼市...”樑瑜緩緩開口。
林柏明白她的心思,“你去吧,這裡我替你看著...”
樑瑜點頭,林柏的擔心是對的,樑瑜根本沒有放下這些事情,她只是暫時的想要逃避一下,只是南葉的出現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不能就這麼當做無事發生一樣的放著不管。
樑瑜開著車去了鬼市,可是這裡早已人去樓空,根本沒有什麼人了,更別說南之硯的身影了。
樑瑜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鬼市的樣子看起來是有計劃的離開的,並沒有人爲入侵的痕跡,說明他們只是執行什麼計劃去了。
可是南葉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能造成這樣的,恐怕和盲脫離不了聯繫了...但是鬼市根本沒有線索,樑瑜只能打道回府,等到南葉醒來再做打算。
看來這段時間一來,他們一直在進行著計劃,對付盲的事,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如此來看的話,那樑瑜之前猜測小叔是幕後籌劃者的猜測,也就不攻自破了,如果是小叔的話,那他們一定會受影響。
而且沈清安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看來情況的確不太像是樑瑜想象的那樣...
樑瑜回到了醫院,南葉還沒有醒。
“沒發現什麼嗎?”林柏問道。
“一個人也沒有,他們應該早就走了...”樑瑜回。
“這麼大規模的搬遷?”林柏問道。
樑瑜點頭,林柏也明白過來,看來對付盲的事情,絲毫沒有任何受到影響。
兩人正在醫院等的時候,小九過來了。
“老大,不好了!”小九著急的喊。
林柏和樑瑜一聽,眼神瞬間就變了。
“發生什麼事?”
“王處長也不見了...”小九驚恐的說。
“王處長?”
“對,我今天接到報案,說有人失蹤了,結果是王處長家,處長夫人說處長已經四天沒回家了...可是我把警務處和警局都找遍了,也沒見到人,甚至連工部局也問了,都沒有人看到處長...”
“那最後看到他的人是誰?”樑瑜問道。
“沒有,有人說最後就是處長見完徐法醫和哈維爾就沒見過了...但是工部局那邊已經問過了,王處長是出來了的,之後就不見了...”小九道。
“老徐?”林柏皺眉。
“老大,你說會不會是徐法醫爲了拖延時間把處長...”小九突然冒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
“不會,徐法醫的身手根本對付不了王處長...”樑瑜瞬間否定了那樣的想法。
此前樑瑜剛來的時候,已經看出來,王處長雖然從未出手過,但是從手還有走路姿勢可以看出來,他受過武術的訓練,而且那些痕跡沒有衰退多少,說明他並沒有放棄過訓練,只是不在人前罷了...
而徐法醫的身子骨,根本就毫無底子可言,要想對付王處長,他絕對沒有那個實力...
而且依照徐逸的性子,即便是爲了拖延時間,他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尤其是之前說過要找樑瑜和林柏的說法。
但是這兩人都相繼失蹤了,著實有些蹊蹺。
沈清安他們在執行計劃,所以不見蹤影可以理解,可是徐法醫和王處長,他們又是爲什麼呢?
樑瑜和林柏一時陷入了迷局,兩人現在什麼線索都沒有,根本沒辦法分辨出來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局勢...
樑瑜心裡已經開始打算要重新調查這件事了...
三人正考慮著的時候,南葉醒了過來。
“先生!先生回來了嗎?”南葉猛地驚醒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喊著這句。
樑瑜連忙安撫她,“你家先生怎麼了?”
“先生有危險,我要去救他!”南葉說著,就要從牀上下來。
樑瑜趕緊攔住了她,“南葉,你先冷靜一下,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才能幫你。”
南葉連連搖頭,“不行,來不及了,你們快跟我一起去!”
南葉說著,奮力掙脫樑瑜下了牀。
樑瑜和林柏沒有辦法,只能跟著她一起去了。
南葉帶著他們來到了碼頭邊的一個倉庫裡,可是這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南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怎麼會?這麼短的時間,就將所有的人和貨物都帶走了...
“南葉,你到底要帶我們看什麼?”樑瑜上前問道。
“這裡...這裡明明之前有很多屍體,還有貨物...”南葉支支吾吾的說著,連忙四處尋找。
可是找遍了倉庫,也只要一堆空箱子,是爲了裝載那頭貨物的儲物箱。
“先生被帶走了...”南葉驚恐的說著。
她身上的傷口開始滲出血來,染紅了雪白的紗布,良=樑瑜看著她的狀態,有些擔心她。
“南葉,我們先回醫院,你有話慢慢告訴我,可以嗎?”樑瑜小心的對南葉說。
可是此刻她什麼都聽不進去,南之硯被帶走了,現在生死難料,她怎麼可能冷靜下來。
南葉不停地推倒那些箱子,想要找出南之硯的痕跡。
樑瑜試圖攔住她,卻只是讓她更加掙扎,加深了傷口罷了。
樑瑜沒有辦法,只能帶上林柏和小九陪她一起找。
幾個人在倉庫了找遍了地方,終於南葉在一個縫隙裡,找到了南之硯的煙桿。
這正是之前他時常拿出來的那根菸桿,上面還有那個字在。
“這是先生的!”南葉有些激動地說。
樑瑜和林柏他們湊上前來,他們之前見過老鬼吸菸,用的正是這根菸桿。
看來南葉說的沒錯,南之硯的確出現在了這裡。
“先生一直很珍視這個,如今掉落在這裡,說明先生情況很危急!”南葉擔心的說。
“可是你不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也無從下手啊...”樑瑜看著南葉手臂上染紅的面積,愈加的擔心她的身體情況了。
“我和先生來這裡截住盲的貨物,不料遭到了伏擊,先生拼命將我送了出來,所以我找到了你們...想讓你們幫忙救先生...”南葉解釋道。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車站?”林柏發現了疑點。
“其實先生一直又派人監視你們,所以你們的動向我們其實一直都知道...”南葉有些難爲的說。
“那些人怎麼會知道你們在這裡?”樑瑜現在並不想追究那件事。
“我也不知道,消息一直封鎖的很好,我們的計劃也只是提前一天才會公佈,而且這次是由我和先生帶隊,按理說應該十拿九穩...”南葉也滿是疑惑。
“這次?你意思是之前也有?”樑瑜問道。
“對,我們之前幾次的計劃都成功了,偏偏這些輪到我和先生的時候除了意外...”南葉話說了一半,忽然反應過來。
“內奸!”南葉和樑瑜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鬼市的人手裡,一直埋有盲的內奸,之所以前幾次都不動手,就是爲了等南之硯出手,將他一舉拿下。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想必盲的人打的就是這門主意。
但是現在南之硯被帶走了,人都消失了,想要抓內奸也根本無從下手了...
“先生不會有危險吧?”南葉焦急的說。
“不會,他們若是真想取他的性命,大可直接毀了這裡,但是既然費力收拾乾淨了,說明他們並不想這麼快殺死南之硯,我想他們肯定是將他抓回去了...”樑瑜推測道。
“可是他們抓先生,是爲了什麼?”南葉不解。
這一點,樑瑜也有些不明白,爲什麼盲特地留了活口,難道還有什麼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