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禮禮與田教授站在警局長廊一角低聲交談時。
大廳入口處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和金屬手銬輕微的碰撞聲。
衆人下意識擡頭望去,只見埃文斯警探正押著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來。
那人穿著簡單的連帽衫,低著頭,身形卻讓田教授再熟悉不過。
田教授猛地一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都有些發顫:“小彭……怎麼是你?”
他快步上前,攔在埃文斯警探面前,目光緊緊鎖住彭朗,語氣從震驚逐漸轉爲痛心:“這些案件……你也有參與?安昭雁可是你師姐啊!你們在同一間實驗室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你怎麼能……”
彭朗始終低著頭,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聽到田教授的話,他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卻仍死死咬著嘴脣,不敢擡頭,更不敢迴應。
埃文斯警探停下腳步,語氣冷靜而公事公辦:“我們今早清查了他的銀行流水,發現三個月前有一筆三萬美元的異常匯款,是從一個境外虛擬賬戶轉入的。”
“匯款路徑經過多次僞裝跳轉,手法專業,非常符合跨境犯罪組織常用的支付方式。”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檔案,繼續補充:“雖然金額不大,但打入時間與陳戴維開始頻繁接觸境外IP的時間高度吻合。”
“我們有理由懷疑,彭朗在這起案件中,至少提供了信息協助或內部接應。”
田教授像是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向後踉蹌了半步,聲音裡充滿了難以抑制的失望與憤怒:“你當初進我實驗室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你說你想研究技術,做出能讓普通人也能保護自己的武器……你說科技該用來守護弱者,而不是傷害他們!”
他痛心地搖著頭,目光緊緊鎖住彭朗:“可現在呢?你竟然用你所學、所用的機會,主動去害人!去害和你朝夕相處的師姐!”
彭朗終於擡了下眼,目光倉促地與田教授交匯了一瞬。
那眼神裡混雜著羞愧、恐懼,還有一絲掙扎,但他最終還是迅速低下頭去,彷彿被那沉重的質問壓得再也無法直面恩師。
埃文斯警探沒有再多言,只是示意同事上前,將沉默不語的彭朗帶往審訊區。
空曠的警局大廳裡,只剩下田教授怔怔站在原地,夏禮禮靜靜陪在一旁,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沉重。 Www●тTk an●¢ ○
她想了想,輕輕上前一步,聲音溫和卻清晰地說道:“田教授,有些人走在半路迷失了方向,但這不是您技術的錯,更不是您教導的失敗。”
夏禮禮目光掃過彭朗被帶離的方向,語氣堅定了幾分:“是您的研究和保護了很多原本可能被傷害的人,比如我。”
田教授緩緩擡起頭,眼中仍帶著未能散去的痛色,卻在看向夏禮禮時微微柔和了些許。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嘴角勉強扯出一絲極淡的苦笑,低聲說道:“謝謝你,孩子。”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比剛纔多了一份沉靜。
他擡手輕輕按了按眉心,彷彿要將翻涌的情緒壓下去,繼續說道:“我只是……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你說得對,路是自己選的,科研的初衷本應是向善的。”
下午時分,案情逐漸明朗。
夏禮禮在黎啓寒那裡得知了彭朗在這起案件中的具體角色。
“纜車偏偏在那個時間點故障,並非偶然,”黎啓寒語氣沉穩地分析道,“我們調查發現,彭朗過去因勤工儉學,曾在這個滑雪場運營初期工作過,對纜車系統的操作和維護相當熟悉。”
夏禮禮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神色複雜。
他繼續說道:“他利用這份經驗和掌握的機械技能,在今天清晨人羣尚未上山時,悄悄潛入山下的纜車控制站,故意篡改了主纜控制程序的指令參數,並物理破壞了部分應急制動線路。”
“這種破壞手法非常隱蔽,能夠延遲觸發,最終導致我們在山頂遭遇主纜癱瘓。”
“正是他的裡應外合,才確保了整個計劃的第一步,將安昭雁和所有人困在山上,得以順利實施。”
夏禮禮聽完,整個人怔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雖然她早已知道彭朗是參與者,但是 她和彭朗才認識,眼前浮現出那個在初級雪道上摔得四仰八叉、還會咧嘴大笑的男孩形象,眼神像哈士奇一樣清澈又帶著點傻氣。
這樣一個看起來很陽光的男孩,是會冷靜地利用過往技能,精密地破壞纜車系統,將包括他師姐在內的所有人置於險境的“內應”。
股寒意悄然爬上夏禮禮脊背。
她清晰地意識到,原來最深的惡意,真的可以藏在最無害的笑容之下。
夜晚,一家典雅的中餐廳包間內,暖黃的燈光映照著滿桌佳餚。
田教授和安昭雁特意設宴,以感謝黎啓寒與夏禮禮此次的鼎力相助。
席間,田教授鄭重地舉起茶杯,面向兩人說道:“黎警官,我今天才從埃文斯警探那裡得知,是您和夏小姐率先洞察線索、鎖定真兇,並及時通知警方行動。”
“這份恩情,我和小安銘記在心。”
安昭雁也朝兩人舉杯致意。
田教授語氣誠摯,轉而看向夏禮禮,眼中透著溫和與讚賞:“夏小姐,我之前就瞭解到,你曾在我這裡訂購了一批安防設備,是專門爲陽城警局採購的,爲了讓一線警員出勤時多一份保障,對嗎?”
他微微頷首,感慨道:“你將並肩作戰的隊友視如家人,盡心盡力守護他們的安全,這份情誼實在令人感動。”
略作停頓後,他鄭重表示:“爲此,我將以個人名義向陽城警局捐贈一批最新的安防用品。”
“此外,今後我們實驗室研發的任何新型安防設備,都會優先爲你們提供測試樣品。”
夏禮禮聞言,臉上頓時綻開明亮笑容,又帶著些發橫財的不好意思。
她連忙說道:“謝謝田教授!其實是因爲陽城警局的大家一直把我當自己人,他們保護過我、幫助過我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