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7月6日凌晨六時許,隨著百花州公路上響起由遠而近的腳步和人聲,路邊的“四季幹雜鋪”有了動靜。兩支守侯已久的槍口幾乎同時從門裡的縫隙裡伸了出來。
公路轉(zhuǎn)彎處很快出現(xiàn)了一隊人影,從準星的缺口處望過去,能看清前面的是持槍前進的衛(wèi)兵,衛(wèi)兵之後是騎在馬上的軍官。軍官後面是幾輛緩緩前行的轎車。
“準備,目標出現(xiàn)”趴在門縫上的一個年輕槍手用日語悄悄的說道。
“藤本君,任務(wù)目標的樣子都記清楚了嗎?”另一個年齡較大的槍手問到。
“應(yīng)該沒問題,遠藤君,光頭給我留下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年輕槍手自信地說道。
“除掉這個人,支那的事情就好辦了,你們統(tǒng)統(tǒng)將青史留名,靈位都將進入靖國神社。”年輕槍手藤本鐵熊想起了行前阪垣機關(guān)長說的話。
“柳小姐,永別了,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藤本鐵熊心裡暗暗說到。
隊伍越走越近了。
突然間轟——地一聲巨響,埋在地下的炸藥爆炸了。走在前面的衛(wèi)隊和騎馬的軍官全部被炸翻在地,不知死活。後面的汽車司機連忙猛踩剎車,將車停了下來。
在這千均一發(fā)之際,藤本鐵熊和遠藤三郎這兩位日軍神槍手已經(jīng)透過車窗,看見了第一輛車中坐在後排的光頭。
兩支槍幾乎同時開了火,子彈彷彿下雨一般射入車內(nèi)。光頭在一分鐘之內(nèi)就被打成了篩子。
“任務(wù)完成!”兩人鬆了口氣。看著蜂擁而至的國民黨士兵。遠藤三郎笑道:“藤本君,讓我們再多殺幾頭支那豬吧!”
接下來的戰(zhàn)鬥簡直不可思議,裝備精良、人數(shù)衆(zhòng)多的國民黨士兵把幹雜鋪包圍了起來,一陣激烈的交火,居然又傷亡了20多人。直到兩名日軍神槍手把子彈打光,士兵們才衝起去將兩人捉住,值得一提的是店主牛老漢已不知去向,直到一年以後,他的間諜身份才浮出水面。
藤本鐵熊被一槍擊中了胸口,遠藤三郎則腹部中彈,兩人都已奄奄一息。嘴角卻都掛著笑意。看著這兩個勇敢的俘虜,負責指揮的特務(wù)團團長徐挺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兩個傢伙都是真的漢子,奶奶的,我手下咋沒這樣的兵呢?”
第二天,軍事法庭做出死刑判決,以暴徒的罪名槍斃兩人。
行刑前,方遠和戴笠笑嘻嘻的走到兩人面前,看著血肉模糊的兩名日軍刺客,戴笠說道:“兩位,你們雖然不開口說話,但你們的身份我們早就知道了。我戴某人佩服兩位是條漢子,有什麼遺言需要我轉(zhuǎn)達嗎?”
藤本與遠藤輕蔑的看了看他,依舊一言不發(fā)。
方遠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這兩頭日本蠢豬,以爲你們的行動真的成功了嗎?告訴你們,車裡坐的是我從監(jiān)獄裡找來的死囚,委員長已經(jīng)從另一條路進了南昌。”
看著兩人的眼神由得意轉(zhuǎn)爲絕望,臉色也變成了死灰色。方遠和戴笠哈哈大笑起來。
行刑隊長徐挺一看時間已到,命令到:“舉槍,目標正前方,準備射擊。”
“慢!”方遠大聲說道:“用子彈殺豬太浪費了,徐團長,去找兩把大刀來,把這兩傢伙的頭剁下來。”
“報告旅座,大刀沒有,生了鏽的鐮刀倒是有兩把……”
“八嘎,你這頭支那豬......”藤本與遠藤一聽說要砍頭,驚惶地叫了起來。剛纔的英雄氣概蕩然無存。
嘿嘿,知道你們?nèi)毡咀钆驴愁^,怕死了做無頭之鬼。我偏要這樣做,讓你們?nèi)毡局溃瑺敔斘也皇呛萌堑摹7竭h得意地笑了。
“雨農(nóng)兄,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當方遠得知老蔣明天要召見自己的消息後,興奮之餘更多的是惶恐與不安。方遠對老蔣的印象,更多的是停留在一些影視作品和小說上,但那都是經(jīng)過了藝術(shù)加工的。誰知道現(xiàn)實中的老蔣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怪癖?於是他找到了戴笠,希望戴笠看在大家都是黃埔同學(xué)的份上不吝賜教。
戴笠到也爽快,很詳細地爲方遠講解了起來:老蔣最討厭部下衣冠不整,所以軍人的儀態(tài)很重要。而且回答問題時要沉著鎮(zhèn)靜不能慌亂,在他的面前要有勇氣,回答問題要簡單明瞭。切忌回答問題的時候吞吞吐吐,因爲老蔣提的問題,有時候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提問題的目的主要是觀察部下是否胸有成竹,沉著老練。是否具備一個優(yōu)秀軍人的素質(zhì)。
戴笠想了一下,又叮嚀道:“委座平日裡最恨軍人過問政治,總要問部下愛看什麼書,要討好他的話,最好是說常拜讀《剿匪手冊》與《曾胡治兵語錄》這兩本書。你如果沒有看過的話,最好馬上找來看看。”
末了戴笠還調(diào)侃到:“俊才兄,你可是黃埔四期生,對校長的瞭解怎麼還沒我知道得多?哈哈哈!”
方遠千恩萬謝地拜別老戴後,回到旅部後叫李副官馬上去找那兩本書。不料李副官聽了命令後,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盯著方遠,半響後纔出聲問道:“旅座,你的書桌上不是有這兩本書嗎?”
“……”
第二天,準備就緒的方遠來到了南昌行營。
侍衛(wèi)參謀俞際時將方遠引入到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叮囑方遠在裡面等幾分鐘,然後就關(guān)門出去了。偌大的辦公室只留下了方遠一個人。
方遠脫下軍帽,用左手抱在胸前,挺胸收腹,立正屏息。心裡幻想著老蔣的樣子:身著戎裝,戴一副白手套,昂首挺胸,走起路來,一雙馬靴敲得地面“嗵嗵”作響,一口“娘西皮”的浙江話象瘋狂掃射的機關(guān)槍一樣……
約五六分鐘之後,一個又高又又瘦的人緩緩踱來。方遠定神一看,只見這位中國目前最重量級的boss身穿白色絲綢長衫,腳下一雙圓口步鞋,未戴帽的禿頭上閃著油光。恍眼間還以爲是家鄉(xiāng)的李伯清老師來了。
強忍著心裡的慌張,方遠趕緊向前邁上一步,兩腳一併,碰得皮鞋後跟“啪”地一響,以僵硬的卻是標準的軍姿行禮鞠躬。蔣介石含笑點頭,從鼻孔裡哼出“唔唔”聲,算是答禮了。他走到沙發(fā)前坐下,也不急於問話,卻用一雙深陷的眼睛打量方遠,看得方遠心裡直發(fā)毛:老蔣啊,就算我長得帥你也不至於緊盯著我啊!
在短暫的沉寂過後,蔣介石慢吞吞的問到:“俊才啊,廬山一別,不覺已半年光陰。聽說你前段時間“剿匪”作戰(zhàn)負傷了,現(xiàn)在身體恢復(fù)得怎樣?”
老蔣剛一出現(xiàn)時,方遠的心有片刻緊張到了極點。轉(zhuǎn)念一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方遠於是心一橫,迅速冷靜下來,沉著問答到:“學(xué)生有負校長期望,敗於赤匪之手,本來無顏再見校長。但校長知遇之恩未報,學(xué)生不敢成仁。現(xiàn)特來向校長請命,容許學(xué)生帶罪立功,以雪前恥,以報國恩!”
蔣介石眉頭一揚,重新把方遠打量一番,下意識地點點頭:“唔,好好好,黃埔學(xué)生應(yīng)有的黃埔精神!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學(xué)生……”接著他又問到:“俊才啊,黃埔一別,已過數(shù)年。不知道當年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多少?對了,現(xiàn)在都愛看些什麼書啊?”說到這裡,蔣介石的嘴角掠過一絲狡猾的微笑。
方遠心裡暗想:“老蔣啊老蔣,你要是知道老戴早把你平日的習(xí)性都告訴了我,我看你還怎麼得意的起來。”臉上卻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報告校長,學(xué)生始終把您的“軍人不能過問政治”這句話當作座右銘。所以平日裡沒有看閒書的習(xí)慣。在督訓(xùn)部隊之餘,就只愛讀《剿匪手冊》及《曾胡治兵語錄》這兩本書。”
“哦?”蔣介石頗有興趣地說:“我也愛看這些書。唔……那我來考考你。”
俗話說得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幸虧方遠臨陣磨槍的時候,認認真真地把這兩本書讀了兩遍。所以《剿匪手冊》中的所謂“搜索、警戒、通訊、聯(lián)絡(luò)、偵察、窺視”等六項原則,《曾胡治兵語錄》裡的“中庸之道”以及什麼“禮義廉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四維八德”等等都能對答如流。
蔣介石不住地點頭說道:“好的……好的,看來你是用心讀過這些書的。不錯,黃埔的精神你學(xué)習(xí)得很好。記得當年北伐的時候,我就教導(dǎo)過你們,軍人!最忌諱的就是過問政治……”
方遠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正當以爲萬事ok的時候,蔣介石又提出了一個問題,把方遠嚇了一大跳。