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怎麼了?”大介洋三甩甩頭,這些天他老是被這些奇怪的問題困擾。支那人再怎麼樣,也是一個低劣的民族,就算他裡面偶爾有那麼幾個死硬分子,也是改不了的現(xiàn)實,自己怎麼能開始懷疑呢??
“也許還是殺的支那人少的緣故吧?”大介洋三給自己找著理由。有時候他都覺得很矛盾,用屠殺的方式從[**]上消滅支那豬,從jīng神上打垮支那豬,他認爲這是切實可行的,可是支那的地方太大了,人手明顯不夠用,又只能使用支那人。?
“明天,對,明天無論如何必須讓田萬章開口,爲了徐州前線,爲了大東亞聖戰(zhàn),我大介洋三必須振作起來!”?
大介洋三暗自下著決心。?
有些興奮的他一直沒能入睡,當他好不容易躺在牀上,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時,窗外忽然響起了炒豆般的槍聲。?
當大介洋三胡亂地穿上衣服,一邊扣扣子一邊打開門出來的時候,院子裡慌亂的場景,終於讓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終於讓他明白爲什麼自己明明抓了一條大魚,右眼卻還是狂跳不止。?
“天!難道我的命運真的這麼差嗎?”大介洋三哀叫一聲,無力地放下還在扣扣子的雙手,呆在那裡。?
過了一會,大介洋三發(fā)瘋似的跳起來,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追,一定要把犯人追回來!”?
***?
黃府高高的院門就在眼前了。田萬章喘了口氣,剛纔激烈的跑動牽扯到傷口好疼。幸好子彈是先打在地上再反彈到腿上的,不然他可能沒法跑到這裡。?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傷口處流出的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把他的行蹤完全暴露給了跟蹤者。?
田萬章苦笑了一下,今天晚上他已經(jīng)犯了兩次致命的錯誤了。田萬章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到黃府門前,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裡面已經(jīng)燈火通明瞭。應該是憲兵隊的槍聲把他們驚動的。吸了口氣,田萬章用力敲門。?
“誰呀?”馬上,裡面就傳來回應聲。?
“八嘎亞路!”田萬章模仿著侵略者的語氣,大聲說道。?
“是太君。快開門。”聽見外面回答的竟然是rì本人,裡面的人登時有些忙亂了。?
“吱呀!”大門打開了。一羣斜掛著槍的護衛(wèi)站在門口。一看果然是一個“太君”,也沒注意其他的,趕緊敬禮。?
“你們的,局長的,在?”田萬章雙腿叉開,兩手握著槍自然地放在身前,侵略者飛揚跋扈的樣子做得很足,然後繼續(xù)模仿著侵略者蹩腳的漢語,一字一字地問道。腿上的傷痛已經(jīng)快讓他有些撐不住了。?
“局長?哦,他馬上來。您稍等。”一個顯然是小頭目的保鏢連忙說道。說完他向邊上的人低聲說了一句,那人飛快地往裡面跑去。?
“太君,吸菸?”那個小頭目媚笑著掏出香菸想遞給田萬章。?
“局長的,快快的,香菸,我的不要!”田萬章皺著眉頭,把槍一晃,大聲說道。同時他生氣的樣子也掩飾了傷口對他的影響。?
“太君在哪裡?”裡面忽然傳來黃長羽的聲音。他一面穿衣服,一面心裡哀嘆:“***,老子再說是個官,見一個小小的rì本兵都要這麼恭敬!”?
想歸想,人還是很快跑到田萬章面前。剛停下腳步,眼尖的黃長羽已經(jīng)看見田萬章的小腿上鮮血淋淋的,陡然心裡一驚,暗叫一聲“不好”,正要後退,黑洞洞的槍口已經(jīng)指在了他的額頭上。?
“太君,太君,有話好好說,小心槍別走火。”黃長羽急得“唰”一聲出了身冷汗,趕緊哀求道,既然對方還沒有表明身份,他也只好順著對方的打扮說。?
田萬章心裡誇了黃長羽一句,在這麼慌亂的環(huán)境下,黃長羽竟然能一眼看到自己受了傷!幸好自己反映夠快,不然就讓他溜了。?
田萬章騰出右手取下掛在腰上的半截刺刀,把它橫在黃長羽脖子上,慢慢讓黃長羽轉過身背對自己。用槍的話,對方很容易閃開,現(xiàn)在用刀,無論如何都會割斷人質的脖子。?
“黃局長,”把自己和黃長羽的背緊緊靠在一起後,田萬章嘲笑著對眼前的人質說道,“白天才見了面,這會兒功夫就不認識我啦?”?
“完了!”黃長羽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憲兵隊的槍聲,不是表明了那裡出事了嗎?而這個時候在憲兵隊裡,除了有人越獄還能出什麼事?自己出來的時候還在奇怪大介洋三怎麼變了xìng子,不打電話派人過來。唉,都怪自己明知蹊蹺還往下跳。?
“兄弟,有話好說,可別亂來。都給我聽著,退一邊去。”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也沒等田萬章發(fā)話,黃長羽主動佈置安排了下去。?
“和聰明人在一起,真是爽快。”田萬章不動聲sè,誇了一句。待所有人退到一邊,他說道:“走吧,到你書房去。”?
黃長羽這下可奇怪了,田萬章怎麼好像對自己住的地方這麼熟悉?他的書房和一般人的書房不一樣,是那種沒有窗戶的屋子。這樣,所有的出入口就只有一個了――書房門。?
倒退著走到書房,田萬章拉著黃長羽躲到門邊上,高聲對跟過來的保鏢叫道:“把你們身上的短槍扔一隻過來。再扔幾個彈夾進來,你別給老子耍什麼花樣。”?
東西很快扔了進來,田萬章命令黃長羽伸腿把書房門關上,左手拿著步槍指著黃長羽,右手鬆開放在他脖子上的刀,再叫黃長羽把槍和子彈拾起來,轉過身當著自己的面拉開駁殼槍的槍栓等,一一檢查了一遍。?
田萬章解下皮帶,把黃長羽反手綁了個結實。他綁得有些緊,但是黃長羽竟然一聲不吭!這讓田萬章也有一些佩服。?
“外面的人聽著,弄點吃的和紗布過來。別想著下毒什麼的,我會讓你們局長大人先吃的。”處理完這些,田萬章大聲說道。?
“兄弟,你投降吧,我也不騙你說可以幫你逃走,你的血跡很快就會讓rì本人追到這裡的,我想幫你逃都沒法子。”黃長羽並沒有太慌張,這時的他,彷彿回到了抗戰(zhàn)前地方一霸的時候。面對困境,竟然顯得心平氣和地。?
“黃局長好意我心領了,你我都是聰明人,我也不騙你,我?guī)愕竭@裡來就沒打算再活著出去。只是我一天沒吃飯,待會等我吃飽了,拉著你一塊死,黃泉路上也不寂寞。哼,老子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只是你,不知道怎麼樣面對你黃家的列祖列宗。”田萬章轉過頭滿臉嘲笑地望著黃長羽說道。?
“兄弟,我……我不是存心給rì本人做事的,我……”當真面對死亡的時候,黃長羽終於把持不住,臉sè有些變了。?
“住口!”黃長羽不說還好,這一說,田萬章登時怒火沖天:“別告訴我你當漢jiān有什麼理由!在我面前,當漢jiān只有一個理由,就是忘了自己是中國人,忘了祖宗是中國人!漢jiān除了死以外,沒有其他下場。黃長羽,開始我還覺得你是一個漢子,還能和你說上幾句話,從現(xiàn)在起,你最好閉嘴,必然我寧可當餓死鬼也要把你斃了。***,吃的東西怎麼還沒弄來?”說到最後,田萬章對外面大聲吼叫道。?
“來啦,來啦。”外面連忙回答道。緊跟著問道:“先生,我們把東西放哪裡?”?
“放進來。”田萬章說道,身子一閃,拖著黃長羽躲到了門後。?
門被推開了,一個保鏢端著托子進來,只是他只扎著武裝帶,並沒有帶槍。?
“把東西放書桌上,馬上滾出去。”田萬章見那保鏢正準備東張西望,大聲說道。?
那人老老實實地放好東西,一轉身看見黃長羽的樣子,剛想招呼一聲,卻看見田萬章正舉著槍對著自己,只好閉嘴退了出去。?
把門關好,田萬章用紗布小心地把腿上的傷口裹好。其實都不用紗布了,那傷口流出的血已經(jīng)把褲子牢牢地粘在腿上,止住了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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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萬章收拾好傷口,把黃長羽拖到書桌前,自己坐下。?
“黃長羽,你知不知道,這裡被rì本人佔領了,一直沒見你出來,都以爲你讓rì本人殺了,jǐng察局裡還有你的靈位,可是沒想到你竟然當了漢jiān!”望著坐在地上的黃長羽,田萬章忍不住厲聲說道。?
“我……我,我也是沒辦法呀!”似乎是羞愧,黃長羽“嗚嗚”地哭出聲來。?
“哼,現(xiàn)在哭,晚了!知不知道白天我在審訊室看見你,我只有一種感覺,就是想哭!偌大的國家,就是你們這些助紂爲虐的漢jiān斷送的!你對得起黨國的栽培嗎?你對得起先總理的遺訓嗎?你對得起前方流血的將士嗎?還有那些爲你流淚的同事嗎?”?
田萬章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啪!”猛地一拍桌子,把黃長羽嚇得一哆嗦!?
田萬章說完,望著送來的吃的,想到傷心處,竟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送過來的吃的,不過是些乾飯炒菜什麼的,並不是什麼好吃的,但是田萬章還是認認真真地開始享用他在人世間的這頓最後的食物。?
沒多久,書房外傳來了嘲雜的聲音。?
“黃局長,你的rì本主子來給你送行了。”田萬章喝了口湯,對黃長羽說道。?
書房外,大介洋三、肖彥樑、張旭、趙廣文等人都到了。?
大介洋三此時臉漲得通紅,右手緊緊握著指揮刀,正強壓下立刻進攻得衝動。接二連三的越獄事件,讓他覺得是一種難以接受的羞辱!?
“田先生,”大介洋三努力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我真是很佩服閣下的本事。居然能從我那裡跑掉。可惜你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功虧一簣啊。田先生,這是不是一種天意呢?田先生,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爲什麼不和我們合作呢?你看看你以前的同事趙廣文先生,不是和我們相處得很好嗎?”?
“呵呵~”書房裡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田萬章滿含著譏笑說道:“從被發(fā)現(xiàn)起,我就沒打算活著出去。放著好好的人不當,卻要我做你們的狗,你想得挺好的啊。來呀,向我shè擊,好歹我也拉個墊背的。媽的,老子現(xiàn)在還在吃飯,別打攪我。呸!我說黃局長,好歹你也是一局之長,rì本人的一條好狗,怎麼就給我弄這麼難吃的東西?”?
“可惜呀,田萬章先生,”大介洋三並沒有把憤怒表現(xiàn)出來,只是加重了語氣中,“這麼晚了,你卻被困在這裡,待一會,不管是我下令進攻,還是你舉槍自盡,都是孤零零地一個人,也許你的同事很久沒有得到你的消息會懷疑你已經(jīng)死了,但是即便是這樣,又有多少你所謂的同胞會記得你呢??
你效忠的所謂國民zhèng?fǔ,在我們英勇的大rì本皇軍面前一敗塗地,這樣的zhèng?fǔ,這個馬上就要被我們消滅的zhèng?fǔ,你有必要效忠嗎?”大介洋三不緊不慢地說著。他覺得有些奇怪,這些話越說,自己的思想越活躍,開始時心裡的怒火竟然平息了很多。?
“知不知道我們把你們rì本叫什麼?叫‘小rì本’!不僅人長得矮小,想法也幼稚得很。你們小rì本有多少人?你們有多少資源?在這裡和我談佔領中國的問題,你是不是白癡或者在發(fā)花癡啊?”田萬章反擊道。?
“告訴你,我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國人記不記得我不要緊,我不介意!可是你看看從關外到長城,從華北到華東,我們的士兵除了武器,表現(xiàn)得那點比你們差!我看呀,你死了這條心算了,費這麼多口舌,你煩不煩?”?
“八嘎!”大介洋三好容易退cháo的臉sè,再次漲紅了。他“唰”地一聲抽出指揮刀。?
“太君!”一旁黃長羽的父親見狀,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抱著大介洋三的腿,老淚縱橫,哀求道:“求求你看在我兒爲皇軍效力的份上,救救他吧。”?
大介洋三厭惡地看了老人一眼,不爲所動。看樣子,活捉田萬章是不可能了,那麼,只能讓他死,至於黃長羽,也就當他倒黴罷了。在保持軍人和帝國的榮譽與救一隻狗之間,大介洋三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太君,”一邊的肖彥樑上前一步,先把黃長羽的父親扶起來交給張旭,對大介洋三說道:“我來試試。”?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肖彥樑。這裡面以趙廣文最驚訝。本來他已經(jīng)在盤算等黃長羽死了,如何把便衣隊也抓過來的。聽肖彥樑這麼一說,忍不住酸溜溜地問道:“這書房只有這一個出口,不知道肖隊長有什麼法子?”?
“太君,”肖彥樑沒有理會趙廣文的譏笑,對大介洋三說道:“黃局長對在下有救命之恩,我想進去把黃局長換出來。”?
大介洋三很是有些失望。還以爲肖彥樑會提出一個什麼好建議,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愚蠢的內容。?
“肖君,你的仗義我很明白,可是你覺得這有必要嗎?田萬章是個亡命之徒,如果他假裝把你騙進去又不放黃局長出來,那怎麼辦?”?
肖彥樑聽得出大介洋三很是捨不得他去冒險,可是他並不領情,儘管平時肖彥樑很清楚大介洋三對自己的喜愛,但是對於這種侵略者的“喜愛”,肖彥樑堅決不予接受。?
“太君,”肖彥樑四周看了看,小聲對大介洋三說道:“中國人都還是很講義氣的,我想裡面的田萬章應該同意我換出黃局長。再說了,這個田萬章對太君您也是非常重要,從他對飯菜的挑剔看,他也不想死。萬一有機會讓我活捉了他,豈不是皆大歡喜?”?
“這樣說,好像是一個好主意,可是你這麼做,太危險了。”大介洋三沉思著說道。?
“太君,我這麼做是很危險,可是一來我可以報答黃局長救命之恩,二來可以報答太君的知遇之恩。”肖彥樑說得極是“誠懇”。?
大介洋三有些感動了,同時也更加有點捨不得肖彥樑去冒險。“讓我再考慮考慮。”他想來想去,還是那不定主意。?
“太君~”肖彥樑叫了一聲。?
看著肖彥樑堅定的目光,大介洋三終於點了點頭。?
“謝謝太君成全。我進去後,如果一個小時沒有出來,請?zhí)_始行動。”肖彥樑心裡有些好笑,他堅信自己不會有事。原本還在爲如何與田萬章接頭苦惱的他,機會不正擺在面前嗎?雖然這種見面的場景有些讓人難過,但是有的時候,犧牲是在所難免的,關鍵的是既然要犧牲,就要有犧牲的價值。?
“喂,裡面的人聽著,”肖彥樑轉身對書房大聲喊道,“我是便衣隊的肖彥樑隊長,黃局長於我有救命之恩。既然你要拉墊背的,就拉我吧。”?
喊完話,所有的人都緊張地望著書房。?
書房並沒有什麼動靜。隔了一會,田萬章才用懶洋洋的聲音說道:“你進來吧,我倒要看看誰還這麼講義氣。”?
“謝啦!”肖彥樑大喜過望,繼續(xù)說道:“等會,我把武器解下來。”說完向張旭招招手,“大哥,你幫我一下。”?
張旭這時才知道肖彥樑想幹什麼,同時也知道了他爲什麼這麼做。他硬生生地把笑的念頭壓了下去,走上去,接過肖彥樑的槍,說道:“兄弟,一切小心。”?
肖彥樑點點頭,說道:“如果我出不來,就帶我向搜子問好。對了,把你的匕首給我。”?
張旭解下匕首遞給肖彥樑。兩人的對話,完全是一副訣別的樣子,氣氛倒也恰到好處。?
爲了防止田萬章萬一真的叛變,肖彥樑要了張旭的匕首,小心地放在袖子裡。這年頭,殼沒有什麼肯定的事。?
聽見田萬章答應肖彥樑換黃長羽,黃長羽的父親顫巍巍地走到肖彥樑面前,兩腿一曲,竟給肖彥樑跪下了。?
“老太爺,這可使不得!”肖彥樑一彎腰,一把拉住老人,沒讓他跪實了。?
“小兄弟,您的大恩大德,我,我……”眼淚掛在一張老臉上,語氣已經(jīng)哽咽了。?
“老太爺,您言重了,黃局長救過我的命,我這麼做,也算是報答他啊。張大哥,快扶老人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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